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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第 1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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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章他的托举

    林望舒有了同学帮忙记的笔记, 自然助益很大,她想着尽快把老师讲课的内容吃透了,又开始给自己制定新的计划, 一时也是野心勃勃干劲十足。

    一直到十二点多,自习室的同学都陆续往外走,她才想起来得吃饭了。

    她们各系的吃饭时间都是规定好的, 大家分批次去吃, 去晚了错过的话, 就要和别的专业一起吃,别人嘴上不说什么,但难免觉得占用自己的时间段了。

    于是林望舒匆忙过去食堂, 到了食堂, 很快就看到胡杨冒箐箐几个了。

    胡杨忙喊:“我们刚还说呢,你也不见人影!”

    林望舒:“我找了个自习室,在角落,估计你们没看到。”

    当下林望舒打了饭一起吃饭, 大家好久不见了, 自然格外亲切, 都围着她问东问西的。

    冒箐箐突然道:“望舒, 你爱人是不是也去了?”

    林望舒:“对,出发好几天了。”

    陈六芽一听:“那我们等会看电视, 今天电视好像会有!你不知道前几天我们看电视,可真好, 他们找了上百个美国小孩一起用中文唱歌呢,听得我心里感动死了!”

    胡杨也特别激动:“我们当时不少人都哭了!看那些洋人小孩竟然能把我们的歌唱得这么好!”

    林望舒听着, 也有些期待, 想着陆殿卿肯定有不少照片, 回头可以看照片,也可以让他好好讲讲!

    当然回头也可以看回播,估计他们也有录像资料,第一手的!

    因为想看电视,吃完饭后,就等了一会,果然食堂电视上开始播放画面,好像是一个招待宴席,大家仔细看着,很快胡杨就看到了,有些激动:“真的有,你爱人,你爱人!”

    林望舒也看到了,画面在他那里还停留了一下,在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群中,他特别显眼。

    他正在和一个白头发外国老人说话,看上去谈得不错。

    那老人林望舒看着眼熟,一想,突然明白了,那可是点石成金的哈特默尔,曾经让西方石油公司起死回生,备受巴菲特推崇,因为当年在苏联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帮助了列伟人,撕开了欧美对苏联的经济封锁,被称作美国的红色资本家。

    也就是因为这次的会面,哈特默尔在各国资本家对中国这片市场抱持谨慎态度的时候,他带着二十多名专家,乘坐着专门的私人飞机,在特批之下进入中国,开启了他对中国轰轰烈烈的投资,成为后来中国最大的中外合资企业,创汇第一。

    画面停留了几秒就过去了,后面偶尔陆殿卿还会有一闪而过的影像,不过基本看不清楚了。

    林望舒想着刚才的陆殿卿,她再一次庆幸,幸好他去了。

    她隐隐记得,上辈子那个雷正德,曾经一度想和哈特默尔的合资公司有所合作,并绞尽脑汁。

    他还特意说过,哈特默尔很赏识陆殿卿,也许可以请陆殿卿帮忙说几句话。

    这种交际机会,一般人一辈子都很难碰到一次。

    当然,这只是他所能收获的万分之一罢了,最要紧的是,他见证了一个特别的时刻。

    旁边的大家伙却不太懂这个,只是赞叹一番,又说起来别的,因提起来林望舒的双胞胎,陈六芽特别感兴趣:“挑个合适时候,我们也过去看看你家孩子。”

    冒箐箐也笑道:“六芽早就惦记着,还想着给你家孩子做一双鞋,就是之前不知道男女。”

    林望舒听了自然感激:“行啊,看看什么时候课程不紧张,你们过去吧,正好我们院子香椿芽估计快到时候了,到时候给你们做几道时令菜!”

