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02
做孤魂野鬼的日子过于痛苦。
所以哪怕嘴上说着‘这任务我没法做’，商洲仍旧在犹豫是否真的要放弃。
毕竟做人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放心吧宿主，咱们穿书局是正经单位，不搞那些歪门邪道。最多也就是浅擦个边，伏铖碰到了你的腰，愤怒全都变成了羞涩惊慌，对你产生了异样的感觉，于是和你加了联系方式。】
察觉到商洲的迟疑，系统适时安慰道：【你们的人生从这里开始产生交集纠葛，后续剧情你就可以自由发挥了。当然了，自由发挥的前提还是得……】
听到这里，正在犹豫的商洲眼睛亮起来。
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破局的办法。
“琴谱。”在心里打断系统的话，商洲问道：“伏铖比赛需要的琴谱是哪首曲子？”
【《hungarianrhapsodyno2》。】
系统微微一愣，下意识给出了回答，随即很快又说道：【但这不重要，宿主你只需要现在告诉伏铖琴谱丢了就行，别再耽误时间了，他还在等着你回答呢。】
钢琴之王李斯特大师的成名曲，难度绝对属于世界级的。
那个什么首席音乐团，竟然临时让伏铖弹奏这首曲子，显然是铁了心不准备让他通过选拔。
但现在如果真的就让伏铖这么走了，待会儿自己岂不是就得被按在音乐厅角落里做擦边男？
这可使不得。
商洲决定赌一把。
于是他心一横，冲着伏铖离开的背影喊道：“你怎么走了，琴谱不要啦？”
果然，听到这话的伏铖顿时转过身来，一双漂亮眼睛紧紧地盯着商洲。
【你疯了吗？按照设定要求你应该告诉他琴谱丢了！更何况你现在根本没有琴谱，怎么给他！】
而听到商洲这番话的系统，则是震惊道：【初始设定任务完成后会有局里的评分系统来给你打分，分数不及格会对宿主实施惩罚，分数过低甚至会被剥夺做任务的资格，这些事项先前局里都有和你讲过的，你……】
商洲迅速在心里默念道：“屏蔽。”
穿越者劳务协议第一条：宿主拥有必要的隐私权，每天有屏蔽系统八个小时的权限。
系统聒噪的声音瞬间消失。
商洲深吸一口气，在伏铖的注视中走过去，快速说道：“比赛马上要开始了，我只来得及弹一遍，你认真看。”
什么？
伏铖闻言微微怔愣。
还没等他开口，眼前这个叫做商洲的男生已经伸出手放在身前的虚空出，模拟出弹奏钢琴的姿态。
片刻后，他的双手微微一挑，十只手指迅速开始弹奏。
从七岁开始接触钢琴以后，伏铖就有着悄悄观察别人手的习惯，可他此前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手，甚至指骨连接处都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
商洲的手指修长圆润，白皙中还泛着一点点粉，尤其是此刻手指翻飞，在阳光的辉映下霎是灵动好看。
伏铖没忍住，下意识盯着这双手多看了两眼，有些惊艳。
然而数秒钟过后，他眼睛里的惊艳，顿时全化作了惊异。
因为商洲这是在……盲弹！
而且是在盲弹李斯特的《hungarianrhapsodyno2》！
是的，从商洲弹奏的第一个起手式开始，伏铖就看懂了对方演奏的曲目。
他知道这首曲子，但因为这首曲子不是比赛曲目，所以并没有重点练习。
商洲这是在以盲弹的方式告诉他琴谱！
泷泽高中里竟然还藏着这样年轻的钢琴高手，伏铖只觉得不可思议。
能将世界级曲目用盲弹的方式，如此灵动的演绎出来，这怎么可能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他惊异的目光从商洲那双漂亮的手上挪开，不动声色打量对方的模样。
一身中规中矩的宽大校服，身材看起来偏瘦，浓密的头发和厚厚的刘海遮住了整个额头，甚至连眼睛都有些看不到，瞧着和学校里大部分的男高中生路人一样寻常。
也难怪自己此前从未注意过他。
但不知道为何，伏铖莫名觉得，拥有这样一双漂亮手掌的人，没道理会这么普通。
更何况这双漂亮的手，正在弹奏着世界级的钢琴曲目。
伏铖是个钢琴天才，天生对音符有着最敏锐的感知。
此刻在他的眼睛里，商洲那双漂亮的双手正在无声的弹奏，但听在他的耳朵里，有一场狂热、华丽的音乐盛宴正在上演。
那跳动的字节音符，美妙到不可思议。
无声，却裹挟着无穷的力量。
身穿寻常校服的商洲就这样站着弹奏，但身上带着的那股坦然随性，格外引人瞩目，像是在闪闪发光。
伏铖怔怔的看着他弹奏，不知不觉间，周身的乖张阴戾气息都悄然消散了些。
两人就这样站在音乐大厅后台外面，一个无声弹奏，一个安静观看，画面竟然莫名的和谐。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主持人略带厌恶的声音从音乐大厅里传出来：“接下来，让我们有请伏铖上台参加比赛。”
