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招安
第二天上午，明令茹在时靖和温楚兰的房门外叫唤。
时靖和温楚兰从新婚那一晚就莫名其妙在睡觉这件事上较起了劲儿，所以到现在他们都已经习惯睡在一起，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时靖打了一战累得够呛，温楚兰也没把他叫起来，而是自己下了床出去问明令茹发生什么了。
“我哥愿意投靠你们雍军，但是我可不愿意，我哥是我哥，我是我，你们还得过我这一关。”明令茹道。
温楚兰答应了她。
两人寻了一处空地，引来了许多百姓围观，四处奔走相告。
时靖是被外面一阵吵闹吵醒的，他穿戴好出去询问的时候，李瀚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告诉他，少夫人和明小姐打起来了。
等时靖过去的时候，温锦承和时黎、时翊、林慕都已经到了，比试也已经结束了。
明令茹的刀架在温楚兰的脖子上，微风吹起温楚兰耳边的碎发，神情淡定：“明小姐，您的身手令楚兰甘拜下风，是楚兰输了。”
旁边的百姓也松了一口气，他们早就听闻这个时少夫人不简单，害怕她会对明令茹做出什么事。
“呵。”明令茹冷笑一声，把刀拿了下来，“我知道你是让我赢的，我怎么可能赢得过你？”
“明小姐说笑了，确实是楚兰不如明小姐。”
“行了，别装了。”明令茹双手交叉抱胸道，“你知道我为何要和你比试吗？”
温楚兰不解。
“我第一次见你是你在敦和镇救下你的夫君，你的身份高贵，身手也不凡，我当时就想我有朝一日一定要和你比试一场，而且一定要赢过你。”
“我知道你今日为何要让我赢，你本就是京城贵女，如今又是一方战神的夫人，如此能屈能伸，倒让我觉得赢了还没那么舒服，倒不如我直接承认我输了，我输得心甘情愿。”
温楚兰道：“明小姐同样气宇不凡，不输男子，何必妄自菲薄呢？”
一边的时黎听了，和温锦承道：“这明令茹怕是不知道温楚兰就是这么换来的时靖吧。”
温锦承也道：“就是，我妹妹的手段哪是常人能及的？”
时靖听着没说话。
那边明令茹又对温楚兰道：“敦和的百姓这些年过的都是生不如死的生活，我父母就是这么死的，我和我哥自然想替百姓出头，只是如今我们明玉寨寡不敌众……楚兰，你们一定要好好对待百姓啊。”
温楚兰认真道：“我对天发誓，如果我们不善待百姓，雍军上下不得好死。”
明令茹对她笑了，转身朝站在木屋二楼看了许久的明则连走去。
这一对兄妹站在二楼前的走廊上，朝底下的一众百姓齐齐下跪。
“我明则连，在建立明玉寨之时便曾发过誓，定要灭掉大兴贪官，换回敦和安宁，但如今我没有做到，我愧对于敦和的百姓！”说完，明则连就和明令茹磕了三个头。
“自我们父母去世后，我和妹妹逃至敦和，深受敦和百姓照顾，各位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但雍军的温将军也曾救过我一命，我相信雍军也不会亏待我们的。如今我将投入雍军麾下，各位可否给我一个面子，信任雍军，信任时大少爷？”
下面的百姓纷纷议论了起来。
温楚兰听得有些难过。现在雍军已经拿下了敦和镇，山下和镇上到处都是雍兵，哪怕百姓不服也没有办法，这毕竟是弱肉强食的年代。
其实她一开始说先暗中救助百姓，不过是拿捏了明玉寨深受百姓爱戴这一点，想要让雍军坐收渔翁之利的同时还能借此招安明则连，安抚民心是顺手而做的
此时见到明则连和明令茹如此诚恳，她突然就觉得无比地愧疚，她一心只想让时靖快点夺得天下，然后好为她的父母报仇。
只是如今她发觉，若没了百姓，又何来这天下呢？
不知是谁带头在人群中对着他们雍军这边跪下了，大喊道：“敦和镇百姓，恭迎时大少爷！”
接着，便是两个、三个、四个……最后所有的百姓都在地上乌压压地跪了一地。
时靖看着温楚兰，对她道：“短短几个月你就靠着两次输了的比试，赢得了不同的东西。”
温楚兰转过身来面对着他，道：我都是为你而输的。第一次是为了嫁给你，第二次是为了让你真正地拿下敦和镇。”
时靖不言语。
温楚兰又转过身去，面对着那些百姓们：“敦和百姓连年受难，时家原是大兴的将领，他们对大兴和时家、北朔都不信任，他们只信任护着他们多年的明玉寨，现下明玉寨投靠雍军，百姓心中自然胆怯，我们唯有对明玉寨低头，才能消除百姓的疑念。”
温楚兰总是能把事情想得那么细致，时靖第一次生出好像娶了她也挺不错的想法。
