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是否保存游戏进度?”
挂着两泡浓黑眼圈,温京墨心满意足点了保存。
跟游戏机屏幕一起关闭的还有沉重眼皮。
直到混沌意识被剧痛驱散,下意识摸向肚子的手触到一片黏腻温热……
她终于舍得睁眼朝腹部看去,瞬间清醒。
平坦小腹被竖切个口子,皮肉翻覆,内里一览无余,活像菜场被开膛破肚的鱼。
温京墨吓得赶紧查看伤口,抬手时眼前一白,循着看去,掌间竟插着株茉莉花。
茉莉色白浓香,花开茶靡只留零星花瓣与血红白相间,那股腥香熏的她恶心。
不止手掌,放眼看去,手肘内侧、肩膀膝盖、甚至手腕都被如法炮制。
削尖花枝隔着衣服直刺入肉,贯穿所有关节,既破肚鱼后,她好似又被做成花肥。
尖锐疼痛伴随破腹剧痛,折磨的她逐渐意识模糊,强烈求生欲拽着最后一丝清明,也就够走一遭回马灯。
她就不明白,疫情期间被封在家,熬夜玩个游戏到底碍了哪位大神的眼要被如此折磨?
又开膛破肚,又人体花肥,如此重伤哪还有生还可能?
“是否用药?”
脑内突然响起的电子音打断过半回马灯。
如此绝境下,此声无异天籁,顾不上突兀诡异,她赶紧咬牙点头应下,甚至还虚弱回了几句“要,是,yes”却再无反应。
续上的回马灯接近尾声,那什么鬼药不见半分踪影。
“按a键使用。”
终于在她即将绝望放弃时,天籁再起。
要不是太过虚弱无力温京墨真想翻个白眼。
您搁这搁这儿呢?a键是个什么玩意?你倒是给我个a键让我按啊?
似是听到她有心无力的吐槽,耳垂突然狠狠刺痛,虚弱摸去,眼前凭空出现个写着“药”字的纸包。
温京墨挣扎打开。
平平无奇一颗白色药丸,没包装、没说明书,简单粗暴被扔进纸袋里的三无产品,活像垃圾桶里随便捡的。
吃或不吃已无暇多想,逐渐冰冷的手脚示意生命流失,温京墨颤抖吞下药片。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药入口后,伤口以肉眼可见速度迅速恢复,花枝被愈合皮肉顶出,腹部“内里”可见的脏器归位,竖切伤口愈合。
不消半分钟,所有伤口恢复如初,连个印子都无,若非破损衣服上还有血迹破损,温京墨都不相信刚才受过伤。
看到衣服,她愣住了。
不可置信的抬头望天,淡星残月下死寂一片,颤抖的手触感冰凉。
低头对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狰狞白眼,大概因为她正坐在人家的裹尸草席上……
惨白月光下,温京墨朝四周看去。
偌大深坑里,或瞑目、或连目都不知烂在哪个耗子屎里的窟窿眼,死状各异的残骸,毫不讲究胡乱堆砌,而她就是其中之一。
刚才生死一线,根本没功夫观察周遭的温京墨后知后觉——她是被人弃尸于此啊!
还不如对视这位仁兄,她连个草席都没有!
温京墨愤愤起身,三步一跌朝坑外爬。
对于变矮的身高她没有过渡惊讶,毕竟都身着古代服饰还在乱葬岗里见证奇迹,那借尸还魂、穿越、灵异啊之类也见怪不怪了,现在只希望这柴火棍似的小细胳膊给点力,让她赶紧爬出坑去,找个会喘气的搞清状况。
果然不会让她如愿,直到温京墨把自己喘成个破风箱,跟坑边无数同病相怜“小伙伴”亲密接触半小时,才堪堪抓住坑边不知谁的坟头草。
胜利曙光在望,正待一跃而出时,不远处竟传来打斗声!
