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好了, 现在大家可以冷静下来好好说话了吧。”
松田阵平搬了个椅子坐在宴会大厅的正前方，面朝着众人慢悠悠地说道。
原本乱成一团的大厅此刻鸦雀无声，原本在场的人被分成了三拨：先前作为人质的一般民众、劫匪与谋杀案凶手、最后从暗门中涌出的乘客们。
每拨人各自占据了一个角落。
此刻正看守着那一拨犯罪分子的辖署警官们用一种无比敬佩的眼光看向松田阵平。
真不愧是警视厅本厅的同事啊！
就是比他们这些辖署的要更有气势，一下就把现场给控制住了。
“船舱底层我带人搜了一遍, 确实有一个隐蔽的会场, 里面有多人打斗的痕迹。”
佐藤美和子推开暗门走了上来, 她和身后的同事们还顺手把昏迷过去的黑袍人给拎了上来。
“目击者称，在下面会场里捣乱的就是这些人。看样子，他们和上面的这些劫匪不是一伙的。”
“正好还剩了一个位置。”松田阵平指向最后剩下的那个角落。
见到大厅里整整齐齐的一幕, 佐藤美和子不由得露出了半月眼, 但她还是依松田所言，将这伙身份不明的黑袍人单独放置在了一角。
“现在谋杀案的凶手已经被找到了, 还剩下这两伙劫匪的来历和目的。”
“这些人可以带回厅去审, 不过还有一个关键问题。”松田阵平转向那伙劫匪，严肃问道，“你们把炸弹安装在了船上哪些地方？”
劫匪首领愤恨道：“装了又怎样，还不是被人拆掉了？”
“看你们干的好事！”他一个猛转头, 望向对面角落里正逐渐清醒的黑袍人, “大家都是劫船的，各干各的不好吗？为什么还要拆我们的炸弹？”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黑袍人才刚睁眼，就发现自己落入了警察手里, 还莫名其妙地受到了同行的指责，自然会觉得憋屈。
“有问题的是你们吧？我看就是你们提前动作, 惊动了船上的人, 这才让我们的行动失败的！”
“动物园”组织中最为优秀的幻术师蜘蛛并没有参与进这次活动。
这些黑袍人都是被组织层层挑选出来、具有一定幻术天分的人群, 被培训了一段时间后才被派上船来。
但在幻术上他们终究是新手, 了解也有限。
事前演练好的招式被不知名的人士攻破后, 这些黑袍人便只能如普通人一样受制于警察。
所以他们现在最多也只能打打嘴仗。
“我们自己也装了炸弹，干嘛要拆你们的？你以为我们很闲吗？”
“不是你们拆的那还有谁？”劫匪首领明显不信。
但他在顿了一下后，还是将视线转向了另一个人——羽贺锥一。
“难道是你拆的？”
劫匪首领不搭话还好，这一搭话让羽贺锥一整个人都炸了起来。
要不是被警察摁住，他估计能朝对方脸上挥一拳。
“你在问我？”这位刚才诉说自己犯案过程时还一直很冷静的社长，此刻却是一副恼怒的样子，“我也是刚知道这一点！”
“为什么你没有提前告诉我带上船的是炸弹？”
“你们擅自动手先杀死了原田调辻也就罢了。明明说好只是拿乘客当诱饵、只针对警方的！你刚才的架势，是要把乘客们一起炸死吗？”
羽贺锥一在上船前便与这伙人达成了协议，相互配合行动。
他杀他的仇人，那伙人拿乘客作人质报复警察。
虽然第三位被害者原田调辻确实在他的谋杀名单上，可真正下手的却是这伙劫匪。
这是他们对羽贺锥一无声的催促和警告，想让他快些动手，把事情闹大，好尽早引警察过来。
这一出在羽贺锥一的意料之外，但想到自己合作方的目的和同为复仇者的心理，他最终忍了下来，并且提前对第四人青木旦下手了。
没想到的是，这些劫匪毫无信义可言。
先是在劫持时试图伤害人质，最后又想把乘客和警察一并炸死。
在这些嫌犯们相互指责时，旁边险些被直接灭口的乘客已经平复好了心情，甚至不约而同地捧起了宴会大厅里切好的西瓜，一边啃着一边欣赏这出大戏。
毕竟吃瓜看戏凑热闹是人类本能。
就连世界聊天频道里，也被玩家们刷满了一排排[前排吃瓜jpg]的表情包。
而在这些嫌犯口中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警察们，终于显现出了他们的存在感。
放任这些人相互攀咬，便能够轻易地获取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反正他们到头来还是在警方的辖制之中。