……
明玉寨的事情算是处理好了，这几日众人都忙着送百姓下山回到敦和镇上，敦和镇又恢复了热热闹闹的景象。
温楚兰送最后一家人进屋的时候，这家的女儿突然拉住了她，问道：“少夫人，您可以教我武功吗？”
温楚兰有些诧异道：“我武功可不好。”
“少夫人，您撒谎。”那女孩儿说，“那日我可是看见您在街上大打出手了的。”
温楚兰瞬时觉得有些尴尬，那次她打的可是明玉寨。
刚好隔壁的女子出来倒水，听见了她们的谈话，便道：“少夫人，我也想学几招，我家男人前两日加入了雍军，留我一个人在家光享受军户补贴，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温楚兰正为难得很，刚好李瀚找到了她。
“少夫人，我们少爷请您回明玉寨。”
温楚兰只好对她们道：“我考虑考虑，如果有机会我马上通知你们。”
……
温楚兰跟着李瀚回了山上，径直去了审讯室。
赵霖看起来已经受过一轮鞭刑了，气若游丝地坐在椅子上，时靖站在他面前，神情阴冷。
“夫人来了。”时靖见她走了进来，给她让开了位置，“夫人想问什么便问吧。”
温楚兰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机会寻找线索，便也不和他客气，直接问道：“大兴朝廷里的北朔同谋是谁？”
结果那赵霖死到临头了还要疯一把：“楚兰一见我就问我这么深奥的问题，在你心目中我这么出息吗？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会不会让你觉得失望了？”
他话刚说完，时靖就一刀扎进了他被绑在椅子把手上的手掌里，疼得他大声叫唤。
“我劝你好好回答。”
赵霖这下学乖了，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温楚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又问：“现在独明司谁管？御史台谁管？”
“独明司……是兵部尚书的儿子左廷……，御史台是兵部尚书左治延……兼任……”
时靖看着温楚兰道：“这是直接把你家取代了啊。”
温楚兰没理他，又问：“陶珉有没有和北朔勾结？”
“我……我不知道……”
“那他哪里来的证据嫁祸给时家？”
“我真的不知道……当年时家的事情，陶大人只让我跟着上奏弹劾，没说具体的原因……”
温楚兰拿过时家刚刚用过的刀，往赵霖的另一只手掌上扎了下去：“我建议你，最好别跟我说假话。”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赵霖叫唤道，“楚兰，你看在我喜欢过你的份上，你放过我吧，我给你做牛做马好不好？”
温楚兰根本不听他的话，最后问道：“左家是皇帝安排顶上去的，还是陶家安排的，还是他们自己要求的？”
“好……好像是……他们自己对陶大人要求的，但是陶大人答应了……”
温楚兰收回手，把刀一扔，对时靖道：“我问完了。”
时靖也从她刚刚的问话中猜出个一二来了，便问她：“你想怎么处置他？还是……不打算处置？”
温楚兰有些无语地看着他：“至于吗？时大少爷。”
时靖也没说话，就等她开口。
温楚兰对审讯室的士兵道：“你们给他把刀，看着他让他自宫，也别给他上药，就让他自己疼着吧，疼死了就算了，没疼死的话就过个几天再杀了他。”
赵霖一听，征正准备叫嚷就被人堵住了嘴。
时靖看着她：“你怎么比我还狠啊？”
温楚兰对他道：“我要是不狠一点，怕是有人要郁闷死了。”
时靖哼了一声，嘴硬道：“才没有呢。”
温楚兰拉着他往外走：“说你了吗？”
时靖又瞪大了眼睛，道：“难道不是说我吗？”
温楚兰停下来脚步，笑着说：“你带兵打仗挺聪明的，怎么这时候就成了笨蛋呢？”
时靖这才发现自己又被温楚兰摆了一道，正想着再狡辩一下，却发现温楚兰已经走远了。
……
时靖又带着兵出去了。
兴军这次敦和镇之战本就是想先行攻下岐关，然后再大举入侵雍州，把时家给拿下。
但驻守在敦和镇的兴军本就不多，赵霖为了确保获胜，调离了并州的大量军队，却没想到连歧关都没拿下，就被有备而来的雍军给一举击溃了。
所以现在并州也是军备不足，各地各县六神无主的，又因敦和镇之胜，雍军士气大振，时靖便借此机会，和温锦承带兵入举并州。
这一次大战之后，敦和镇都受到了损失，敦和镇虽然是个镇，但因为岐关在其郊外，又是内地通往西北边境的必经之路，所以来往的百姓都汇聚在这，渐渐便发展成了一个大镇。
