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逐渐喧闹起来的电玩城中, 几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越发诡异和沉默。
“差不多到时间了。”
莱伊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局外人，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154号顿了一下，将自己的手腕从波本手中缓缓抽了回来；克希瓦瑟也有些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苏格兰双腿上移开。
往日里看莱伊不顺眼的两位威士忌搭档, 却难得对他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莱伊：……
他并不想要这种赞许
任务途中, 两组人也有分寸。
他们互相没有过多纠缠，而是心照不宣地默默散开。
就在几人即将要分开退出电玩城时，楼下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响声。
当然，更能引起他们注意的是在玻璃碎开前一刻子弹出膛的声音。
在这方面，几人的敏感性极高。
不需要多猜，他们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些什么。
不如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
几名穿着黑色冲锋衣、戴着黑头罩，将自己全身上下蒙得严严实实的持枪武装分子冲了进来。
他们在接连响起的尖叫和推搡声中, 大声喊道：“都别乱动！给我安静下来！”
一边说着, 还一边朝半空中开了一枪。
近在咫尺的枪声就是最好的威慑。
慌乱的人群渐渐停止了活动, 但还是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小声抽泣声。
由于人数限制, 这些武装分子重点控制了二三两层。
他们宣称自己在杯户中心商场的各处都安装了炸弹。若是有人轻举妄动, 就将随即引爆这些炸弹。
他们特地选在商场举办活动的这一天行动，就是为了能劫持更多人质。凭借这些人质与警方谈判周旋，要求警方释放他们这伙非法集团的领头人。
“真是没有创意啊……”
克希瓦瑟几人都听到了154号的这句吐槽, 不由得纷纷在自己内心里打下六个黑色圆点。
这是吐槽对方劫持方案的时候吗？
虽是这样说，但这几位大型犯罪组织的高级成员还是乖巧而配合地蹲在了人质堆中。
“日本警方真的能处理好这种类似于恐怖式袭击的大型案件吗？”154号面露担忧地念叨着, 毫不掩饰他对警方能力的质疑，“他们都没能抓住我们组织的尾巴。”
“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波本微微眯起了眼。
可能是刚刚两人暗中的交锋让他一直憋着一口气, 金发青年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 而且明显针对154号, 怼着他不放。
“难道你准备好心地去帮助那些条子吗？”
“我没想到拉姆斯居然是这么热心的东京市民。”
“你……该不会是那些条子派来的卧底吧？”
波本一副随时要将对方灭口、为组织肃清叛徒的样子。
下一秒, 他那双满含恶意的眼睛就被蒙住了。
更多的诛心话语也随之被中断, 给堵了回去。
“你干什么？”金发青年反应速度极快地抓住了身后人的双手。
克希瓦瑟试图向下移动的手被拦住，他望了望那与他只隔几寸的“口”字，面上不显地叹了一口气。
随后，他若无其事地顺着正常的轨迹将对方的双眼用胶带粘牢。
“显而易见，我在配合劫匪先生们的工作。”
劫匪们正指挥部分人质将剩下人的手用胶带反捆住，以限制他们的活动。
可能是克希瓦瑟表面上看起来太没有威胁了——之前为了融入电玩城氛围，避免太过引人注目，他便把经常穿着的[某top killer套装]给卸了下来。
冷硬的气场和恶人气势加成都随之消弭殆尽。
现在的他，只是普普通通、散着一头火红中长发的柔弱青年。
成功成为了被匪徒选中的幸运观众。
波本：……
道理他都懂，但是……
“那些人根本没说要蒙住眼睛吧！”金发青年咬牙切齿地小声说道。
“啊。”克希瓦瑟无辜地眨了眨眼，“那你就当是……特别服务？”
特别服务个鬼啊！
波本觉得自己拳头硬了。
他就该知道，这对奇行种搭档绝对是沆瀣一气的！
“其实，拉姆斯刚刚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靠谱人士莱伊努力忽视身边的闹剧，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如果那些警察太过无能的话，也会影响到我们的任务。”
“我们的确不能太过被动。”
正事在前，波本也不会一味和154号赌气。
他顺手将自己眼睛上的胶带撕了下来，接话道：“目前最重要的是，摸清他们的人员数量和分布状况。”
“以及携带武器情况和炸弹安装位置。”
“同时也要保证能在瞬间控制住眼前这些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行动是有益于警方的。作为卧底的苏格兰自然不会反对。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情报。”
“我们被困在这里的话，很难有渠道获取这些信息。”
“这个交给我就行了。”把自己同伴们的双手依次捆上的克希瓦瑟满意扫视了一遍自己的杰作，随口说道，“到时候我再把情报传给拉姆斯。”
“你？你有什么办法？”
“这就不用你们担心了。”很快明白了意思的154号笑着仰了仰头，“我和克希瓦瑟前辈有特殊的传递情报的方法。”
克希瓦瑟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
在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后，克希瓦瑟本准备去匪徒那边报告一下成果。但他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倒退两步回到同伴身边，装作没绑紧的样子微微弯下腰。
“提问——，这种情况下有了充足又好用的武器的话，行动会更加便利吗？”
