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亲吻
苏可身旁放着坚果罐子，是她最近喜欢上的夏威夷果，有一股奶油的甜味，吃这种坚果需要专门的工具开启，所以苏可双手忙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神情肃穆。
诺亚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回去房间里，他坐在长沙发的这一头，感觉有什么情绪正如脱缰野马不受控制。
他侧头看向苏可，难道她在房间里也是这样的吗？
忙碌的双手囤积着坚果，像勤劳的小仓鼠。
从平板电脑里面传来的台词对话，让诺亚很快就判断出这并不是一部严肃的影片，但看着苏可的神情，只以为她将要去伪装什么重要人物，正在学习观摩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组织里也会有这样的任务，关于被追杀的人，雇用他们模仿自己。有相关的易容工具，杀手们从旁侧观摩被保护者的一举一动，从而以假乱真。
这类人物一般是被保护者得知有人派来刺杀自己，将计就计、让杀手反杀对方的一种策略。
哪怕不是被谋杀，一些大人物也会备着几个类似的替身者。
莫说别人，组织的首领便是如此，能坐在首领位置上的人不是简单人，除了智勇双全，类似的替身更是必不可少。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首领是谁，死亡的传言不少，蠢蠢欲动想要上位的人每一次却都是被反杀得更厉害。
所以诺亚想要做的事情十分困难，几乎不可能。
但他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待在组织这么久了，那个人的性子琢磨个七八成，从来不相信任何人。
救下白伊伊是自己的一时兴起，首领把她藏起来却是动了真心。
而于首领多疑霸道的性子而言，动了心的人，没有比待在自己身边更安全的了，何况他又是一个独占欲超强的人，假手于人的保护，不若自己亲自来得可靠。
所以，找到白伊伊，跟她形影不离的那个人，就是真正的首领。
而现在，白伊伊就在基地。
诺亚一直没有类似的想法出现。
组织对他不好不坏，但对于毫无牵挂的人来说，这是他待得最久的地方，某种意义上最有感情的地方。
但现在，不一样了。
或许是视线停留得太久。
苏可抬起头看向诺亚。
眸子清浅，像带着盈盈水光，室内暖黄的灯映在眼里，她望着诺亚，眼神专注得好像全世界只有一人。
好看的眉头皱起来，抿嘴思考了一下，“先生你要吃坚果吗？”顿了一下，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虽然这样子说有点扫兴，但诺亚分明在那双眸子里看出了有点委屈的不情愿，好像在控诉他是一个不劳而获的坏人一样。
诺亚一时起了逗趣的心思，“谢谢你了。”倾身过去，伸手作势要拿一把。
苏可看着诺亚的手，比自己的手掌大一圈，可想而知，刚刚辛苦拨下来好不容易凑够一手掌的坚果肉，肯定一点都不会剩。
红粉粉的嘴巴不自觉撅起嘟着，只觉得诺亚实在是太不绅士了。
“噗嗤—”诺亚再也忍不住，笑意肉眼可见挂在脸上，灿烂似骄阳。
手顺应自己的心、捏住嘟起来的两片唇瓣。
又来了。
熟悉的轻微的电击感，从碰触的地方一路上传，心尖麻痒，骚/动地快速跳着，想说些什么。
他不是懵懂的孩童，他知道自己正经历着什么，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但是，但是
诺亚想说些什么，却又不能说，笑意微微收敛，喟叹从胸腔深处溢出，“小油瓶。”
苏可被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变化弄得有些怔楞。
特别是诺亚的笑容。
她从来没有从诺亚身上见过这样的笑容。
下巴有生出来的些微胡茬，应该显得颓废的样子在诺亚身上却有着另一番雅痞的味道，尤其是在他笑的时候，好像——好像眼里有光。
一时间忽略了诺亚的举动。
苏可心里痒得很，要说些什么，才发现自己被捏住的嘴巴。
双手抓着大手要拿开，诺亚也顺着放开，反手握着，原来自己的目测是真的，一只手就能把眼前人两只手都握住。
可能是从事的工种不一样，苏可手小小的，除了握木仓的虎口和食指尖有茧，其余都是小小的，嫩嫩的。
不动声色间，诺亚做了自己想做的一切。
苏可没有注意到这点，只想问出心里的疑惑尽快找到答案，“你为什么笑？”
啊，连尊称也不用了吗。
狐狸的小尾巴藏不住要露出来了吗。
