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两人的夜晚私聊
何林意原本窝在房间里看书，但总想起下午秦恪祯那高深莫测的笑容，不知道第几次失了神，一本书看了大半个下午也才翻过两页。她索性扔下书，趁着小珞离开为她准备点心，独自到外面散散步，定定心。
在西锦，冬夜里的风冷得有些刺骨，虽披着厚厚的披风，但披风下却只穿了单薄的外衣，何林意冷得打了两个冷颤，脑中混沌的思维顿时清醒了不少，抬头瞧瞧夜空中的繁星点点，竟觉得心情难得的舒畅。
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地方之后，虽然有千万般的不好，但有机会享受此刻世外桃源般的幽静，也算是一种安慰。
她踩着一地月光，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看见柳湘儿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她本转身要走又见柳湘儿身影寂寥，双肩微一耸动，像是在叹气。她想柳湘儿一定还在想着今天中午的事情，便打算走上前去宽慰她几句，还没迈开步子，又看见林冠宇从另一侧走进了亭子。
柳湘儿俯身行了礼，又转身望着前方，不说话。
林冠宇站在柳湘儿身侧，也没有说话。
片刻后柳湘儿轻声开口说：“林侍卫是有话要对湘儿说吗？”
林冠宇稍作停顿后回答道：“夫人心地善良，柳姑娘应该也知道。”
正准备离开的何林意听到他的谈话提到了自己，忍不住便停下来。
他们两人在此碰头就已经有点不正常了，谈话的内容竟然还是关于她的？这是什么情况？
柳湘儿转过身望着林冠宇说：“湘儿明白，夫人是真心为湘儿好。”
何林意听到柳湘儿这么说，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为求自保而已，实在没有她想得那么善良伟大。今天对她的热情亲切，出面替她解围，一半是希望将来赵承晋能念在这份人情手下留情，另一半是迫于无奈。如果当时秦恪祯没发现她，她早就溜了。
林冠宇望着前方，轻声应了一句：“柳姑娘明白便好。”
“那林侍卫可曾明白我？”柳湘儿转过头望着他，声音幽幽地带着一丝哀怨，翦水秋眸在夜色中灿灿发亮。
林冠宇瞅了她一眼又迅速转开视线，望进夜色之中，轻声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柳湘儿反问：“若能与心中所想的人在一起，其它的又有什么重要呢？”
林冠宇望着前方，苦涩地说：“明知不可能，为何还要坚持？”
“我所求不多，又为何不可能？”柳湘儿忽然转过头望着他，因为有些激动，声音也提高了些。
林冠宇却只是瞄了她一眼又回避了视线，不做回答。
何林意觉得他们俩之间的对话有些情侣间的暧昧情愫，不好意思站在一旁偷听，便悄悄转身离开。
原以为柳湘儿是喜欢赵承晋的，毕竟赵承晋长得高大英俊，又在柳湘儿最无助时出手相助，按照电视里演的狗血剧情，柳湘儿必定是会喜欢上他的。可是听柳湘儿和林冠宇刚才的对话，柳湘儿同林冠宇好像才是一对相互喜欢却又被迫分离的苦命鸳鸯。他们俩之间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柳湘儿只是差点被卖入青楼，总归也还是身世清白；再说如果是真心喜欢，就算不清白也不会在意的吧？林冠宇是侍卫，算起来也不是什么大官，不像赵承晋还受政治因素困扰。以他跟赵承晋的关系，只要跟赵承晋说一说，肯定能娶回柳湘儿的。
难道赵承晋不答应？可是为什么不答应呢？难道赵承晋喜欢柳湘儿？
何林意觉得也有这个可能。
柳湘儿长得这么漂亮，性格又好，不正是每个男人心目中的女神吗？当初赵承晋救下柳湘儿，也许目的本就不单纯。不过转念一想，他们两人若真是情敌，平常也不见有芥蒂，难道林冠宇和柳湘儿一直瞒着赵承晋吗？所以才会说“不可能”？
这样解释倒挺有道理的。
想着想着，何林意不禁轻轻笑了。只是一两句话而已，她就脑补了一整出故事。
没想到柳湘儿看起来弱不禁风，时时刻刻都需要人保护着，但对待自己的感情却如此坚决勇敢，在这个社会里算是很难得了。
何林意低头慢悠悠地走着，正独自享受着夜晚的静谧与清凉，一抬头就看见赵承晋正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喝酒。她愣住了，脚步也随之停下，傻傻地望着他。
赵承晋伸手示意了一旁桌子对面的石凳说：“公主请坐。”
怎么会这么巧？刚刚是从这里走过来的吗？刚刚他是没有在这里还是她没有看到？她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点抬头呢？就继续当做没看到或不存在，走过去不就好了嘛！何林意在心里将自己骂了千遍万遍，双脚无奈地挪到了石桌边，在石凳上坐定。
何林意注意到桌上放着两个酒杯，一颗心不觉提到了嗓子眼，心想难道是专门在这里等着她吗？
赵承晋当然不是专程在等她。他原本喊了林冠宇来喝酒，可林冠宇今天显然有重重心事，所以他就让林冠宇先回去了。本来他打算自己喝两杯就回屋看书的，却这么凑巧碰上她。他发现她注意到桌上的两个酒杯就变得紧张，反而故意不说破。
这么久以来，他们两人就只说过两次话。既然今晚这么巧，不如就再探探她。
赵承晋给她倒了杯酒。