“你在说废话？”波本冲他翻了个白眼。
他们只是来商场接头，又不是出什么行动任务，平时又都有普通的社会身份作为掩饰，自然不会像琴酒那样随时带个军火库在身上。
就算他们身上有些武器，对比起眼前的人数，也十分有限。
在这种情况下倒不必担心使用武器动静太大。毕竟已经足够混乱了，而眼前这些劫匪都是很好的栽赃对象，只要注意些就不会有问题。
面对波本的回答，克希瓦瑟露出笑容，索性假戏真做，拿着胶带又在对方手腕上多捆了一圈。
他倒没趁机在波本后脑勺上动作。
毕竟这人当下的警戒心已经达到了极高点，一旦有动作对方必然会察觉。
就算波本什么都看不到，但事后要找个解释糊弄住这名精明的情报贩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再次提问——”他表面神情上还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仿佛自己拉胶带的手没有故意用力，“如果这时候有人给你们提供精良的武器，你们会觉得感动并提升对他的好感度吗？”
这个问题过于突兀，威士忌三人组没能第一时间理解对方话语背后的深意，因此都谨慎地选择了沉默。
154号则是一下便捕捉到了关键词，默契如他立刻当起了托儿。
“我会觉得非常感动的！”若不是手被捆在身后，他甚至有可能手脚并用地比划起来，“好感度当然会‘蹭蹭蹭’地飞涨！”
双眼中闪烁着无比真诚的光辉。
他自己说完还不算，还特地挪了几下身子，凑到苏格兰面前：“感动吗？你感动吗？不可能不感动吧？！”
想要拒绝某人贴近的苏格兰：……
154号又猛地一扭头，歪着身子，伸长了脖子怼到莱伊脸前。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碰见这种事都不感动吧！免费送武器这种事都不感动那还是人吗？”
被迫开除人籍的莱伊：……
最后，他用深情地目光望向对面的波本，完全没有顾及自己先前还在和对方针锋相对。
“波本，你感动……好！你不用多说了。”
“波本他感动极了。”154号仰头望向克希瓦瑟，替波本作出了回答。
被剥夺了发声机会的波本：……
克希瓦瑟脸上的笑容更甚，他轻声说道：“我就知道，你们一定都很感动。”
威士忌三人组：……？
“不用太感谢我，多给点好感度就行了。”
奇行种前辈的声音从未如此柔和。
手下却是狠厉地顺势多绕了几圈，毫不拖泥带水地割断胶布。
随后，在极短的一瞬间内，有一阵微不可察的风拂过。
几人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察觉到自己的衣服下多出了枪械和子弹。
像是魔术一样的手法。
克希瓦瑟含笑比了个手势，便没再看他们，径直往匪徒的方向走去。
被留下的几人则是心情各异。
154号毫不意外，甚至表情有些轻松；
苏格兰似乎是在为对方随身携带着这么多武器而略感惊讶；
波本……波本他正散发着黑气。
他身后原本该是双手的位置，此刻被胶带捆成了一个圆球。
以为给他留下把枪就能两相抵过了吗？
而莱伊他满脸茫然地低头望着正大大咧咧架在自己腿上的枪械。
不是，等等……
为什么其他人的都是藏在衣服下不明显的手/枪，而他的就是明目张胆摆在腿上的狙/击/步/枪啊？！
那些匪徒可都要往这边看过来了！
自告奋勇要去探明人员和炸弹情报的克希瓦瑟则是抓了抓自己的火红头发，摆出一张无害而柔弱的脸，走到给他派发任务的匪徒面前。
“给……”
他怯生生地递出剩下的胶布，手还在细微地颤抖着，一直侧过头没敢看眼前的凶徒。
早已习惯见到这一幕的匪徒只是暗嗤了一声：“胆小鬼。”
他随手接过胶布，不免有些犯嘀咕：“这卷胶带也消耗得太快了吧……”
但他没有纠结这么多，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克希瓦瑟背过身去，自己要动手将他捆上。
“请问……”眼前的红发青年却没有第一时间动作，而是小声地问道，“能让我先去上个洗手间吗？”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突兀，他眼中很快闪过慌乱和恐惧，迅速抬起双手挡在胸前摆了摆。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
“您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
随后他忐忑不安地低下了头，不再去看面前的武装分子。
匪徒挑了挑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少给我耍小把戏，乖乖转身让我捆上。要不然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克希瓦瑟浑身抖了抖，下意识后退两步，可在内心的煎熬纠结之下，又试探性地开口：“真的不行吗？”
“我身体不好，不让我去的话，到时候会很麻烦……”
这一回，红发青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砸了一枪托，半摔倒在了地上。
“你在威胁我们？你想死吗？”
面对匪徒的警告和恫吓，红方青年却一反方才的状态，只是背对着对方，一直低头不语。
似乎是深呼吸了几下，克希瓦瑟这才用一只手撑住地面，缓缓转过身来。
他用幽怨又带着些解脱的复杂眼神抬头望向刚才打他的人。
感觉被挑衅了的匪徒忍不住再度开口：“你……”
“咳咳咳……”
眼前青年没抬头多久，又低下头猛地咳嗽起来。
“……你别咳了！”
瞬间成为众人注视中心的匪徒有些恼羞成怒。
“对不起……可是我咳咳咳……我说了我身体不好。”
“咳咳……”
“那边和警方的交涉……”另一名匪徒从不远处走过来，正准备告知自己同伴当下的谈判进度。
“我说了不让我去你们会很麻烦的……咳咳……”
红发青年露出些许委屈的眼神，嘀咕道：“我早就说了的……”
已经逐渐暴躁的匪徒手中的枪口将落不落，在青年身上比划来比划去，似乎很想在上面开几个洞。
“谈判的前提是你们不要伤害人质……”警方的声音从对讲机的另一边断断续续地传来。
红发青年立刻重新背过身去，半趴在地上，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甚至咳出一口血，落在了雪白的大理石地面上。
匪徒：……
青年单手捂着嘴，还有血从指缝中缓缓流出来。他回过头，用无辜而带着期盼的眼神重新望向挟持着自己的人。
“我早说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