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病人

    时意的堂妹时雪柳得知她没去苏卡研究所，而且因为相亲跑去战区，把她狠狠骂了一顿——

    “男人算个屁啊？苏卡研究所一年只有一个直推生！你花了一年的功夫才被索门教授认可，就这么放弃了？”屏幕对面的美少女恨不得顺着通讯信号爬过来掐死她。

    时意无可奈何叹气，索门教授知道后非常生气，她的同学，师兄师姐们都无法理解，都问她是怎么回事。

    时雪柳白眼都快穿透虚拟屏幕了，语气恶劣：“你就等着后悔吧！”

    即便曼拉帝国现在依然是最强大的帝国之一，几个大战区拥有着宇宙最强大的兵团，配备的也是最好的医疗系统，但战区的医疗水平，是无法和顶尖医疗体系相比的。

    战区的医疗设施，更倾向于救治受了战伤的士兵，而不是各种疑难杂病，和时意在学校里学到的完全不一样。

    “你将遇到的只是你所学的课程中的很小部分，但……在前线就是如此，我们需要做的是尽可能让更多的士兵活下来。”这是第十二军区总院康复区主任麦柯里对时意说的，他倒是很喜欢时意，不像很多人一听要来个才成年的omega女性，都纷纷皱起了眉头。

    “omega虽然珍贵，但我相信，他们绝不是温室中的花朵。”麦柯里微笑着道，他安排时意进了康复c区的一个病房，负责一些伤员的康复治疗。

    时意在苏勒大学研究的是脑神经外桥系统，辅修心理学，而急诊区需要的是大量的外科人才，擅长控制各种精密机器。

    急救是争分夺秒抢时间，时意的专业八杆子不着。

    好在辅修心理学，做一些简单的心理治疗还是可以的。

    所以时意分到的伤员，都是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伤员，生命体征已经很稳定了，有全套的仪器监护，时意并不需要花太多力气。

    可时意是全区非常罕有的女性omega，还在基层工作，所以经常有alpha和beta来c区晃悠——寻求一些心理帮助。

    “frigg小姐，我最近莫名有些难过，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起远在家乡的亲人……”一名英俊潇洒的alpha女士官，拉起时意的小手，说自己患了战场ptsd症。

    时意借翻电子病历挣扎出自己的爪子，才翻了几页，目光就凝固在“七日前缴获海盗船舰队一支，全歼敌寇以及物资……”

    再往上滑一页，全是最近几个月的英勇战绩，那些数据看的人头皮发麻。

    这叫战场ptsd？你确定这是应激而不是激动过头了吗？

    女士官还在一脸娇弱的看着她，眼神含情脉脉。

    送走了两个痊愈的伤员后，时意现在手下没有病人，被这个金发女alpha缠得快要烦死……

    至于蒋余，时意在十二区呆了一个月，也没见过他一次。

    蒋余伤的不重，受伤后及时泡了修复仓，所以恢复的很快——但是按照规定，他必须在治疗期结束后，通过为时半年的恢复期训练，才能重回战场。

    这也是为什么周家给的期限是半年。

    蒋余已经开始恢复训练了，时意偶尔能在通讯消息中看到他的名字。

    大抵是遗传的父亲的温柔，加上身为omega，很多人喜欢有事没事往她这边跑。

    时意往光脑里输了十来份病历，给几个黏人的beta士官开好安眠药物，控制好剂量，再给几个心情焦躁的alpha开一些镇定药——时意淡定地往器皿里加入h-白菊提取物，再加入适量柑橘外表皮提取液，塞进机子里，几分钟后一组清热散毒的胶囊就做好了。

    她抱着一捧纸袋往外走，有个专门送药的小机器人等在外面，个头很矮，脑壳上被绑了一枝玫瑰，脖子上用绳子系了好几个礼物盒子，花里胡哨的颜色。

    小机器人委屈巴巴等着她，身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盒子，显得有些搞笑，四个轮子轱辘转着，在门口转圈圈。

    见时意走近，拿手腕的芯片在它眼睛附近扫了一下，便慢慢张开嘴，露出银白色的储物仓。

    时意把袋子放进去，设定好温度和湿度。小机器人合上嘴，吐出一道电子声：“谢谢您，亲爱的frigg小姐，愿光芒与你同在。”然后两只短短的机械手臂抬起来，放出一个电子烟花——一个巴掌大的粉色爱心飘在空中。