台下立刻浮起一片嘘声。
音乐大厅外。
商洲的盲弹到这里刚好收尾，虽然没有钢琴，但一曲弹完，他仍旧觉得手指有些疲惫。
轻微伸展着酸涩的指骨，他抬头看向沉默的伏铖，问道：“记住了吗？”
伏铖点点头。
“哇，厉害。”
这么难的曲目，只看一遍就能记住，果然是钢琴天才。
商洲不由发出惊叹，然后笑道：“那快进去吧，比赛加油！”
音乐大厅里的嘲笑声很大很刺耳，但他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满脸认真的在给伏铖加油打气。
这座学校里，所有人都把伏铖当做‘杀人犯’对待，或恐惧，或厌恶。
一句‘加油’附带的点滴善意，普通又寻常，但伏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所以在接收到这份善意以后，他的第一反应是有些不适应。
伏铖垂下眼睑，沉默一会儿才低声回道：“嗯。”
说完他又深深看了商洲一眼，然后转身进入了后台。
商洲则是悄悄走到舞台侧边，准备观看比赛。
三分钟后，身穿燕尾服的伏铖走上表演舞台，而迎接他的，是数百位学生们毫不掩饰的嘘声。
对此他早已习惯，沉默着在舞台上的钢琴前坐下。
但当双手放在钢琴上的瞬间，伏铖俊美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压抑不住的狰狞戾气。
因为钢琴是坏的。
“怎么回事儿？”
“杀人犯，赶紧滚下去。”
“你看看他，一个杀人犯穿的人模狗样，还想来弹钢琴。”
华丽的音乐大厅里，学生们大声的嘲笑着台上的伏铖，平时他们不敢单独挑衅这只疯狗，现在人多势众，可以肆意嘲弄。
台下，音乐团的讲师们神情淡漠的看着，没有人出声帮忙。
伏铖在台上深吸一口气，数次尝试调试音节，可钢琴始终没有任何声音。
他悲哀的扯了扯嘴角，想要起身准备离场。
可就在起身的瞬间，不知为何，商洲盲弹的画面无端在伏铖脑海里浮现，那个男生的手很漂亮，十指翻飞舞动，神情自信又随性。
于是片刻后，在音乐厅里数百人惊愕的注视下。
台上身穿燕尾服的少年闭上眼睛，伸出手，坐在钢琴前开始盲弹。
哪怕周围全是嘲弄，哪怕钢琴是坏的，他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弹奏。
舞台的灯光打下来，在他的身上闪烁跳跃，白皙英俊的侧脸在光影中好看的不真切，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王子，优雅、矜贵。
除此之外，伏铖的身上还带着一股子乖戾与野性，这种和钢琴格格不入的气质，让他身上有种危险却又迷人的特质，引人沉沦。
伏铖‘杀人犯’的名头很响亮，但与之齐名的，还有他那张精致到足以让人沉沦的脸蛋。
王子的面孔，恶魔的气质。
观众席里，一小部分学生神情迷醉的看着他，眼睛里有畏怯，但更多的则是狂热与迷醉。
但更多的学生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无比刺眼。
这个从贫民窟里走出来的杀人犯，凭什么能这么从容，他凭什么能坐在这里弹奏高贵的钢琴，凭什么能比所有的富家子弟们都更优雅？
高贵的钢琴只能属于贵族，而不是被一个杀人犯玷污。
必须要将伏铖这个恶魔赶出泷泽高中！
看着台上优雅盲弹的伏铖，一个学生再也无法忍耐，鼓足勇气站起来大声喊道：“你在干什么，弹的什么垃圾，快滚出去，不要玷污了钢琴！泷泽音乐团拒绝杀人犯！”
这个学生的话，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数百名学生如梦初醒，纷纷站起来，叫嚣着让伏铖滚出去。
“装神弄鬼，滥竽充数。”
“杀人犯，快下台！”
“什么垃圾都想进泷泽音乐团，你不配！”
听着这些谩骂，伏铖狠狠蹙起眉头，俊美的表情逐渐开始扭曲疯狂。
他只是想学习钢琴而已，从未主动招惹过谁，这些人为什么总是不肯放过他呢？
音乐厅侧边一角。
商洲开了上帝视角，知道伏铖并非杀人犯，此刻看着他被谩骂羞辱，只觉得心情闷闷的。
感觉这个男主……有点子惨啊。
但这些事情暂时也没办法帮忙。
心里这么想着，商洲趁着无人注意，悄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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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商洲是故意不按照系统指使做任务的。
