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琪琪又变成了沉默寡言的小孩。
和耿明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
他们在万佛寺碰面，里头还残存着为迎接皇帝而做的装饰。本就香火旺盛的寺庙显得更加丰富。
几人进去没多久就分散开来。
耿明同梅自尚聊得畅快，杨将清撺掇大家和他一起找皇帝的踪迹，只有洛翡熠去了。
慕禾牵着琪琪，同蓝琳琳闲逛。
杏树种在高台上，阳光透过杏叶斑驳地打在人们的肩背上，石板上则难寻踪迹。
蓝琳琳坐在高台之上，抬手遮住几束漏网之鱼，高大的佛像透过瘦高的门框与她对视。
“信徒可真多。”她嘟囔着。
“可不。”慕禾将琪琪也抱上高台，与蓝琳琳齐齐坐，自己则倚靠在一旁。
“香火多么能耐大，实现的愿望也更多，灵验起来么香火更旺。”
蓝琳琳嘁一声，“又不是他们自己去实现的，任务一个个下发，手续多得要死，条条框框限制也多，最后灵石就那么点点。”
说到一半，她发现除了来往的香客，寺里的僧人也往这儿看，还一副要走过来的样子，立马下了高台。
慕禾也将琪琪抱下，牵着她同蓝琳琳往别处走。
蓝琳琳继续说，“你爹不是做这个的吗，怎么不让他改一改，哪怕只是限制少点做起来简单点也行啊。”
慕禾摇头，“他说他有他的道理，不听。”
蓝琳琳叹了气，“不然就能以做任务的名义下来玩了。”
琪琪安安静静地跟着慕禾走，不吵不闹，听她们谈论自己听不懂的话题，也不提问，只默默地听着。
姐姐说着和她一样的语言，用的却是这边不流通的货币，得先去那个叫红潮楼的地方换。
姐姐说“下来”，那她或许是在北边，通行的限制很多，而且她的父亲不听她的……父皇也不听我的，父皇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到，琪琪想到。
总之……姐姐不能带我走。
琪琪摸了摸胸前的光面玉牌，确认它还在。
可我还是想跟姐姐走。
可是姐姐都不跟我说话了。
我……
琪琪的手小小的，只能牵住慕禾一只手，眼睛亮亮的，反映的是慕禾的身影，糯糯的小脚一下绊倒在门槛上，整个人往前摔去。
慕禾反应及时，一下拉住琪琪，扶着她站好。
巨大的拉力施在一条手臂上，不疼，但是难受。
圆圆的小脑袋不知想到什么，让泪水迅速聚集到眼眶，“姐姐——疼！”
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
即便没真的摔着，即便连皮都没破。
幸运的是，往常打碎牙齿也要往下咽的委屈，在这一刻有了回应。
嚎啕大哭的她扒在只认识几天的姐姐身上，她不知道姐姐的所有，但她知道姐姐会包容她，至少现在是，这就够了。
琪琪的哭声引起许多香客的注意，慕禾怀着歉意带琪琪走远，蓝琳琳也尴尬的解释说妹妹摔了。
俩人皆是第一次照看小孩，蓝琳琳被吵得有些烦，慕禾又何尝不是。
但慕禾仍旧告诫自己要耐心，怎么着这孩子也是自己捡来的，必须得负责，不能扔。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慕禾领着琪琪去了个偏僻的地方看雕像，试图转移琪琪的注意力。
琪琪看一个，蓝琳琳吐槽一个。
“他换了六个持灯童子，能在他手下干满十年都算不错的了。”
“我可没听说他有自己实现过信徒的愿望，都是发任务让别人做，他再拿信徒的信仰去换灵石给别人，别说，还真行得通。”
“这个殿里的都差不多一个德行，怪不得这么冷清。”
琪琪半信半疑，不过很显然，非常成功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说坏话，他们会听见吗？”琪琪问。
“我们又没向他们许愿，他们才不会听呢。”蓝琳琳无所谓道。
日头正盛，几人集合起来吃了斋饭。
也是托耿明的福，几人还能单独占用一间房来，分餐而食。
素菜素汤，一点荤腥也无，但每道菜的口感都鲜美无比。
哭是耗费体力的，琪琪将饭菜一扫而光，慕禾又将自己那份给了她。
耿明同梅自尚是相见恨晚，感觉都要快邀请去他家做客了。