温京墨赶紧矮身藏起,只留双眼觑着。
十几个身着夜行衣的人,正追杀一身破烂红衣的男人。
黑衣人手中银光闪烁,招式狠辣,刀刀直朝要害,红衣人虽形容狼狈,却也不落下风精准回击,一对多竟没让对面占到什么便宜。
一行人追打着朝尸坑而来。
温京墨心不甘情不愿的松开坟头草,任由自己滑回去。
才保住的命,可不能找死。
她环顾四周指望能寻个藏身处,耳垂突然刺痛,电子音再响:“按a进入空间。”
温京墨听人话吃饱饭,让按就按,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于此同时她出现在自己家中卧室!
熬夜的罪魁祸首还在床头柜上放着,空调开着夜间模式,被子都是睡过的形状。
刚才一切该是噩梦吧?定是游戏玩多了,砍怪太菜频繁重来出现的幻觉!
温京墨重燃希望来到衣帽镜前,大力掐捏大腿后,失望的颓坐在地。
看起来营养不良的脸虽稚嫩青涩不少,但相貌跟自己太像,完全就是她高中时模样。
耳畔打斗声愈发清晰,呼喝声甚至炸响在耳边,悲伤的温京墨置身其中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鬼知道外面人能否跟她一样听见声音。
“按a键进入游戏选择道具救人。”
正等两败俱伤后好回去重新爬坑的温京墨脑中电子音响起。
她盘起小细腿席地而坐,没明白这声音是怎么看出她想救人的?
肚子现还幻痛呢,她是有多想不开再出去找死?不过游戏倒是可以去看看。
期待捏耳,眼神逐渐失焦,神魂被拉进一个全新?其实一点也不新,毕竟这就是她熬夜福报的罪魁祸首。
这是一款沙盒类游戏,荒芜土地由玩家自行规划设计,有别于其他同类游戏,它的最大卖点是丰富物种。
其中生物类,跟我国国家地理合作开发,凡是生物史上存在过的,基本都有涉猎,甚至包括个别在近代已经灭绝的物种,堪称游戏界大百科全书。
这些生物会按照生存习性放置于场景中,做成不同的怪物,供玩家在探索地图时发现收集,养殖买卖。
植物类,更是加入国人无法拒绝的种田功能,野外探索时收集的各类种子皆可种植,与生物类一样的植物进化百科。
道具奇多,生活物品、家具服装、公共建筑……凡凡总总包罗万象,可以满足玩家全部的需求。
设计空间开放权限大,从家居建筑到地板墙纸、甚至衣服鞋袜都可自行diy,自由度极高,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让玩家享受造物主的快乐。
玩家可以通过种植养殖、矿石开采、打怪升级、材料收集、物品制作等劳动所得换取游戏币,逐步实现建设心中理想家园。
总之就是名副其实的基建狂魔游戏,且寓教于乐,动植物百科部分可以丰富知识,深受小朋友及家长喜爱,种田打怪建筑部分深受大朋友喜爱,真正的全年龄向游戏。
玩家可以随意规划建设,无论是想要世外桃源还是未来都市都只取决于玩家自己。
这是她向往的生活,所以痴迷不已,就连穿越那晚还熬夜到两点,冒着猝死的风险给沙发靠垫diy图案呢。
海风湿咸,送来阵阵花果香,放眼望去,大片的土地被规划整齐的设计成n个区域,井井有条一片繁荣景象。
期间下载无数素材,参考众多大神玩家攻略精心设计规划,大到一个建筑,小到一个盆栽,都是她的心血凝结。
温京墨惬意走向熟悉的建筑,却兜头撞墙!
眼前心血结晶,远处看去还好,走近才发现区域景物全被像素化。
她就像游走在地图边缘的npc,被隔在区域外原地踏步,无论如何不能进入。
心血瞬间全变成不能为外人道的狗血。
但也并非全部功能都不可使用,很快她就通过探索发现,仓库、背包、小屋、商店、户外探索都可以使用完全没障碍,劳动买卖没任何问题。
是的,劳动买卖没问题!