“笑你。”原来纵容一旦开始，继续下去会变成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有什么好笑的。”苏可有些恼怒，她觉得这不是真正的答案。
“你不信就算了。”诺亚不舍地放开手，再继续下去就要被察觉了。
苏可只觉得诺亚是在戏耍她，哼了一声，揣着怀里的平板电脑就回去了，还不忘拎走辛苦剥好的坚果肉。
诺亚看着一只炸毛的小狐狸回房，只觉得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充满着愉悦。
回忆着小狐狸刚才一脸认真观察着影片的样子，收敛了笑容，深思着。
苏可回到房里有些隐隐的气闷，她觉得经过这一段日子的相处，自己是真心把诺亚当作自己人的，但他却隐瞒了自己。
越想越烦躁。
不懂就问，多学□□能够做得更好，这一条苏可践行得很好，没想到被请求的人却如此戏耍自己。
而且，自己的伪装好像被发现了？
苏可善于学习模仿他人的情感，理所当然的，对于情感的分析也不弱。
诺亚眼里一闪而过的“揭穿你了”的笑意，也没有逃得过苏可的眼睛。
但她不懂哪里出错了，诺亚的表现不像是因为自己心急之下说出的称呼问题而发现的，更像是长久观察之后的一次肯定总结。
可惜系统不在。
所有任务者一旦进入任务空间就没法和系统直接沟通了，一切的帮助只在开始的资料传输上，非特殊情况，其余都要靠自己。
但情绪归情绪，该做的事情一点都没有疏忽，吃完了坚果肉，气也消得七七八八，正打算出去跟诺亚说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房门被敲响。
“怎么了？”苏可让自己的声音变得生气一些，免得他以为自己好欺负。
外面是沉闷的声音，“我明天想出去一趟，可以吗？”
“唰——”的一下站起来，猛地拉开门，“怎么了？！骗了人还想跑？”既然刚才伪装已经被发现，也不继续延续原来的性子。
反正两人中间分开这么久日子，只当作人长大了性情会变化搪塞过去就行。
但来人没有纠结苏可的变化，只是解释自己的来意，“菜不够了我去添置一些，顺便解决一下那些家伙。”
“不用了，我去搞定就行，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就好。”苏可并不是很想让他出去，谁知道他要去哪里，可没有上一次那么好机会能捉到人了。
诺亚只静默看着她。
眼神太过专注，苏可觉得别扭，“别看着我！你出去我就找不到你了。”
男人柔声下来，“上午十一点前我会回来的。”
苏可沉默下来，想到自己被关在系统空间里面的训练，也是一心想着快些出来，推己及人，想到被关在底下天天给自己做饭的诺亚。
又想到自己的设备和安排快要完成，最后这一段也不用太过于紧张，哪怕人跑了，后续也不影响，“你说的！”苏可抬头定定地看着人，“十一点前一定要回来。”
“好。”被信任的愉悦在声音里藏也藏不住。
苏可越发窘迫，有些恼羞成怒，“我还懒得收拾他们呢，自己找事干，笨蛋！”
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诺亚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明天我不出去了要睡懒觉！起来我就要吃到午饭！”恶狠狠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诺亚却只想象得到一只龇牙咧嘴的炸毛小狐狸，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自从诺亚解决掉那几个小尾巴，又依照诺言回来做午饭之后，禁止出门的约定也随之松散。
偶尔男人会出去一趟，苏可也不管，在她心里，诺亚在身边就好了，至于别的，她早已准备就绪，能够以一己之力完成。
过几日就可以给诺亚一个理由，找几天出去一趟、灭了组织。
当天晚上，苏可房门被推开，杀手的警惕让她一瞬间清醒，意识到来人是诺亚之后，平静呼吸，假装没有醒来。
或许是心知肚明，诺亚的动作也并没有完全掩盖声响，发出极细微的衣物走动间的摩挲声。走到床前，黑暗中看不分明，但诺亚却仿佛不受影响，轻声说了句，“抱歉可可，就让我贪心一次。”
苏可还在疑惑于这话的意思，来人已经伏下身子，轻轻在她唇上印了一下。
这是一个男人隐藏的爱意，是赴死前决绝的告别，是告别时贪心的妄想，是压抑不住的冲动、辗转反侧的记挂。
一向冷静自持的一号杀手，在这个夜里，悄然地把自己内心的野兽放出来，跟心爱的女孩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