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阮茵茵只掠了男人一眼，看向小男孩。
她还没接触过先天自闭的小孩。
小男孩长得应该像妈妈，五官很出色，跟男人不是很像。
他眼神也很特别。
同龄小孩子的眼睛有的充满好奇，有的比较懵懂天真，他的眼神没有阮茵茵想象中的怯懦畏缩，而是一种大人似的漠然，有点冷淡，有点居高临下。
怪不得叫他小祖宗。
确实有点。
男人跟刘总打了声招呼，随后蹲下身，“喜欢哪个姐姐，就指给爸爸。”
小男孩站在男人身边，没动也没说话，甚至都没看男人一眼，眼睛大约掠了众人一遍，停在了某处。
室内很安静，大家都在耐心地静静等候。
阮茵茵走了神，想到下周三去看房，不知道离这边近不近。
完全没接收到小男孩的凝视。
男人顺着男孩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蓦地，阮茵茵被身边的蓝歆芮撞了下手臂，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再抬眼发现小男孩正指着她。
刘总摆摆手，其余的人陆续出去。
蓝歆芮边走边看着她，像在说自求多福。
很快，钢琴室只剩下父子俩、刘总和她。
阮茵茵没动，与小男孩隔空对视。
有点意外。
不明白这种本身不爱说话的自闭症孩子，为什么选中同样话不多的她。
孩子的父亲走过来，微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林砚，是林亭的父亲。”
“你好，阮茵茵，是刚来音梦的新人。”
刘总笑道：“林先生，阮老师是新来的，有什么问题你们多沟通，多担待。”
林砚微笑：“一定。”
刘总走后林砚给她说了一下林亭的情况，母亲在他两岁时因病去世，平时基本不太说话，偶尔脾气会有点大。
他们交谈时，林亭站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地看着，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林砚觉得差不多都交代清楚了，走到林亭身边，蹲下身伸手抚住小孩的脸庞，“好好跟老师练琴，不要耍脾气，不要惹老师生气，爸爸先走了，一会儿过来接你。”
林亭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林砚仿佛早已习惯，站起身，“阮老师，交给你了。”
阮茵茵点点头。
林砚走后，琴室只有她和林亭两个。
林亭看她的眼神，不像初次见面那种打量，是直观地毫无掩饰地看。
对视片刻，阮茵茵慢慢走到他跟前，缓缓蹲下身，试着与他平视。
孩子的眼睛干净明亮，仿佛一条清澈的小溪。
但看不见其他内容，像该有的好奇，紧张亦或欣喜，什么都没有。
他嘴唇紧抿，毫不退缩地与她对视。
阮茵茵听了刘总的建议，暗暗想要改掉自己不爱笑的习惯。
她微笑，“你好，我叫阮茵茵，你可以叫我阮老师。”
知道他不会跟她握手，她也就没伸过去。
林亭只静默地看着她，“……”
阮茵茵并不气馁：“我知道，你叫林亭，现在你可以练琴了。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
这些反应都在她意料之中，她指着窗前那台黑色钢琴，“这台钢琴你可以用。”
终于，林亭有了反应，目光移动，落在那架钢琴上。
他一动不动只是看。
阮茵茵起身站在一边，静静地等。
林亭静默片刻后又看向她。
阮茵茵浅浅一笑，没说话。
林亭向那架钢琴走过去，她微微松口气。
林亭走到座位前，伸手扶住想要上去。
毕竟才五岁，座位对他来说有点高，有点不太好坐上去。
阮茵茵走跟前，轻声问：“需要我帮忙吗？”
林亭没抬头没说话，眉头微微皱了皱。
没有得到允许，她便静静等着。
小男孩嘴角浮着倔强，自己坐了上去。
一首肖邦的《幻想即兴曲》弹得行云流水。
这首曲子对五岁小孩很有难度。
看来小天才名不虚传。
曲子结束，林亭转头看她。
他这是要她夸奖？
她笑了笑，“弹得不错。”
林亭面无表情地收回眼神，又弹了首《冬风练习曲》。
林亭有时候会把一首曲子连续弹三遍，弹累了就走到窗前，静静地看窗外车来车往。
这时，她会站在他身边，尽可能不打扰他。
课时结束后，他被林砚的司机接走。
等到六点半还有个学生过来，她随便吃了点东西，等学生来了之后又进了琴室。
课时结束已经八点半。
她收拾了下琴房刚走出来，被一位老太太拉住咨询，阮茵茵把知道的都告诉了她，这老太太想让孙女弹钢琴，一直打听她，问她多大开始学的，女孩是否学了都会变得像她那样有气质。
这一耽搁四十多分钟过去。
刘总从办公室出来见时间太晚，让她先回家明天再说一下林亭的情况。
她随着人流从地铁口出来，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下表，10点13分，下一秒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
她把手机重新丢进包里，沿着这条路往回走。
今天阴天，夜黑的浓稠，路灯的光被街道两边的大树半遮，她走的非机动车道正好被树荫罩住，地上都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路上有行驶的车辆，但两边溜达的人却很少。
她越走越快。
周意晴躺在沙发上，捏一瓣切好的橙子吃了一口，电视剧这是响起片尾曲，她坐起身，自言自语道：“剧都播完了，怎么还没回来？”
她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给阮茵茵打了过去。
九点半多发了几条微信都没回。
电话无法接通。
她想起她还有一部备用手机，翻找到不常拨的号打了过去。
一直无人接听，她站起身沙发边走了一圈，电话终于接通。
这时家门有了响动，周意深从外面回来。
“喂？茵茵你到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你已经出来了吗？我还没见你。”
周意晴一脸懵，“什么？我没出来啊？茵茵你在说什么？”
周意深弯腰拿鞋的动作一顿，眼皮凌厉上掀，猛地直起身跨步走过来。
“我，我快到……”
周意晴听到一半被周意深夺过去。
“不要怕，别回头，继续走，电话不要放下，我马上到。”
他边走边快速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