想到这温京墨简直要冷笑出声。
要想使用游戏道具的唯一方式,竟是要在游戏中不停干活?
最让人无语的是她还在状况不明的情势下,莫名其妙欠下巨款!
看着头顶显示的-50w赤字,温京墨就眼前发黑。
游戏里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头顶出现的奇妙赤字,这也不让进、那也不开放的坑人设置让她狠狠的抽了抽嘴角。
就这一团糊糊的马赛克游戏还想救人呢?让她拿头上赤字砸死外面黑衣人吗?
“按a键——”
“这个我会,不用催。”
耳边没了打斗声,温京墨确信游戏内的声音不会外露,这才放心出声谈条件。
“与其让我按来按去的浪费时间,不如直接点说明情况,省的我动作慢再耽误了救人。”
“哔——”
刺耳的爆鸣音让她措手不及,险些聋了!
那之后无论她说什么,电子音都好像哑了再无回音。
摸耳朵回到房间,打斗声渐弱,听着已接近尾声,那位营救对象怕是时间不多了。
即便再狠的人,一对十几的消耗战,最后也会被拖死,能抵御到现在已经是挑战人类极限了。
温京墨纠结的眉头打结,最后无声叹气,缓缓拉开衣柜门。
“冤啊~”
“谁!”
黑衣人厉声喝问。
不甚明亮的尸坑里,夜半而起怨鬼般哀鸣,那堆“不分彼此”的苦命人中,竟有个会动弹的!
本就所剩无几的黑衣人不得不分兵,一人去查看。
她穿着破烂裙衫,期期艾艾的背对众人喊道:“我好冤呐~”
七拐十八弯的哀叹,真情实感发自肺腑。
熬夜被穿越弃尸荒野还要救人?纯纯大冤种!
“休得装神弄鬼!”
黑衣人话罢寒光闪现,带着劲力的刀锋直劈而下!
却意外扑空,眼前“女鬼”突然在眼前消失了?
“我真的好冤啊~”
人不见,声犹在!
“真、真的有——”
黑衣人吓得一屁股坐地,呼救声却戛然而止,喉咙被不知何时抽出的绳子狠狠卷住,与此同时红衣人凌空而起,直飞过去一刀砍了他脖子。
温京墨颇为意外的收回晾衣绳,没想到营救对象是个聪明的,无商无量情况下竟和自己打起了配合。
“冤死我啦~”
温京墨声情并茂的又来一嗓子,同时摸耳消失在原地。
“有埋伏!”
又失一人后,黑衣人谨慎起来。
“冤啊~”“我好冤啊~”“冤死我啦~”
女声接连出现,竟分在两端!
黑衣人只得再次分散查看,围攻的只剩四人。
“在这儿呢~”
响起哀怨女声的同时,眼前突然明光大亮,曝光失明的瞬间脖颈被缠上的绳子束缚,不远处寒光横飞而过,再杀一人!
“别再管她!”
黑衣人决定不再理睬神出鬼没的温京墨,专心攻击营救对象。
因为扔了刀,他没了武器,只得赤手空拳对上四人。
温京墨捡起放在地上还循环播放“冤种发言”的手机,拿着浸湿的晾衣绳加入战局。
真正交手后,温京墨才发现自己曾引以为傲的现代武术根本屁都不是,在真正功夫面前跟挠痒痒没区别,而如此狠戾的杀手,营救对象竟然能赤手空拳的1v4!
有没有一种可能,咱就是说——人家其实根本不用人救?
这种想法很快被眼前飞溅的鲜血打断,营救对象竟帮她挡下一刀!
不甚明亮的朦胧月光下,她清晰看到被血污满脸的男人,在对她说快逃……
温京墨满脸阴郁的擦掉脸上猩红,摸耳再次消失。
“蹲下!”
当女声响起的同时,营救对象瞬间矮身,眼前火光大炙!