    这几天,林望舒的学习也逐渐上了正轨,虽然新街口这边的房子距离学校远一些,但每天跑一跑也不是不可以,在这北京城里,每天上下班要跑很远的人多的是。

    她这样多跑跑,仿佛对身体也有好处,最近明显体重下降,身形又回到了之前。

    她现在忙着上课学习,照顾孩子的时间自然少了,不过也还好,几个保姆在陆殿卿的调理下,各司其职,关彧馨时不时过来看看外孙,陆知义和四婶也时不时过来帮衬,林听轩住在这里,家里的力气活或者什么要紧事他可以做,总体竟然还挺平稳安顺。

    陆崇礼百忙之中偶尔过来,他是出手阔绰的爷爷,只要他看到的好东西,就仿佛恨不得都给孙子弄来那种。

    这让林望舒很有些意外,那次她通过电话局的电话,终于打通了陆殿卿的,在互相通报了各种情况后,提起来陆崇礼:“你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吗?”

    陆殿卿笑道:“不是,他对我管得很严。”

    不过这么说的时候,他想起那一天父亲说的话,他小时候也曾经是一个小婴儿,也会“哇儿哇儿”地那样哭,也会被抱在父母的怀中哄着。

    他默了好一会,才低声说:“这次我从美国回去时,路过香港,先看看母亲。”

    他这次行程比较复杂,先去了美国,参观过各处后,又随着去了日本,他英语和日语都非常好,所以一直随行,日本之行结束,因为涉及到一些其它细节,又返程美国。

    林望舒:“嗯,好,我前几天还给母亲写信,给她寄了孩子的照片和胎发。”

    陆殿卿:“那挺好,母亲说,她还给孩子买了一些衣服,还有一些别的礼物,到时候让我带过来。”

    林望舒感慨:“那母亲什么时候能再过来?”

    陆殿卿:“应该快了。”

    一时他又提起来这次他在美国的经历,他这次有幸游览了各处,参观了波音公司的西雅图工厂,福特公司的亚特兰大工厂,还去了休斯敦的石油钻探设备以及航空航天中心,自然更见识了大批美国商界学界人士。

    他低声道:“望舒,年后各方面政策都要放开了,出国的机会应该很多,你英语又好,等回头有时间,确实可以出来读书,多见识。”

    林望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其实从今年开始,中国一下子掀起留□□,接下来考托福一下子热门了,大家都想走出国外看看外面的世界。

    林望舒:“我也想,不过要考虑的很多,孩子到底小,你工作也忙,总不能扔下让保姆管!”

    陆殿卿道:“如果你想的话,过几年可以来美国,我也申请留在这里工作,我们可以一起在国外生活几年,到时候孩子带过来。这边的托儿所很健全,我们只需要从国内带一个保姆过来,把孩子放到托儿所就行。我们一起照顾孩子,再加一个保姆,应该问题不大。”

    林望舒:“这样行吗?”

    陆殿卿给她分析道:“可以,我已经详细了解这边的奖学金申请制度,依你的资历,拿到本科学位后,应该能申请到全额奖学金。幸运的话,加上我们的租金和其它收入,我们可以自给自足,不需要父母来资助我们。当然,为了给孩子提供好一点的环境,我父母应该会帮我们,他们也不舍得孩子跟着我们受苦,所以费用方面,你不用担心。我小舅就在这边,他可以给你写推荐信,协助你申请学校,帮我们做经济担保,也可以帮我们处理一些我们不了解的事情,如果真的来,基本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陆殿卿有四个舅舅,两个是和陆殿卿母亲云菂一母同胞,还有两个据说是小妾生的,现在在美国的这个舅舅就是最小的那个,妾生的,不过他们家好像关系都处得很好,异母兄弟姐妹关系也还不错。

    林望舒:“我在北大修的学分,如果去国外的话,他们不认的吧?”

    陆殿卿:“嗯,不认,如果现在放弃,自然有些代价,所以我们优先考虑等你拿到北大的学位后,出来直接申请读博士”

    他继续道:“当然也看你自己,你现在在北大只学了一年,其实如果重新在国外读,放弃的学分也不算太大。你学过了,重新来这里读,自然也容易跟上进度。”

    林望舒:“那你的工作呢?你是要现在就在那边工作,还是过几年?”