    那些礼物时意没有收，只抽走了一枝玫瑰表示心领，自她来到这里，就一直不断的有人来送礼物，最后时意不得不把自己办公室的权限开到最高，但是他们依然用各种各样的办法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所以她的运输小机器人才会那么疲惫，隔壁的索菲亚医生曾打趣它迟早要罢工。

    时意还是很喜欢花的，这枝玫瑰很新鲜，被仔细修去了刺，其实早就有了无刺的品种，但没有盛行，大家还是喜欢带刺的玫瑰。

    再美丽也要有自己的武器，哪怕是再微小的刺。

    她往病房走去，今天早上最后一个病人恢复的很好，申请出院了，时意去病房看看仪器有没有收好。

    才走到半道，拐弯处急慌慌小跑来一个身影，是她的上司兼指导医师山杉，和她一样是sino语系，所以两个人关系不错。

    山杉是个身材很好的女beta，常常被误认为女alpha，一头黑色的卷发，看见时意忙对她招招手：“终于找到你了，跟我来——”

    “新来一个病人，从六院转回来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了，但是精神状态很差，主任的意思是，先分给你。”

    时意没觉得有什么，对山杉这样如临大敌有些奇怪：“既然转回来了，那应该治疗的不错，你怎么这么紧张？”

    山杉很难解释，她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主任会把这个病人分给时意，但还是解释了几句：“他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但是精神状况评分很低，而且……发作时，有很强的攻击性。”

    时意微讶，很强的攻击性——这是什么意思？

    山杉叹了口气：“是在塞米亚星战役中受伤的，在最前线战斗的士兵，正面受到了虫族的脑电波冲击，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原来是这样，蒋余就是在塞米亚星袭击中受伤的，不过他恢复的很好，看样子这个倒霉蛋运气没有蒋余好，山杉说他现在还不能自行活动。

    唉，时意也叹了口气，她原以为会休息几天的。

    山杉飞快的和她对接完资料，两个人离病房不远，看见一波波医生进去又出来，甚至连她们大区的院长都来了，麦柯里主任跟在后面，看见时意对她道：“不用担心，你只负责监护病人的精神状况，有意外直接通知其他人。”

    他看见边上一脸紧张的山杉，笑着道：“不要给我们的小omega太多压力，我本想让你负责，可是只有小frigg懂精神力……”

    时意恍然大悟，她的专业外行人看不懂，实际上主要研究精神力，麦柯里显然很懂这些，才会让她负责监护——因为时意的精神力不错。

    一群医生在病房进进出出，商讨着什么，麦柯里解释道：“第一波受到冲击的士兵，只活下来六个，其余的还没醒过来，这个是恢复的最好的，所以区里很重视。”

    时意点点头，划着虚拟屏幕上的资料，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一下——照片是很简单的二维像，但还是能看出是个眉目英挺的男性，目光深邃，面无表情。

    麦柯里似是漫不经心道：“长得也还不错嘛，不输蒋余是不是？”

    他大概想活跃下气氛，上个周末，蒋余来过一次，也没做什么，就带她四处走走而已，但这件事飞快的传开了，什么八卦都有。

    时意最近被那么多人关注，和蒋余有很大关系。

    眼下被麦柯里先生调侃，她只觉得尴尬，翻着资料问道：“……k区波峰最高点超过两百，为什么不进行降活处理？他的大脑能承受吗？”

    边上山杉接话了：“两百还行，勉强能扛着，一开始从战场上下来都快五百多了，他是s级的alpha战士，综合评测接近满分，精神力也很不错，现在最主要的是给他提高感知力，把abc三个大区的脑电波活跃起来。”

    “s级？我怎么看不见？”时意奇怪道，alpha在战区不算稀有，但是能被评为s级的不多，她有些好奇。

    山杉额了一声，看了眼她的光脑，咳了声道：“你的权限不够……”

    时意大囧，她作为临时工，确实没有太高的权限，好在麦柯里主任就在边上，给她升了权限。

    时意再次刷新一下，果然资料就多了一些，姓名那一栏，除了一串字母和编号，多了两个汉字——

    易擎。

    只有sino语系才会有这样标准的汉语名字，而且他在每一份报告后面签的都是汉语，说明他的家庭体系很纯，都是sino语系。

    时意一家全是sino语系，时均是非常传统的sino人，这些年一直在搜集古地球文化，对汉语发源古国文化非常感兴趣，整理出版了很多书籍，时意在他的影响下，也学了古汉语，写的一手好字。

    易擎，这两个字写的非常漂亮，端庄又不失风骨。

    她对这个病人有了一丁点好感，开始仔细读起病历来，慢慢皱起眉头来。

    这个男人，大脑受过很严重的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