凄惨嚎叫伴着烤肉味在乱葬岗炸响,用豆油浸湿的晾衣绳早在黑衣人身上抽了个遍,只需零星火苗便可引燃,更何况烧瓦斯的火焰喷枪!
最后四人很快没了反应,温京墨这才后知后觉,营救对象好像也没反应很久了?
顺着找了会才在远处众多苦命人中翻到红衣一角,费力挖出已经晕厥过去的营救对象。
“反应真快,怕挨烧竟躲了这么远还把身体埋起来了!”
温京墨发出由衷赞叹后便犯了难,刚刚打斗太过激烈,恐有外援,此地不可久留,可她自己爬坑都费劲,遑论再带个人?
“有什么方法能把他藏到家里就好了。”
“你拉他手再按a键就行。”
电子音终于又出声,还是个能说会道的。
能沟通最好不过,她用电子音教授方法将人带回家中。
不久后果如所料,前后两拨人来此搜寻,听脚步声都有十人以上。
温京墨安静如鸡的窝在家里听着外面动静,脑内跟电子音吵的正欢。
“我已经听你的话将他从黑衣人手中救下,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必须救他!”
电子音情绪有点激动。
“行行行,但你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温京墨不紧不慢的态度让电子音着急:“没时间了,你快点先救他!”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又突然爆鸣然后哑巴了?还是趁你能出声时把话说明白才好。”
“我那是因为哔——所以哔哔——”
脑内接连响起和谐音,温京墨人都听傻了。
敢情这玩意是个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废物?
“我都说了不能说,你不信!偏要试我!”
电子音竟还带了丝丝委屈。
“……我摊上你都没委屈呢,你差不多行了。”
温京墨眉头拧的死紧,套话计划看样是无法实行了。
“那你快点救人啊!”
这句电子音倒是说的利索。
“那你倒是告诉我怎么救——”
温京墨目瞪口呆的移开放在营救对象鼻间的手指,不可置信搭在他毫无反应的脉搏上、心脏上。
“滴!任务失败,原因:任务对象死亡。”
这是温京墨失去意识前最后听见的声音……
如果说生活是盒里的巧克力,无论下一颗味道如何,总归是能入口的食物,吃不死人。
可怎么轮到自己,巧克力就被换成炸药?还是没有引信,毫无预警,连炸两次!
当熟悉剧痛袭来,温京墨死不瞑目的睁开眼——
经典再现砧板破肚鱼造型,血腥香气的茉莉花枝插满全身关节,还有脑内及时响起的电子音:“按a键用药。”
温京墨轻车熟路捏耳,三无药包出现。
面无表情再次见证完奇迹后,温京墨沉着冷静的抬起眼,意料之外的再次怔住。
以为的月黑风高乱葬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间看起来古色古香的房间。
身下床纱帐层层叠叠,是个架子床,而且是清朝最为普及的六柱床!
对于十岁开始混群演的她而言,古装剧组没少跟,时间跨度可谓“上下五千年”。
随着观众对细节的越发挑剔,各大古装剧组每次开拍前都会进行系统培训,从礼仪着装到历史背景无一不涉猎。
即使被血污染,又被刀划拉的破烂非常,温京墨仍旧认出此时自己穿着的,正是上次乱葬岗醒来时的衣裙。
这是一套粉蓝色襦裙,制式是唐代特有的齐胸襦裙。
举起双手仔细看,完好无损的小手纤纤青葱似的,虽然沾了血却一点茧子都没。
一个挺身坐起,她脚步轻缓的走到妆奁前。
高中时期营养不良的脸再次出现在高糊铜镜里……
所以这是开启二周目了?地点怎么还换了?
“哇、哇……”
微弱哭声闷闷响起,打断她屡不清的思绪。
温京墨寻声而去,在床上染血棉被里,断断续续有一声没一声,猫儿似的婴儿哭声,若非房间过于安静,她可能都听不见。
小心翼翼打开棉被,温京墨脸彻底黑下去。
棉被里居然裹着一个婴儿,血糊糊的小身子哭的一抖一抖,看样子可能刚出生不久?
