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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惊鸿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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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回归到了现实,白舒依旧痴痴的想着梦里面的事情,一时之间根本难以将思绪拉回现实之中。

    此刻的陆静修要比乌渠中的陆静修年轻了太多,只是中年人摸样,他和蔼的对白舒笑道:“怎么?还挣脱不开么?”

    白舒心有余悸,长长呼出了一口气,问陆静修道:“之前发生的那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梦魇么?”

    陆静修微微点头道:“不错,只是一场梦罢了,没有家破人亡,也不存在乌渠这种地方。”

    白舒眼神中满是迷茫,他疑惑不解道:“可为什么这梦如此的真实,叫人难以忘怀呢?”

    没错,就算是现在白舒如梦初醒,他回到了现实之中,可在梦里所产生的那些情绪依旧困扰着白舒,白舒还为山子娘亲的死感到遗憾,为寻眉一家感到哀伤,他心里甚至还清晰的记得那一天傍晚在山谷之中,那惊世骇俗的绚烂晚霞。

    正因为白舒亲身经历过这一切,而且白舒全情投入,那些感情是真实发生和存在过的,所以白舒现在醒了,他依旧感觉到了难以释怀的哀伤。

    陆静修也能看出白舒此刻的情绪,他感叹道:“因为这是你自己的梦,我虽然也在你的梦里,我却不是这场梦的主导,你才是。”

    “这是我自己的梦?”白舒喃喃自语的念着,忽然又想起自己无数个夜晚嘴里梦呓般的呢喃,那个自己幻想过的村镇,那个经常出现在自己梦里长发垂肩的姑娘。

    就是乌渠,就是寻眉!只不过每天白舒睡醒之后,很少再想起这些东西,只不过随着白舒身边事情的增多,他很少再会做这样的梦了,竟然是到现在才想了起来。

    可惜的是,这时候想起,梦中那个姑娘已然仙去,又或者说,她会以另外一种方式重生,继续活在白舒的心里。

    白舒很难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除非某一天在最深沉的梦里,他再见一次那位姑娘。

    缘来缘去,不过是白舒回眸之后的惊鸿一瞥。

    白舒闭上了眼睛,仿佛一下子又穿越了时空,站在了那整个世界都是青色调的乌渠之中,他是有多么渴望见到一点与众不同的色彩。

    寻眉之所以拥有与众不同的色彩,不是说寻眉是白舒心目中所幻想出来的完美情人,而是因为白舒的世界本就是一片灰暗,只有一份真挚而又伟大的爱情,才能彻底点亮白舒的世界,甚至于白舒会为了这一点色彩,心甘情愿的燃烧起来。

    寻眉不是一个具体的女子,而是代表了白舒对于爱情最纯洁最美好的憧憬和幻想,是在白舒遇到董色之前的那很多很多年里面,白舒一直所期待的,让他魂牵梦绕的最珍贵的东西。

    这也难怪在梦里面白舒会有那么多的情绪,这段时间以来,最让白舒感觉到欣喜的,就是那天清早他披着衣服出门看雨,一抬眼就看到厚厚雨帘之外,青暗天地间的那一抹鲜亮的色彩。

    走过了人来人往之后,白舒终于又找到自己快要遗忘的那些情绪,至此白舒的心境逐渐变得圆满了起来。

    正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正是这个道理。

    白舒睁开眼睛,梦中的一切烟消云散,身边是荷风香卷,远处水榭之中,莺莺燕燕。

    白舒上前一步走到陆静修身前,一揖及地,久久没有起身。

    “多谢先生历练。”

    陆静修笑笑,安安心心的受下了白舒这一礼,然后对白舒说道:“臭小子客气起来当真是不习惯了。”

    白舒一愣,站起身来望着陆静修的脸,忽然又想起了在梦里两人的相互不尊重和诸般争吵,白舒甚至扯过陆静修的胡子,陆静修对白舒吐过口水,一念及此,两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这一刻白舒倒是不觉得陆静修陌生,反而有了一种格外的亲近感,比萧半山和苗厉给白舒的感觉还要更踏实,甚至比观主给白舒的感觉都要更加亲近。

    这些情绪稍纵即逝,白舒没有多想,陆静修也看不出来。

    笑过之后陆静修一边在房间之中踱步,一边儿对白舒说道:“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想教你点儿东西,所以才会忍不住把你留了下来。”

    白舒听到陆静修这番话,知道自己接下来很可能会听到什么重要的东西,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甚至还有那么几分紧张。

    果不其然,陆静修下一句话就让白舒心中卷起了惊涛骇浪。

    陆静修面色平静,望着白舒说道:“世人都以为天下道传只有一支,就在你们太虚,可实际上除了我师兄的那一支,还有另外一支,在我手里,只不过我没有开山立派的兴趣罢了。”

    白舒脸色阴晴不定,吞了吞口水问陆静修道:“你师兄是?”