刚才系统说，初始设定任务如果完成评分不及格，会受到惩罚，甚至剥夺做任务的资格，这些他都知道。
但换个思路，只要评分及格，是不是就代表着任务成功完成？
穿书局给出的，关于他和伏铖的初始设定是：【商洲弄丢琴谱，导致伏铖比赛表演失败，愤怒的伏铖在音乐厅里和商洲擦边，事后双方加了联系方式，两人从这里开始认识，产生纠葛。】
这是满分任务模板。
然而商洲不需要满分，他只需要及格就可以。
透过任务看本质，这个设定最终想要达到的结果是——【伏铖和商洲加了联系方式】。
做过试卷的人都知道，只要最终结果是正确的，那么哪怕解题过程稍有偏差，阅卷老师也是会给你分的。
商洲的想法就是，把原本的初始设定变成：【商洲虽然弄丢琴谱，但是他用盲弹的方式教会了伏铖这首曲目，接下来不管伏铖的比赛是否能赢，出于感谢，他和商洲互换了联系方式，两人从这里开始认识，产生纠葛。】
这么一来，虽然过程不同，但最终结果是一致的。
当然商洲并不确保这种钻漏洞的骚操作一定能行。
只是放弃任务回去做鬼魂实在是心有不甘。
所以他决定测敏一下，如果这个操作可行，那么接下来就大展拳脚放开做任务，如果不行，那就果断放弃走人。
毕竟生孩子这种事情，对于他一个男人来说，艺术形态属实有些过于超前。
但显然，不管商洲有没有将琴谱带来，伏铖注定无法通过这次音乐团选拔赛。
大概过了几分钟，音乐大厅里的学生们陆续开始散场，一群高中生们走出来，脸上带着嘲弄和幸灾乐祸。
“伏铖可真会装神弄鬼。”
“我就说他不可能通过泷泽音乐首席团的选拔。”
“按照规定，没有通过选拔的音乐特长生将会失去资助，这个穷鬼马上要自费一笔天价学费，哈哈。”
“杀人犯活该。”
这些人散去后不久，伏铖红着眼睛走了出来。
他的肩膀绷的很紧，双手因为愤怒握成拳头，嘴角抿起一个冰凉的弧度，整个人身上的阴郁偏执气息十分危险，像是随时都要暴走的野兽。
看到这一幕，商洲脸上浮现出些许怜悯。
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远处的伏铖看到了商洲。
片刻后，他气势汹汹的径直朝着商洲走来。
“……”
不是吧。
难不成穿书局给的初始设定根本无法更改，不管是不是他弄丢的琴谱，伏铖都会来揽他的腰？
好坑。
玩脱了的商洲只觉得头皮发麻，在心里迅速喊道：“系统。”
被屏蔽的系统立刻再次出现。
【天啊，宿主你做了什么，伏铖的愤怒值爆表了！】
而系统一经出现，就震惊于伏铖的状态，随即它自以为明白了什么，兴奋的猜测道：【所以宿主你刚才是假装告诉伏铖自己带了琴谱，但其实你没有带，故意让他丢脸被羞辱，然后无限拔高他的愤怒值对吗？】
商洲：？
请问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被屏蔽状态的系统，无法得知宿主做了些什么，商洲正准备开口跟它解释。
【按道理来讲，伏铖这个角色后期虽然会有黑化的可能，但这只是刚开始的初期，他绝对不可能对你有如此高的愤怒值，所以一定是宿主你故意激怒他的！宿主，刚才是我误会你了，看不出来你竟然玩的这么大！】
但系统已经兴奋的彻底疯掉了：【既然你这样的话，我也不装了，我摊牌了！我也超爱重口味的！咱们就选伏铖做你不可描述的对象，偏执阴郁黑化攻才是最香的好吗！放开点，千万别害臊！去伏铖的小黑屋里搞一些擦边文学！你信我，读者肯定爱看，咱们的评分绝对会爆表的！】
“……”
你没事吧？
商洲整个人都听傻了，吓得脸色发白。
偏偏这个时候，浑身阴郁气息的伏铖径直来到了他面前，因为过于愤怒，他那张微卷长发下的俊脸微微颤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无法控制的躁郁癫狂。
而他的那双眼睛，更是红的渗人，仿佛偏执危险的魔王。
两人距离太近，商洲甚至能感受到他鼻腔里传来的压抑喘/息声。
【我焯，这声音，这压迫感，好变态，好赤鸡，好喜欢！宿主，我感觉他下一秒就要直接把你原地爆炒了啊啊啊啊！】
系统激动地鸡叫连篇：【呜呜呜不要再屏蔽我了，孩子实在是太馋了，让我多看两眼吧求你。】
“……”
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把你妈推河里。
商洲强忍住骂脏话的冲动，在心里大声道：“闭嘴，你——”
然而没等他把话说完。
伏铖单手将商洲抵在墙角，哑声警告道：“不要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
骤然遭到壁咚的商洲头皮都开始发麻。
淦，真的一上来就要玩这么刺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