联想自己肚子的刀口再看这孩子,温京墨有了糟糕联想。
甚至觉得刚不该按a键吃那鬼药,或许赶紧死去才是正确选择,万一开启三周目呢?就不用面对她可能刚生了个孩子这种魔幻现实。
天知道她是有多怕死,但面对如此境地竟也不太想活了。
温京墨其人,年芳二十六,虽矫情、戏精又怕死,却也是个对工作有所追求、对生活充满希望的正经现代人。
十岁时跟着武校群演过一些小角色,也算是因此入行。
可能是孤儿的成长环境,抑或天生性格使然,这扇新世界大门让她着迷,从此便弃武从艺,立志定要做个驰名中外的——女演员!
大学如愿读了表演系,也终于从龙套武替混成科班出身专业演员。
童年的武术功底让她与众不同,毕业就有公司来签她,准备以打星出道。
苦于当时流行趋势,傻白甜小花横行于世,抠图特效让她的特色不再重要,再加上性格使然,拒绝陪酒等灰色交易,于是就这么憋屈着不温不火,靠在剧组打杂接私活,混过三年,虽赚过一些小钱,名气却丝毫没有,演的都是无人问津女n号,还要给公司分成。
合约期满她立马换公司,才刚接了盗墓题材,打戏极多的女二,都快培训完准备进组了,不说人生巅峰也是正朝巅峰而去的康庄大道上。
美好才刚开始,就遇见这种破事,还一来两次?
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她居然、竟然、怎么会?生了个孩子!
这比营救对象那次糟心太多了……
温京墨眼角抽动抹了把脸,却糊一脸血,也顾不得恶心,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眼前情况。
一周目乱葬岗是黑夜,而自己是连草席都没给的弃尸。
二周目的现在,房间虽门窗紧闭,缝隙透进来的却是阳光,而自己刚醒时也没有一周目如此难受。
所以二周目是提前到未死时
“到底什么回事?你别装了我知道你会说话!”
温京墨在脑内问到,电子音毫无反应。
躬身抱起血糊糊的婴儿,手却抖得厉害,满脑袋问号让她冷静不太下来啊!
“让你看人竟敢睡着?”
突兀男音伴随开门声响起在外间,温京墨赶紧抱着婴儿缩身藏在门后。
“还喝了酒?不成大事的东西!赶紧醒来!”
“咣当”一声,似是有椅子倒地,温京墨熟练将窗纸捅破,小心窥视外间。
外间有两个男人,一个连椅子带人倒在地上,另一个似是刚回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地上人骂。
“就、就一口气吊着,小妮子、妮子跑不脱。”
酒醉那个瘦的像猴儿,长得也尖嘴猴腮,一颗硕大酒糟鼻极具酒鬼特色。
温京墨脑内突然闪过街上画面,她抱着个婴儿被人问路,好心带路走进暗巷,后颈钝痛,再醒来就看到这个酒鬼喷着恶心臭气对自己冷笑,说什么冤有头债有主,做鬼别来找他之类。
所以她是被这人撸劫而来?孩子不是从肚子里剖出?这是原主的记忆?
首次回忆闪现信息量太少,一周目时没有的技能,温京墨不敢怠慢,绞尽脑汁妄图想起更多,却再无反应。
“就是让你守着那口气,保证交货前她还活着,如若死了我们也活不成你不懂?”
另一人长得还算正常,年纪轻轻一副书生打扮,看起来文质彬彬,此时却一脸与气质不符的狠戾阴险。
“你想死我不管,但我还想活!快放进去,咱们赶紧交货。”
书生将个钱袋似的东西砸在酒鬼脸上,酒鬼一脸悻悻却不敢反抗,看向钱袋却目露贪婪之色。
“浪费啊。”
“闭嘴干活,休要多言。”
书生冷声警告。
酒鬼没再吱声,拿着袋子起身,脚步虚晃着朝温京墨所在的屋子走来。
经历过一周目的她没得在怕,驾轻就熟捏耳,将脑内电子音提示打断。
酒鬼进屋同时,门后温京墨抱着孩子消失在房间。
毫无意外出现在自家卧室。
“人呢?完了!”
