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惩罚的手段
第二天,何林意起床后并没有见到小珞,依旧是昨日的婢女来服侍她梳洗。她不禁开始担忧,决定等会便去小珞屋里看看情况。
刚梳洗完毕,良妈便带着一个婢女来了,看样子似乎早早就在门外等着。
良妈毕恭毕敬行了礼以后说:“昨晚将军将小珞送回南兴国了,特交代老奴挑个机灵的婢女随侍夫人身旁。”
说着便示意身边的小婢女上前来。
小婢女与小珞差不多年纪,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圆圆的脸上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看起来十分乖巧。她上前一步行了个大礼说:“宜侬拜见夫人。”
何林意此刻也顾不上她,一心只想着小珞的事情:“小珞不是不舒服吗?”
良妈解释道:“倒不是不舒服,只是她听说要离开夫人,心绪上颇有些起伏。”
早前在西锦国边境要遣走小珞的时候,她就哭得死去活来,如今赵承晋又要将她送走,恐怕不是心绪有些起伏这么简单吧。
何林意问道:“将军有说为何要送走小珞吗?”
良妈摇摇头回答:“将军没说。”
何林意心想,赵承晋在这个时候遣走小珞,绝对是因为秦恪敏的事情。可是小珞又做错了什么?本来就是秦恪敏有错在先。难道就因为小珞去向秦王爷告状了?这也太牵强了!她觉得这事不能让小珞受牵连,得去赵承晋说说情。可是往常赵承晋都是在她还没起床就出门了,如果等到他晚上回来可能又太迟了。难道她要追到练兵营去找赵承晋吗?
良妈忽然说:“将军今日未出门,在自己屋里歇着。”
何林意望向良妈,没想到良妈竟能猜到她心中所想。再看良妈脸上的表情,便知道这是赵承晋的交代。看来赵承晋早就猜到她若得知小珞的事情,第一时间便想要去找他。
可是就算如此,她也是要走这一趟。
一路上何林意想了很多,预设了各种求情的说辞。
进屋时她看到赵承晋正坐在桌旁看书,昨日她翻了几页的成国史传还那样摊开在他手旁。昨天赵承晋没在这屋里的时候,她都觉得到处都是赵承晋的气息,如今再加上赵承晋本人,她只觉得完全被包裹在他的气息之中,莫名地开始有些紧张,原本预设好的说辞这会又不那么流畅了。
赵承晋就坐在桌旁静静地看着她。
何林意开门见山地问道:“听说将军将小珞送回了南兴国,不知能否告知是何原因?”
赵承晋回答:“将军府有事,她不知向我禀告,反而将此事告知外人,这岂不是不将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将军府留不得不守规矩之人。”
就这?何林意心里吐槽道,将军府里最不守规矩的难道不是秦恪敏吗?还好她在来的路上就有预设到这个说辞,已经想好了对策:“是我让小珞去找秦王爷的。她不是不守规矩,只是奉命行事。”
赵承晋微微笑了,反问道:“那又如何?”
何林意怔忡地望着他的笑脸,没想到他会这么反问。比起他现在客套非常的笑容,她反而觉得以前冷淡到面无表情的他,更真实也更让人舒服些。她暗暗清了清嗓子,压下心中紧张的情绪说道:“既然是奉了我的命令办事,那要责罚也应该责罚我,而不是小珞。”
赵承晋依旧还是那一抹浅笑,不紧不慢地说:“公主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何林意一惊,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身份败露。
赵承晋敏锐地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但不知道真实原因,只当她是因为小珞的事情才如此紧张,所以并没有怀疑。他口气平淡地补充道:“你是南兴国的公主,纵使犯了错我也不好责罚,那这过错自然是要小珞担着了。”
何林意惊讶地望着他。她想的那么多套求情的说辞里,偏偏没有一个是针对这个理由的。而且他这么直白地说他就是故意要处罚小珞,她还能有什么说情的余地?