杨将清分享着他同洛翡熠找到的蛛丝马迹，吹嘘着皇帝的排场是有多大，连知久仙尊都不一定比得上他。
跟他亲眼看到似的。
“你这么羡慕，是也想做皇帝？”蓝琳琳玩笑道。
琪琪惊讶地望向杨将清，做皇帝？
周围人都笑了，杨将清不以为意。
耿明却沉下脸来，“小姐，这话可说不得。”
蓝琳琳眉眼冷了几分，掠过耿明看向梅自尚。
梅自尚打着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转头对杨将清说，“你也是，一直唠唠着皇帝，我们去其它地方玩玩不好啊。”
杨将清觉得无辜，这个国家的集权者哎，下都下来了，看不到还不能说说？
可在各方的威压下，他还是识趣的点点头，“那这儿逛完后去哪儿，耿兄给个建议？”
耿明恢复了原先可亲的形象，打着趣说，“各位不介意的话，回去耿某同家父说说，择日邀请各位去家里一坐。比不上圣人的行宫，但一定不会让各位失望。”
众人答应了下来。
分别之后，杨将清还是嘀咕，“琳琳也就是开玩笑，那耿明怎么小题大做的。”
“我们是觉得没什么啦，说笑而已。”慕禾解释着，“自尚不是说他家里当官的嘛，皇帝的拥护者，听这话当然不开心了。”
“那我哥还拥护涂徼仙尊呢，我说想做到和涂徼仙尊一样，他也不说什么呀。”洛翡熠没好气道，“就是小气。”
“仙尊可以有很多个，可皇帝只有一个呀。”慕禾说着自己的见解，“不然将清怎么会有那么大兴趣想看皇帝。”
杨将清一思量，还真是。
“可惜，离得那么近就是看不着。”
洛翡熠瘪瘪嘴：“有什么好看的，指不定大个肚子脸上还油光发亮的。”
梅自尚倒是听耿明形容过，想为皇帝正正形象，不想洛翡熠略过话去，“晚上吃什么啊，斋饭不够解馋的。”
不等他人回复，洛翡熠逗着琪琪又问了一次，“琪琪，你说吃什么呀，你主厨。”
琪琪答应着洛翡熠，脑袋瓜对他们的话语若有所思。
这是一个生机盎然的季节，可吃的多，可玩的也多。
耿明同梅自尚交好，他也不嫌麻烦，约梅自尚的时候也数次带着慕禾等人一起游玩。
无论是静谧山水，还是繁华街道，对这群少爷小姐都是新奇的。对慕禾则是新鲜中透露着熟悉的味道。
毕竟人生的头十四年，都是在这儿度过的呀。
在慕禾的引导下，琪琪玩得很是开心，只是每当夜晚躺在慕禾与蓝琳琳中间，听着她们谈论那个世界的事，就会异常清晰地认识到——现在的开心，是个终将消逝的梦。
“姐姐，可不可以跟你走？”琪琪小心翼翼地问，问一个知道答案的问题。
“不可以哦。”慕禾无奈。
果然。
“可是姐姐走了的话，琪琪该怎么办啊。”琪琪用着从隔壁小孩那儿学来的自称，泪水汪汪。
慕禾轻叹，问蓝琳琳，“问下翡熠，走了之后能不能把院子留给琪琪？”
“明天问呗。”蓝琳琳闭着眼已经做好入睡准备，“有没有想过，院子会被盗用。”
院子已经被盗用过一次，在慕禾带着琪琪来之前，是杨将清他们处理的。
“唔……那让梅自尚问问耿明？”
“收养？”
“比起寺庙那些收留孩童的，他家愿意的话，他家更好吧。”
蓝琳琳努力睁开双眼，睁一半，开不开，“我让自尚说说吧。”
慕禾一看有希望，“请他一定要好好说！”
“行行行。”蓝琳琳打了个哈切，眼睛又睁不开了。
慕禾又说，“你再问问翡熠吧，把院子给琪琪。”
蓝琳琳点点头，似有似无地回道，“嗯嗯。”
见她这样慕禾也不打扰了，她转而同琪琪嘱咐，“不一定能成，到时候把灵石给你你看着换。”
“不管去那儿都一定要好好读书哦，别信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都骗鬼的。”
“或许有些难，但有机会往上走的话一定要把握住。”
“往上走，做皇帝吗？”
琪琪童言无忌，想来是被杨将清影响了，惹得慕禾发笑，不过她还是鼓舞道，“哇那真的是走得很高呢，琪琪能做到就去做呀。”
鼓励完，慕禾又补充，“那条路是真的很难哦，琪琪要是发现走不通，立马放弃就好，能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在琪琪头上乱摸一把，又手贱地揉捏她的脸庞，最后一把抱住，“睡觉！”
琪琪那句“那还能见到姐姐吗”的话，还是没有问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