耳畔响起酒鬼惊慌失措的声音。
“蠢货!”
书生也进屋寻找,翻箱倒柜、推诿谩骂声在家中响起,时近时远,忽左忽右。
温京墨置身其中默默听着,怀中婴儿早在门后时就被她熟练手法拍的舒服,正沉沉在她怀里睡着。
“会不会跳窗了?”
酒鬼声音都带了颤音,明显吓得不轻。
“街上人来人往,跳窗是多大动静,而且孩子也不见了!要是真的跳了那你我早不在这了!蠢货你要害死我!”
书生的声音已经可以用狰狞来形容。
“那会去哪?这就窗跟门两个出口,我虽醉酒却也没聋!又不是第一次接货,她就只一口气吊着,难不成还凭空消失?”
酒鬼也恼了,翻找声音更大。
任凭他二人掘地三尺,也翻不出温京墨跟孩子。
房间逐渐安静下来,直到脚步声远去,温京墨才又出现在房间。
屋内已经被翻得仿若台风过境,她不敢多留,赶紧抱孩子开溜。
走廊里脂粉气浓郁,偌大院子却空荡荡没有人烟的样子。
温京墨无心过多观察,只想找路快跑,可还没等摸到大门口,密集脚步声袭来,她只得又躲回家中空间。
“爷,念在我们给您交了那么多次货的交情上帮忙找找人,不然咱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酒鬼看似尊敬的声音中杂夹着威胁,大有鱼死网破之势。
“先把门去锁了。”
那位被称为爷的,听声音不是个年轻人,不紧不慢一点没接酒鬼的话,温京墨听到大门落锁声。
“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实在没法子才找您,货是受了重伤的,绝对跑不出这院子,但我们两人找太慢了,所以请您帮着一起——”
“啊!”
书生的解释被一声惨叫打断,温京墨听得出那是酒鬼的声音。
“求您别杀我!我、我还有个货!本想着下次交的,这次失手我会、我肯定给您把货准时备好!我定能!我!求您高抬贵手!”
书生的求饶声带着哭腔跟颤音,酒鬼被怎样了不言而喻。
“谁还露脸了?”
那位爷的声音再次响起,仍旧没理睬书生。
“两个龟公跟专门给妓子处理肚子的老婆子。”
“去把那几个解决了,然后带过来一起处理掉。”
有人领命去了,随后听到窸窸窣窣搬运声,还有淋漓泼洒的水声,联系那句“处理掉”,温京墨待不住了!
杀人就算了,毕竟也杀不着她,可他们居然还要放火!
家中空间虽可起到隐身作用,却不能屏蔽声音,温京墨不敢拿命赌它能不能隔绝火灾。
可大门已经被锁,要先开锁!
温京墨将熟睡婴儿在床上妥帖放好,放轻脚步走到墙角,抄起一公斤的哑铃掂量一下放回去,又抄起那个三公斤的点点头。
凭那锁门的是个什么锁,拿这个砸开绝对够了。
这位爷行事狠绝,从一开始就被灭口的酒鬼到刚被处理的人,温京墨都没听到大声呼救,只听见搬运尸体声音。
甭说开锁跑路,怕是刚现身就得来个身首异处。
这只有个身份成谜的婴儿,没人跟她打配合,放火时间紧迫,一周目的分散歼灭不能再用。
“按a进入游——”
脑内电子音再次被打断,温京墨眼神失焦,果断进入游戏。
电子音:???
-50w的赤字依旧挂在头顶,温京墨没再费时探索,直接打开背包,里面是日常任务所得些许物品,一些矿石、鱼、虫子还有饲料!
