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摸头
窗外飘有雾花一样的毛毛细雨，“我讨厌冬天，特别是下雨的冬天。”苏可突然间冒出这么一句。
苏云洲也是这样认为，但他只在心底嗤笑一声，以为是大小姐一大早莫名其妙的感伤，只他也不能不回复，于是低声说了一声，“嗯，下雨天出入的确麻烦。”
虽然你从来不需要担忧这一些，永远都有人替你遮风挡雨。
苏可转头看向苏云洲。
两双幽深的黑眸对视着。
苏云洲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苏可眼里的脆弱。
他笑自己天真，有钱人家的孩子怎么会有这种情绪？
如果一个事情连金钱都办不到，要不就是人力不可抗的因素，要么就是钱不够。
起码在他看来，目前没有苏可办不到的事情，事事顺遂她的心意，又怎么会伤感。
车快到了，苏可又开口，“今天放学的时候你不可以去参加社团活动，昨天老师讲的题我不懂，你要教我。”理所应当的语气，丝毫不在意苏云洲怎么想。
苏云洲更加觉得自己刚才的眼神是傻了，才会觉得苏可脆弱。
到了，苏可又拉着苏云洲的手，急匆匆地下了车往教室跑，才终于赶在最后一秒钟跑到教室里面。
被拉着手的人，可能也是习惯了，毕竟在小的时候，苏可也会这么拉着他的手到处疯跑的。
苏云洲其实比苏可大一年，但为了苏可，家里就给他们安排在了同一个班，还安排着坐在一起当同桌。
苦闷的课堂，老师在讲台上叽叽喳喳地讲着些什么，苏可一脸无聊，侧着脸撑着头看着坐在一旁的苏云洲。
大白天打着灯，教室里亮堂，光线好，细密的睫毛被头上白炽灯照着，像展翅欲飞的蝴蝶，挺翘的鼻子，认真的眼神，紧抿着的嘴巴
苏可视线顺着苏云洲的唇角，越来越往下，头往下扫视着不知道在瞧些什么。
苏云洲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红晕，趁着老师转过头去写题目时，终于忍不住侧过头来，像是警告地瞪了一眼，悄声：“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苏可悠悠回应，“我没看你啊，谁说我在看你？”
苏云洲有些恼怒，“你当我死人没感应么？”
明明是质问，却因为还没完全渡过变声期，还有些许稚嫩，一点也不吓人。
苏可这下子倒是不爽了，提声，“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又说，“爱看就看，管你什么事。”
苏云洲倒是不想苏可今天变得这般无赖。
苏可的身份在学校里也是不掩盖的，一般来讲，老师对于这种学不学习也不影响他们自个未来的学生，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毕竟学好了不过锦上添花。
但这堂课苏可太过了，别人还在上课，她一直发呆就算了，现在都静下来讲题，她还敢大声讲话，不给点警示，倒显得自己这个老师没威严。
“看什么？”班主任开口，“苏可，你给我回答一下这道题选什么。”
被班主任点名回答，苏可恶狠狠地对着苏云洲哼了一声，不甘不愿地站起来，起来时脚尖还顺势踢了踢苏云洲的椅子，示意他看向讲台。
苏云洲也气，嘴巴没动，但气归气，手却在课桌下，悄悄地比了一下两根手指。
“老师，这道题选b。”站起来的苏可倒是一副乖巧模样。
向来都是这样，因为是同桌，但凡苏可被点起来回答问题，abc选项的全靠苏云洲的支援，如果是写在纸上的题目，就等苏云洲写完了，苏可再抄到自己的书上。
苏云洲无异于是苏可的人形答题机。
除非是上讲台做题，苏可才不得不自己开动脑筋思考。
当然，鉴于苏可长期不好好学习，一般也是做不出来的。
一开始苏云洲也不是这么惯着苏可的，如若学习上苏可有需求，他不帮忙可能害怕被告状。
但这种距离考试作弊仅有一线之差的日常抄袭，哪怕是宠爱苏可的苏父苏母，也是决不允许的。
但一旦苏可答不出题目，一到下课，苏可都要怪苏云洲，不仅一整天都在耳边絮絮叨叨，上课还在私底下扯来扯去做些小动作。
不是扯他裤子拽他衣服就是掐他腰，不痒不痛的就是一点分寸感都没有！
动作不大，明面上看不出来。苏云洲还是个高中生，现在性子比同龄人成熟也难免收起影响，一旦苏可被骂，就是苏云洲受罪。
为了不影响自己听课，久而久之，但凡能帮的苏云洲都一手包了，给苏可全部搞定，免得留下由头让苏可借题发挥。
苏可的眼睛溜溜地转来转去，就是不看向黑板，站在讲桌上的老师其实老师也不是不知道，连题目都没看清还指望人讲答案不搞笑么。