“原来你们都安装了炸弹啊——”松田阵平拖长了声音，虽然还是懒懒散散的语气，可他周身的气氛明显变得危险了起来，“那现在要交待出安装炸弹位置的就变成你们两方了。”
“拆弹的人暂且不论，什么时候炸弹变成这么容易弄到手的东西了？”某位前警备部爆/炸/物处理班成员挠了挠自己的卷发，小声抱怨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虽然拆弹者的技术来源值得追究，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可能只是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热心群众吧。”佐藤美和子说道，“这个问题可以暂且放一放。”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在船内排查一遍，看看有没有被遗漏的炸弹，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我已经向厅里请求支援加派人手了，我们这边就先行疏散群众。毕竟再在这艘随时有可能爆炸的船上待下去太危险了。”
松田阵平赞同道：“我先前问过船上的负责人了。阿尔忒弥斯号上的装备还是很完善的，救生艇和救生衣的量都很充足。”
“现在就先让一般民众撤离……”
他话说到一半时，突然噎住了。
“那群乘客到哪里去了？”
原本拥挤的大厅内，此时空出了一大块，乘客少了近三分之一。
明明刚才还在一边围观看热闹的人，眼下却全无踪影。
“那些人像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什么一样，毫无征兆地就推门出去了。”
目击了一切的工藤新一弱弱解释道。
他实在很难形容那一瞬的景象。
没有任何指令、没有任何异象、没有任何事前的商量，那群人忽然就齐刷刷地抬起了头，默契地朝门外涌去。
像是一群被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人，达到某个时间，统一去执行某个指令。
可他们的神色又十分正常。
大厅内这么多人，硬生生被这看似没有问题、却又处处透露出诡异的一幕吓到屏住呼吸。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超越了方才作为人质时的恐惧感。
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吓住了“npc”的玩家们来到甲板上之后，便分散开来，试图寻找他们的目标。
起因在于301号在世界聊天频道上发出的一句话。
这位终于睡醒了的玩家错过了大部分剧情，记忆也停留在最开始的位置。
正因如此，没有受到庞杂信息冲击的他才能做到不忘初心，专注于大家最初的目标。
[301号：那个……我刚睡醒，想问下现在副本进度推到哪儿了？你们抓到克希瓦瑟了吗？]
301号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众位玩家这才纷纷醒悟过来。
他们可是收到克希瓦瑟行踪信息才想办法上船来的！
支线任务太丰富，以致于他们险些忘了主要目标。
[518号：按照帖子里的内容，克希瓦瑟应该是跟在苏格兰身边的人。]
[518号：我看了看，苏格兰不在宴会大厅里。主线人物不可能提前退出副本，他们肯定藏在船上其他地方了，我们得去外面找找。]
518号在玩家群体中颇有人望，他的话受到了船上玩家们的认可和响应。
于是大家纷纷冷酷无情地抛下这一大厅的npc们，径直往船舱外走去。
“阿嚏——”
下层甲板上的风很大，克希瓦瑟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警方似乎已经到船上了。”苏格兰提醒道。
“没关系。”克希瓦瑟裹紧了自己的大衣，“我估计船上还有危险品，警察察觉到这一点后，肯定会安排乘客撤离的。”
“到时候，海面上全是救生艇。大晚上海面黑漆漆的，视野还不好，我们开的游艇不会显得过于突兀惹眼。”
他探出头去看了看挂在船舷外隐蔽角落里的游艇，朝苏格兰做了一个示意的动作。