看到饲料标识,她突然想到两次救自己起死回生的药。
药跟饲料都是类似包装纸袋标识,区别只在于袋子颜色跟标识字。
按电子音“虽坑但救”的行事风格,定然不会凭白让她进入游戏,再看这跟救命药同款的纸袋子,温京墨有了大胆猜想。
试探着点开饲料,在常规的“放置”跟“使用”后居然出现了红色字体的“实用”选项。
毫不犹豫点开。
转眼间精神体被弹出游戏回到家中空间,脚下多出一大包绿色纸袋,上面写着“饲料”。
背包里的物品居然真可以使用!
这一发现让温京墨初步确定猜想,接着她选择背包里的“灰蝶”。
这是游戏中一种常常流连于花草中的小虫,不具备攻击性,一般抓来当材料或卖钱做任务。
温京墨试探着闪现回古代世界,幸好之前藏于角落,放只蝴蝶没人发现。
看着小蝴蝶无知无觉的翩翩飞去,温京墨默默呼出一口长气,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归位。
确保游戏里的物品,不论死物活物,均可在家中空间跟古代使用后,她点开了背包里的“杀人蜂”。
杀人蜂,又名非洲杀人蜂,毒性跟攻击性都是顶级,成群结队来势凶猛,是现实世界连狮子见了都要跑的物种,游戏中顶级虫子怪,昨晚为了抓这群玩意,操作渣的她被虐的死去又活来。
幸而最终还是让她抓到,这才得以让这帮凶徒今天也能体验到杀人蜂的威力。
“啊!哪里来的蜜蜂?”
“有蜜蜂,我被叮了!好疼!”
“用火,快点把火点着!”
她暗搓搓将杀人蜂放出,外面也随之混乱起来。
温京墨趁乱闪现,头也不回直朝大门狂奔。
杀人蜂凶猛,那群人自顾不暇没人发现她,顺利跑到大门处。
门上挂着唐代最为普及的绍锁,也就是横开锁,还是最小的那种四两绍,温京墨抄起哑铃一砸就开。
跑到街上时混乱已经蔓延,走水之声不绝于耳,大家纷纷奔走,救火避难,暂时没人注意。
但血糊糊的破衣服过于显眼,幸好家里有套戏服没还,虽制式跟身上的略有差别,总比这套低调的多。
相较一周目的生死一线,二周目的现在好多了,最起码目之所及都是会喘气的。
虎口脱险的她索性抱着孩子低调逛起了大街。
有多年古装剧经验的温京墨很快断定,这不可能属于任何历史上出现过的朝代。
就像房间里朝代混搭的床、锁、衣服一般,除了能看出来是古代,其他皆混乱,无法溯源。
商铺牌匾上的字,观其形更像是西周大篆?却也不敢肯定,幸好原主识字本能还在,让她不至于做个睁眼瞎。
温京墨正趁乱逛的起劲呢,鼻尖翩然落下一只蝴蝶,看起来无比眼熟?
脑内电子音终于可以正常响起:按a键回收。
零星几只杀人蜂也飞回,大概被火烧过,数量有所减少且一些翅膀有损伤。
跟刚刚凶猛袭击人时状态不同,眼前杀人蜂跟转了性似的、和善围着她飞的低调,毫无攻击性,只声音仍旧骇人,嗡嗡作响宛如小型轰炸机。
温京墨拐进小巷回收虫子。
所以只有活物会被回收?毕竟自己吃的救命药没有被回收。
刚去家中换衣服,温度适合,并不似街道般炎热,空调也正常运行,可见温度也是可以隔绝的!
经历过危情一周目的温京墨对此发现很满意。
正总结分析的她被哭喊声打断。
“小姐!我家小姐呢!呜呜……我家小姐不见了!”
混乱的街道上,一个丫头哭的直抽抽,挨个扒拉着路人大呼小叫。
温京墨本是看热闹似的瞧了一眼,却猝不及防被突然而至的信息弄得眉头紧皱。
她的丫鬟阿芝,从小患脑病的小傻子,而她是温家三小姐,名叫——温京墨?