但在学校里，不仅是苏可煊赫的身份，苏云洲的身份也是一个秘而不宣的事情。
在老师看来，这么聪慧的孩子被这么欺负，也不是不气愤的，但苏云洲毕竟吃养在人家家里，老师在学校能帮学生出头，回到家里又如何面对收养自己的人呢。
所以对于这种苏云洲给苏可私下透露答案的事情，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到苏可正确的答案，班主任只能严肃神色，警告了苏可一下，“好好听课，这道题的确选b。坐下吧。”
苏可才不管老师是什么想法，只知道自己过了就行，坐下来，在纸上胡乱的画着圈，苏云洲松了口气，继续认真听课。
其实苏云洲已经自学学会了，按他现在的学习进度，直接跳到高三也没有问题，但是为了将就苏可的学习进度，他才不得不陪着一起学习。
很难讲，要是以后苏可高考考不上好的大学，苏云洲又能不能升学呢。
当然这种情况微乎其微，高考考不上就送出国进修，估计自己也要跟着一起去罢了。
到时，在国外反而更有利于自己一展抱负。
这么一想，苏云洲对于苏可拖后腿的学习也没有什么异议了。
高中的知识大同小异，经过系统培训的苏可，现在这样的知识都是小儿科。
于是继续侧着头发呆一样盯着苏云洲的侧脸，看他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然后变得一脸麻木。
熬了一天终于放学，苏可还在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看到苏云洲坐在一旁等着，诧异地问，“你怎么还没走，你不是每天都要去打球吗？”
这时候苏云洲脸上的红印倒是真切实意地显露出来，他有些恼火，“今天早上你不是叫我留下来教你做题吗，你忘记了？”
苏可恍然大悟，用力点点头，“喔，没想到你还记得。”她抬手突兀地摸了摸苏云洲的头，目光带赞赏，“真乖。”
苏云洲只觉得苏可实在可恨，自己说过的事情，转眼又忘记，恼火得连苏可刚才莫名抚摸他头部的动作，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但无论如何，他也得迁就苏可，把她每一句可能是玩笑的话，都认真对待。
毕竟以他的身份来讲，现在读的书，甚至未来很长一段生活，都是自己这个妹妹给他带来的。
名为妹妹，实际是自己恩人的女儿，严格点来说，甚至可以说是恩人，如果不是苏可当初选中了他，自己现在说不定还像那群人说的一样，不知道哪个疙瘩里挖土呢。
更别提能就读这样豪华敞亮的学校。
苏可言语作妖，动作倒是没耽误，重新翻开了老师昨天讲的题目，一一请教苏云洲。
苏云洲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明面上也是尽心尽力地在教苏可，他也不会弄虚作假，毕竟这种题目的答案，一问老师就知道。
但凡他敢在这个地方做小动作，不被揭穿还好，一旦被揭穿了，只会是他担上故意教坏苏可的罪名，绝不会有人认为是苏可的错。
生恩不如养恩大，以苏可的身份，只要不是作死，像这种无碍大小的麻烦，苏云洲都得默默抗下了，外面人看来才会称赞一句，这孩子没白养。
一旦出了差错，被骂成了养条白眼狼还算是轻的了。
好不容易把题目都教完了，苏可又兴致冲冲地说要去逛街。
苏云洲这才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都已经挺晚的了，回家吃饭吧。”
苏可才不会理他，大小姐想要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到，哪怕是突如其来的兴致也是。
毕竟在她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是围着她一个人转的，当然包括苏云洲。
理所当然地忽视了苏云洲的提议，把作业全部收拾好，扔给来接他们的佣人，就让司机带着他们去学校附近的小吃街。
小吃街人来人往的，爆炒的香气在这个冬夜显得格外热火朝天。
苏可一点都不见外，挎着苏云洲的手肘就逛了起来。
像这条街上大多数的学生情侣一样，两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哪怕有几个熟悉的同学路过看见，也不会大惊小怪。毕竟在他们的想法里，苏云洲就是苏可的哥哥，哪怕是养兄，兄妹亲密一点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