“先上游艇，等在船边。船上乘客一旦开始撤离，我们就混在里面一起走。”
就在两人准备翻过游轮的栏杆，攀爬到下方的外壁落点处时，身后有一道充斥着惊喜的声音响起。
这道声音在原本寂静无人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嘹亮。
“看，他在哪儿！”
克希瓦瑟回头看去，是一名头顶绿色荧光牌的玩家。
“糟糕……”
深谙这群玩家特性的克希瓦瑟暗道不好。
果然，这名玩家不仅在口头上喊了出来，还直接把位置发到了世界聊天频道和相应的活动帖子里。
“我们快走！”
克希瓦瑟拉着苏格兰就想跑。
这群家伙可都是来做全服大型活动任务的，一个个的都摩拳擦掌，想要为199号公主报仇、打倒恶龙克希瓦瑟。
但玩家的力量向来不可小觑，不是想跑就能跑掉的。
尤其是当他们使用人海战术之时。
几息之内，重重叠叠的一大片鲜亮荧光绿就围了上来。不仅堵住了去路，还成功地把克希瓦瑟晃得眼花脑袋疼。
“等等……”
永不翻车的玩家想要再挣扎一下，试图来个绝地反击。
可他还没开始嘴炮，他那些急哄哄的、不按常规流程来的、还不听人话的同类们就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争相要逮住克希瓦瑟，好完成本次全服活动任务。
就在克希瓦瑟都想要放弃、直接躺平的时候，他却突然发现……和他想象的相比，情况好像有那么一些些许的出入。
这些玩家嘴上嚷嚷着要抓克希瓦瑟，可行动上却不是冲着他来的。
而是完全忽略了他，直直地冲向了……苏格兰？
这群人的眼里似乎只有苏格兰一个目标，皆是像看见了什么珍馐美食一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好端端的克希瓦瑟这么大一个人，明明最开始的时候还是和苏格兰一同站在包围圈中心的，结果没过几下，就被生生地挤出了包围圈之外。
莫名被“驱逐”的克希瓦瑟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物和发型，深吸一口气，一个人孤独地站在寒风里望向旁边那……一大坨绿色荧光人。
原谅他只能想到这个形容词。
被风吹了后，脑袋要清醒得多。
克希瓦瑟这才后知后觉地记起了关键所在，右手握拳敲上左手手掌心。
“对哦！”
“我当时为了保护苏格兰，把他的npc名片给剪了下来。”
现在这块带着星号的npc名片正牢牢粘在他自己的头顶上。
“嘶……所以现在，我才是苏格兰？”
玩家一脸无辜地得出了结论，还歪了歪脑袋。
“喂……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
追着大厅里消失乘客们出来的松田阵平一拐弯便看见了如此诡异的一幕。
这些乘客们像中了邪一样，在甲板上叠起了密密的“人球”。
“是警官啊……”
“还是重点npc警官啊……”
“对啊……”
挤在一起的玩家们相互对视一眼，很快默契地达成了一致。
他们努力地散开，像一朵花正缓缓张开它的花瓣一般，把被围在最中心的人给露了出来，邀功似的向松田阵平说道：“松田警官，你们警视厅最近不是在找克希瓦瑟的踪迹吗？”
“看！我们逮住克希瓦瑟了！”
松田阵平默默看向正被一堆人死死摁在地面上的“克希瓦瑟”。对方明显在刚才的撕扯中变得极其狼狈，发型和衣物都分外凌乱。
警官先生用微微颤抖的手取出了兜内的烟盒，抽出一根烟，没有点燃，而是直接咬在了嘴里。
熟悉的烟草味从舌尖、鼻腔传来，他这才感受到了一丝丝安定。
就是说……他早有设想过亲手把自己同期逮捕的那一天。
上次见到诸伏和降谷与一群不好惹的犯罪分子混在一起后，他更坚定了这种想法的可能性。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到，在逮捕自家同期之前，还要先把对方从愤怒的一般民众手下抢救出来这种情况啊……
自己的同期究竟干了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啊？！
这场面，他真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