温京墨:……
名字都一模一样哈,果然是天选冤种?
无缝衔接经两次绝地求生的她适应能力大大提升,很快接受了新身份。
温京墨上前拉住还在疯闹的阿芝。
“小姐!”
阿芝寻到人开心的手舞足蹈,还把不知哪弄的包子往她怀里塞。
“小姐你吃!这个不要,快扔掉!快!”
温京墨怀里一直抱着婴儿,可傻丫头塞包子才看见,跟见了瘟神似的扯着她要去扔孩子。
拉着阿芝快步离开春挽楼火灾现场,趁她不注意将婴儿放回家中,这才安抚住阿芝,一点点从她颠三倒四的话中大致回想原主状况。
温家是裕城大户人家,据说祖上还曾有过爵位,只到了温家老爷温良信这辈儿只混到步军校尉,好歹在裕城算是大官。
城里最出名的酒楼就是温家产业,此外还有药铺布庄等,虽不是最有钱有势那类,却也是不折不扣官宦之家。
庶出三小姐不守妇道,回乡探亲归来抱个婴儿,来历成迷,理所当然被认为是与人苟且所生,遂被发配荒山破庄,明面上静思己过,实则自生自灭。
温良信为人颇风流,主母再加四房小妾,整整五个女人的后院混乱可想而知,后代更有八个之多,四男四女可谓大家族。
原主是最不受待见的三小姐,她是二房妾所出,小妾在生弟弟后血崩而亡,只是普通农家女,家贫进温府做丫头,之后便因为长相出众被温良信收为妾室。
据说还有个在外读书的同母哥哥,常年不在家自然没指望,再加幼弟拖累,原主在温家的日子本就艰难,没有兄长庇护,又无母族可依,出了如此败坏门风之事,后果可想而知。
原主性格温和,准确点说就是懦弱,任人搓扁揉捏,就算在满是低等下人的荒山破庄,也是惯被人欺负的主儿。
这天便是被羞辱狠了,索性抱着婴儿跟阿芝一同出门,想把孩子托给阿芝母亲找的一户人家暂养,结果阿芝买个包子的功夫原主就失了踪迹,再之后怕就是温京墨经历的二周目。
这是截至目前最长的回忆闪现,温京墨大概知晓原主全部身世。
所以孩子是新的营救对象?抑或死了就重来的任务对象?之前乱葬岗的红衣人呢?
如果真如自己所料时间线提前,红衣人大概率还没死,需要再去救援吗?可人生地不熟的她连乱葬岗在哪都找不到。
跟一周目完全不同的剧情走向让她头大如斗。
原主对阿芝跟酒鬼都有回忆闪现,对婴儿却毫无反应,电子音这个不顶用的又在装聋作哑。
温京墨无奈只能选择继续跟着剧情走,保护好孩子,以免第三次体验插花破肚鱼。
为了营造孩子被送走的假象,温京墨决定以后就把孩子放在家中养,不再抱出来。
随后她便跟吃素包子就开心满足的阿芝回庄子。
巍峨城墙笔直将裕城划分为二,像个只画了半面妆的鬼。
墙内商铺林立繁荣旺盛,墙外荒凉如野,那条所谓的进城路都是杂草中踩出的,下点雨就泥泞不堪。
与之相较更为破败的小路上,她们越走越偏,直到进了连牌匾都无的荒凉破庄。
老鸦呱噪而过,粗噶声砺,磨的人耳朵痒。
经过一片半死不活的作物,回房路上,温京墨不出意外收获窃窃私语。
什么不知廉耻、不守妇道、沉猪笼的话不绝于耳。
恍惚间无限悲凉涌上心头,庄里的人事回忆闪现。
温京墨坐在房间里瘸腿矮凳上,面无表情擦干眼角泪,摸着胸口一字一句道:“我们慢慢来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