    陆静修垂眸笑笑,说道:“就是你们太虚观的祖师爷啊,我听说太虚大殿之中,还有一尊我师兄的泥像受人供奉,当真是有趣的紧。”

    白舒见过那尊泥像,还曾经虔诚跪拜过。当初在莫愁湖陷害过白舒刘莺莺在下山之前也向着太虚大殿的方向跪拜过,白舒以为刘莺莺拜的是道。

    很多人也一直认为,太虚祖师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道,世间若没有那个自南海而来,骑着毛驴上了莫渊山的男人,世间也就不会有道传的存在。

    可谁能想到,太虚祖师不过也只是道传的一部分,他还有师弟,还有师父。

    太虚祖师和陆静修的师父,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白舒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竟然是脱口而出道:“那你究竟活了多少年了,莫非是长生不老么?”

    陆静修竟然真的凝神沉思起来,仔细思量着白舒的问题,片刻之后陆静修就不在纠结于此,随意道:“五百年也好,一千年也罢,再漫长的寿命也会走到自己的终点,没有什么东西是长生不老的。”

    白舒强忍着惊讶问道:“那我们太虚祖师,也一定还活着是吧,至少你们拥有远超常人的漫长寿命。”

    说起太虚祖师,陆静修有些钦佩道:“师兄当然还活着,不过师兄要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若是败了,肯定会魂飞魄散。”

    白舒敏锐的捕捉到了陆静修眼中一闪而逝的一丝崇拜,也注意到了陆静修的措辞。

    能让陆静修都觉得了不起的事情,那究竟是有多么了不起啊,会是那盘观主提过的众生棋么?

    以天地做局,众生为棋,那人与上天各执一百八十子,相对而弈。

    古往今来有这种魄力和能力的,也就只有太虚祖师一人,难怪就连陆静修也会对太虚祖师如此钦佩。  只不过白舒不明白的是,太虚祖师究竟要做的是什么,为什么观主会说自己是太虚祖师等了千年以后才等来的变数,于是白舒终于忍不住将自己心中的这个疑问问了出来。

    陆静修听过之后说道:“是因为那两柄剑啊,只有你和你爹能接近那柄剑,换了其他人,谁都不行。”

    白舒自然更加疑惑不解,追问道:“那阴阳合一,究竟能得到什么?”

    陆静修摇了摇头道:“这一点我也不清楚,只不过”

    陆静修卖了个关子,闲言碎语中忽然问出一道晴天霹雳来:“只不过你小子,不是我们这个世界上的人吧?”

    白舒顿时呆若木鸡,心脏不受自己控制的砰砰砰的跳个不停,这才是一直以来白舒最大的秘密,比他自己是白访云和凌问儿的儿子还要更令人得意和超然。

    白舒笑着否认道:“你这是哪里的话,我自然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陆静修眯起了眼睛道:“你今年十七岁对吧,董义泽家的那个丫头和你同岁?她已经是我见过同龄人中最聪明的人了。”

    陆静修不可置信道:“可你比那小丫头还要聪明,你会做很多事情,懂很多东西和道理。”

    陆静修感叹道:“最重要的是你对于事情的看法太过于偏执了,我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你在那样简单的生活环境之中能培养出你现在这样的复杂性格。”

    白舒沉默以对,陆静修却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继续说道:“我想教你一些东西,但是我更害怕你的偏执会影响你的行为和判断,所以我不敢轻而易举的把这些东西教给你,所以我用那些药丸,用引你入梦的方法试图改变你的性子。”

    陆静修怅然道:“少年人的性子总是最好磨的,但事情到了最后,你却丝毫未变,这种深入骨髓的本性难移,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少年人身上,很多人不用遇到人生中的重大变故,他遇到一些普通的事情,就会发生相应的改变,更不要说我针对你的性格特点让你遇到那些最能触动你的事情了。”

    陆静修挫败道:“可你始终丝毫未改,甚至连动摇都是那样的昙花一现。不仅如此,每个和你有过较深纠葛的人,他的命理都会随之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叫人难以琢磨,你仿佛是我们这个清明世界间唯一一团迷雾。”

    陆静修望着白舒的眸子,认真道:“哪怕你穿着和我们一样的衣服,说着和我们一样的话,做着和我们一样的事情,甚至你可以成为人人称赞的道法天才,在这个世界里面混的如鱼得水,但不可否认的是,你身上的每一点都和我们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你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白舒听了陆静修这一番长篇大论,最后只淡淡的道:“我只是凡夫俗子罢了,我从不讲理,只讲情分。”

    这句话也很好的解释了之前白舒为难星院的事情,白舒不在乎谁对谁错谁站住了理,他只在乎叶桃凌有没有受欺负受委屈。

    当然白舒同样更可以为了凌问儿做任何事情,哪怕在这过程之中,白舒变得面目全非,化作了吃人厉鬼,他也在所不惜,万死不辞!

    陆静修为白舒这句话鼓了鼓掌,又叹了声气,说道:“这一点你挺像我师兄的!”

    就这一句话,太虚祖师的形象就在白舒脑海之中清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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