    陆殿卿:“我在外工作的具体时间,可以协调。”

    他略顿了顿,声音带着几分哑意:“望舒,我不想我们分开好几年,也不想错过照顾孩子的时间,所以我的工作可以调整,你什么时候出国,我就什么时候申请出国。如果你不打算出国,我也可以考虑,调整我的工作岗位,一直留在国内好了。”

    林望舒听着,忙道:“殿卿,你不用这样。”

    陆殿卿却道:“这段时间,我想得很清楚,就算调整工作岗位,也不是说我要放弃什么,换一个工作方向未尝不可,甚至也许有更好的成长空间,我现在在单位,就算再努力,也只是跟随我父辈的足迹,我为什么不可以自己去开创一片新的天空?”

    他苦笑了下:“当然,在工作和家庭之间,我还是希望找到一个平衡,我不想像我父亲一样,和母亲分离十年。”

    林望舒犹豫了下,他说起的这些,信息量太大了,她一时有些不好消化。

    当下问:“那你和家里商量过吗?”

    陆殿卿:“在出发来美国前,我和父亲谈过,我说了我的想法,他并没有反对。他也许不认同,但也没什么可说的。”

    林望舒听这意思,明白了。

    关于家庭和工作,陆殿卿有自己的价值取向,显然他并不认同陆崇礼,他试图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平衡。

    这可能有各种原因,有对自己和孩子的不舍,也有年少亲人分离留下的无奈,这让他比任何人更珍惜家庭。

    他虽然性子温和,但也可以很固执,上次放弃出国事件,看似是一个失控,但其实也是他心底取向的一种反映。

    她低声道::“那我想想吧,我觉得你说得对,早晚要出国看看,什么时候出去,这个得考虑。”

    电话之中,陆殿卿的声音温和而包容:“望舒,我想告诉你,我对自己的职业规划想得很清楚,我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活,并不一定要延续着祖辈的路子,所以我怎么都可以。你出国深造的事,先从你的专业角度,也从孩子角度来考虑下吧,倒也不急,我们可以慢慢来。”

    挂上电话后,林望舒慢慢地往回走,这个时候,正是倒春寒,天阴沉着,又要下雪的样子,她裹好了围巾,低着头,想着心事。

    其实陆殿卿的放弃和重新选择,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实在是很优秀,无论是在现在的岗位,还是

    以后,取得的成绩,都是让人骄傲的。

    不要说八十年代国内工业机械的进程几乎由他一手推动,就是去年,联合国人口基金会和中国签署了谅解备忘录,双方已经开始洽谈合作项目,如果能谈成,人口基金会将向中国投资数百万美元的资金,来援助中国引进自动化安全套生产设备,提高安全套产量,推进避孕工具行业的发展。

    这是一个普通人很避讳的行业,也是一个被如今的中国忽略了的行业,国家要发现,科技要振兴,那么多要紧事,没人在意这个,仿佛这件事也不值当去关注。

    但这件事又是那么紧要,确实关系到了中国那么多育龄妇女的身体健康,能避免多少女性意外孕育而不得不打胎流产或者被迫生育。

    林望舒没关注过,不知道上辈子这个行业是怎么发展起来的,但是她大约知道,其实一直到八十年代末,避孕行业依然是讳莫如深,安全套依然属于特殊供应产品,是不能在市场上自由买到的。

    陆殿卿为避孕套行业引荐了国外资金设备,这是一件说出来并没有多么光彩,甚至仿佛难以启齿到不上台面的事情,但切切实实解决了育龄女性多少尴尬和痛苦。

    林望舒甚至觉得,这就是对女性的体恤,是无声的伟大,是这个男人骨子里对世界释放出的温柔。

    当她想起这些,便会觉得,对陆殿卿来说,选择其实并不重要。

    他性情淡泊温润,有着良好成长环境蕴养出的超脱气量,沉默包容,胸襟宽广。

    这样的他,又有着家族和自身经历所赋予的资源。

    他选择任何一条路,都能发光发热,做出一番自己的成绩。

    林望舒沿着北大东门,走进了学校。

    寒风瑟缩,落雪如白絮,装点着冬日褐色的老树,朱红色木门在浅淡白色映衬下,静谧古典。

    天很冷,风吹起雪花落在她围巾上,也落在她唇上,她尝到了沁凉的湿润,不过心里却是一片坦然和从容。

    那是隔着半个地球的他,自电话中传递给她的温暖,也是他用包容为她托举出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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