时翊没有跟着时靖一起去并州，温楚兰和时黎、林慕也没有回到金都，而是都留守在了敦和镇，和明玉寨一起帮忙着重建的事情。
由于需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温楚兰便在一天饭后将他们几人，包括明则连、明令茹留下了开了一个短会。
“明当家，你对敦和镇比较熟，你带领士兵去重建的时候顺利统计一下有多少农田、商铺、房屋等受到了损失，然后按照损失的程度分类，我们到时候再来商量怎么补偿百姓。”
“翊儿和我去招纳新兵，顺便统计一下这些新兵的家眷，年迈体弱和妻子小儿按照雍军军令进行补贴。”
“阿黎，慕儿，你们按照雍州的两册制度去登记人口，然后传回给雍州府上。”
最后，温楚兰道：“至于明小姐嘛……我还有另一事拜托你去做，不知你可否愿意？”
……
温楚兰和时翊一颁布招兵的诏令，敦和镇上下的适龄男子全都来了。
“怎么这么多人啊？不能再招了，不然敦和镇就没有人劳动了。”温楚兰看着登记册上的名字，上上下下有好几百个人，估计是连周边的小村小户的人都来了。
“别啊，少夫人。”排在前面的一个人说道，“我好不容易才排到这儿。”
“不了不了，我们明儿再说。”温楚兰是真的不敢再招了。
时翊也一样，让手下拦住了后面的人，和温楚兰一起回了明玉寨。
明则连已经回到明玉寨里了，见他们回来了，便向他们询问招兵的事情。
温楚兰苦恼道：“敦和镇的百姓都这么好战的吗？一天下来我们竟招了几百个人，我可不敢再招了。”
明则连笑道：“少夫人，您就满足他们吧。”
温楚兰不解。
“你知道为何敦和镇不大，却出了许多大大小小不同的势力吗？”明则连反问她。
明则连这么一提点，温楚兰就好像明白了：“是因为敦和镇自古以来就是各方争夺的军事要镇吗？所以才逼得敦和镇百姓不得不自保？”
“没错。”明则连指着名册上一个名字道，“像这个宋六，他的哥哥就是之前北朔南下入侵时的民兵首领，后来战死了。”
“敦和镇的百姓推崇好战，再加上这里也算是西部，田地较少，如果有机会的话大部分还是会选择参兵。”
温楚兰还是有些为难：“可是若是所有男子都参军了，那敦和镇怎么办？”
“很简单。”明则连解释道，“实行农兵制就好了，平时务农，并腾出时间进行军事训练，战时再随军出征即可。”
“好主意。”温楚兰道，“但是这样的话，敦和镇的军用补贴必须和雍州的不一样了。”
他们正商量着，时黎就拉着林慕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封信。
“楚兰！”时黎气喘吁吁道，“爹娘来信了，说要来敦和镇上住段时日。”
“现在来？”温楚兰皱了皱眉。
“我爹真是来势汹汹，他就是怕这里变成时靖的吧。”时黎接过明则连给她倒的茶一饮而尽，“所以他得提前来这里守着。”
“怎么回事？大将军和将军夫人要来？”明则连问道。
温楚兰琢磨一下，想着时靖是要把他拉入自己麾下的，便将时靖和时殷年之间的事情告诉了明则连。
“我会努力化解我夫君和他父亲之间的矛盾。”温楚兰道，“如若不能，还请明当家站在我夫君这一边。”
明则连没料到温楚兰会这么直接地与他挑明了这话，于理上他确实不了解时家的恩仇，于情上时靖一伙人又确实帮了他。
“少夫人放心，这是时家的家事我自然不会多问，但时大少爷在一日，我便追随他一日。”
“好！”
突然，木窗突然被人打开，接着就是明令茹翻窗而入，对离门最近的时翊大喊。
“时翊！快帮我把门堵住！”
可是时翊还没有反应过来，门便被从外面推开，一群手提菜篮或怀抱包裹的女子一窝蜂涌了进来。
“哎哟！这不是时二少爷嘛？来来来，这是给你们的鸡蛋，您收好！”
“这是我自己种的青菜，刚摘的，你们快尝尝吧！”
“还有还有，这个是我新织的衣裳，敦和镇早晚气候变化大，要多穿些。”
时翊从来就是个木头脑袋，对于这些突如其来的热情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当场就愣在了原地，手上已经被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蔬菜瓜果和布料。
其他人没有一个上前替他解围的，都呆在原地看热闹。
温楚兰笑道：“这敦和镇的男子好战就算了，女子也丝毫不输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