“隽宁不胜酒……力。”
何林意被他看得心慌，差点连讲话都结巴了，便低下头躲开了。他这样的眼神总让她觉得他已经知道了假身份的真相，只是在等待最佳时期再揭穿。
赵承晋当然知道她酒量差，这也正是他倒酒的目的。
“今晚月色如此之好，正合对饮，公主不肯赏脸吗？”
何林意还清楚地记得成亲那天只喝两杯酒就醉得断片了，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喝酒了。她为难地说：“隽宁确实不会喝酒，怕喝醉了给将军添麻烦。”
赵承晋端起酒杯说：“酒若独饮便成了闷酒，公主是要让我独自黯然神伤饮闷酒吗？”
有这么严重吗？何林意在心中叫道，嘴上回答：“酒若未和知己者同饮，反而愁苦，比闷酒更糟。”
赵承晋笑了：“言下之意，公主与我话不投机？”
何林意闻言一愣，暗叹自己心直口快却让自己陷入了另一个危机，跟他说话真是得时刻小心。还好她反应快，急忙解释道：“将军误会了。隽宁的意思是将军乃堂堂男子，国家栋梁，接触的都是国家政事；而隽宁只是一介女流，平日里就是说些抚琴绣花之类的琐事，根本不能相比的，又何来‘话不投机’之说？”
赵承晋倒没料到她还如此伶牙俐齿，不禁莞尔。“那公主与太子相谈甚欢便说明太子接触的都是些抚琴绣花的琐事？”
何林意怎么想不起自己有跟宋彦启相谈甚欢的时候，思来想去她总共也就同宋彦启碰过两次面，说过几句话而已。不过现在也不是追问前因后果的时候，赶紧脱身才是上上策。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维持着自然的微笑说：“太子将来乃是一国之君，要治国平天下，自然万般皆通晓。不论是什么人，太子都能侃侃而谈，也在情理之中。”
赵承晋盯着她瞧了片刻，见她不再躲闪，忍不住轻叹：“南兴国如何舍得将如此聪慧过人的公主嫁到我西锦呢？”
说这句话时，赵承晋微眯起眼，犀利地眼神透出一股冷冽。
何林意被震慑住了，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果然多说多错。
何林意撑开一抹淡淡的笑，小心翼翼地说：“父王只是教了隽宁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以免嫁人后让夫家笑话，绝称不上‘聪慧过人’。将军谬赞了。”
“是吗？”赵承晋淡淡地吐出这两个字。
何林意心中紧张本就觉得手脚发凉，一阵夜风吹来让更让她头皮发麻，冷得打颤，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有些尴尬地瞧了赵承晋一眼，偷偷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赵承晋突然站起身，注意到她突然绷直了身体，忍不住嘴角轻扬，随即脱下披风，长手一伸罩到了她身上。
何林意傻傻地望着他，感受到披风上暖暖的温度，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赵承晋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这么做了，见她微红着脸望着自己，也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说：“西锦地处北方，夜晚比南兴国冷了许多。公主应当多穿些才是。”
何林意眨了眨眼睛，愣愣地说：“谢谢。”
赵承晋看着她怔忡的样子，不禁微微笑了。
片刻后，何林意总算回过神，察觉自己正傻愣愣地望着他，而他也正温和的看着自己，脸上突然烧了起来，急忙低下头。
沉默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且……暧昧。
不止何林意觉得不自在，赵承晋也同样觉得不自在。即便他还有事情想问清楚，此刻恐怕也不适合了。他说道：“天色已晚，公主还是早些休息吧。”
“将军也早些休息。”闻言何林意快速起身离开，没走几步就踩到了他长长的外袍踉跄了一下，她拉起长袍，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赵承晋转过头，望着石桌上那杯月光下闪着波光的酒，眼前却是何林意时而狡黠时而隐忍的样子，微微蹙眉。
这几日林冠宇都巨细靡遗地汇报了她的行踪，她确实有着和传闻不符的性格，行事也确实过于小心翼翼，但却也没有发现任何危害西锦国的意图。他隐隐觉得她似乎在隐藏着什么。难道是他太过多疑？
何林意一路小跑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咕噜噜地灌了两杯茶水，才深深地松了口气。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外袍，取下来放到一边，心中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脸上永远都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却让人感觉时而犀利时而温柔，猜不透！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