赵承晋见她脸上惊讶又不知所措的神情,不禁敛起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淡淡地说道:“当初你不是还不忍她们随你背井离乡,如今我将小珞遣返,你该感到高兴才是。”
这句话点醒了何林意。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小珞对她的真心真意,几乎让她忘记了接下来她可能面临的危险。她是计划要逃离将军府的人,到时候她逃走了,留下的小珞要怎么办?如今这样被遣返不正是最好的。只是……在这里的日子里,小珞算是唯一一个真心真意对她好的人。小珞这一走,她便是实实在在地孤单一个人了……
赵承晋看到她垂下的眼里满是忧伤,心中微微颤动了一下,不自觉地站起身走到她身边说:“你放心,我已经派人一路护送,必定保证她安全回到南兴国。”
何林意抬起头惊讶地望向他。她实在看不懂他,一面是因为面子问题要故意处罚小珞,一面又关心着小珞派人全程护送。
赵承晋看着她脸颊上的伤痕,内心暗叹了口气:“恪敏任性妄为,我代她向公主赔罪,也多谢公主不与她计较。”
何林意听到这话垂下眼,心底不禁生出烦躁的情绪,还有一丝丝无奈。
这时候她竟然有些羡慕秦恪敏,打了人以后还使劲儿地无理取闹,倒是其他人一个个跳出来为她道歉,想方设法地保护着她。听他这道歉的口气倒是很真诚,不像是场面话。虽然她已经认可送走小珞这件事,但心中依旧不平。既然知道是秦恪敏做的不对,为什么还要迁怒于小珞?难道面子在他心中真有那么重要吗?想到这里,她把原本的客套话压了下去,说:“如果郡主以后也能少与我计较,我便知足了。”
赵承晋当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郡主会慢慢懂事的。”
“我想以大家对郡主的宠爱,郡主确实会‘慢慢’懂事的。”
何林意刻意加重了慢慢两个字,所隐射的含义,非常明显。
赵承晋从她说话的口气和微微扯动的嘴角,隐约觉得她在生气,但他没想清楚原因。明明他是很真诚地替恪敏向她道歉,为何她反而还变得更生气了?他坦诚地说:“公主若心中不忿可明说,要我如何做才能消气?”
何林意先是一愣随即噗嗤笑了,望着他问道:“将军为何认为我心中不忿?”
赵承晋见她笑得这样开心又不像生气,一时间竟有些怀疑自己的感觉。“公主受此委屈,心中不忿乃是人之常情。”
何林意心想,你还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啊。她垂下眼眸想了想说道:“我昨天一直在想,郡主的镶金镯究竟是什么时候丢的。想了许久才忽然间明白,这镶金镯到底是什么时候丢的并不重要,它丢在哪里才重要。就像郡主要住的那个房间,它本身不重要,它所代表的意义才重要;就像……我是谁并不重要,我代表的身份才重要。”
一旁的宜侬都快被这绕口令一般的话给绕晕了。
赵承晋当然知道她在暗示秦恪敏对他超乎兄妹感情的事情。
何林意从他略显尴尬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听明白了。她就不明白了,明明他面对柳湘儿的时候能够直截了当地拒绝,怎么到了秦恪敏这里就开始拖泥带水了。她因此还怀疑过赵承晋是不是真的有可能喜欢秦恪敏了。可是观察他看秦恪敏的眼神,还有他们之间的相处,确实只是将秦恪敏当妹妹疼爱,否则赵承晋这演技也真是精湛得毫无痕迹了。
“我想将军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就不打扰了。”
何林意走出赵承晋的房间,正好一股刺骨的冷风吹过来,脸颊上的伤口冻得一阵扎疼。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宜侬见状急忙说:“外面冷,夫人还是回房休息。”
何林意这才有心思好好瞧了瞧宜侬,看起来和小珞差不多年纪,身材比小珞高挑些但却也是纤弱的,圆溜溜的杏眼里含着一丝胆怯,看起来是个文静乖巧的小姑娘。
她忽然间想这些仆人奴婢是不是都随了主人的个性和脾气?
秦恪祯的婢女柔烟总是一副深沉成熟的模样,而秦恪敏的婢女明月那叫一个嚣张跋扈,至于将军府这些婢女呢,不像赵承晋那样总是面无表情,大概因为都是良妈□□出来的,满脸都写着好脾气和好欺负。
小珞走了,今后她在这西锦国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