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是我的月饼
回家的路上，卫楚存不禁跟老婆好奇道：“这小子就这么舍不得幼儿园？我记得开学第一天他哭得跟小姑娘似的。”
何语也觉得好笑：“他可不是舍不得幼儿园，他是舍不得他们许老师家的女儿，溜到隔壁班之后眼睛就没离开过人家，”她指指儿子捧在手里的宝贝，“喏，还屁颠屁颠和人家交换了生日小月饼呢。”
卫楚存摸摸儿子的头：“臭小子，跟老爸讲讲你在隔壁班的好朋友，”
“爸爸，我的好朋友叫小酒，她明天过生日哦，我是哪天过生日？”
“你记得人家的，不记得自己的？”卫楚存故意逗阿护，估计这小子一时又忘了明天的再后面一天是叫“后天”了。
“你的生日是后天呀宝贝，就在你好朋友生日的第二天。”何语耐心提醒道，尽量用小朋友听得懂的方式。
“嗷，妈妈，我又记得了！”阿护恍然大悟，后面半路不厌其烦的重复，自己一个人笑得像个小傻子。
到家开门，舅舅还没走，不过已经在收拾行李，阿护抓紧时机炫耀：“舅舅舅舅，喏，你看我的月饼，这个是，是个生日蛋糕嗷！”
这时候也快到饭点儿了，卫来正愁手边没有垫补的小零食，孝顺外甥这就送来了。他不吃都说不过去，于是眼疾手快的低下身子咬了一大口：“臭小子不错啊，知道想着舅舅了，味道蛮好！”
但，卫来刚咀嚼了一口就发现事态有点不对劲，举着半个月饼的阿护呆了呆，好像不敢相信他心爱的生日月饼就这么被毁了，然后，一秒，两秒，三秒，小朋友控制不住的眼泪决堤似的全出来了，阿护就这么“哇”的哭开，他的伤心把做舅舅的吓了一跳，卫来差点咬到舌头。
“哎，哎，不是——”卫来还有点没搞清楚状况，这小子至于这么小气？难道月饼举到他面前不是为了给他吃？他手忙脚乱的问阿护搞什么名堂。
没等他问出个所以然来，小家伙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已经把外婆和妈妈都引了过来，他大姨见外孙嚎啕大哭，立刻心疼得很：“哎呦，卫来你都当舅舅的人了怎么还跟外甥过不去，又怎么欺负阿护了？”她一边质问卫来，一边忙不迭的替阿护擦鼻涕眼泪。
“不是，我没干什么，我就吃了这小子一口月饼，还是他主动递给我的！”他真冤枉啊，跟小孩子玩的大人都是冤大头。
“妈妈，妈，舅舅把我，我月饼吃了，那个是，是我的月饼，呜呜——”阿护梨花带雨、断断续续的控诉出舅舅的罪行。
“什么？那你不是拿给我吃的？”卫来气笑了，敢情就是拿来他面前炫耀一下。
果然，他姐也瞪了他一眼：“小朋友的东西你也吃，阿护还没同意呢，你快跟阿护道歉。”
“行了，舅舅跟你说对不起好不好，舅舅也不是故意的。”卫来拿手给外甥揩了把鼻涕，略带嫌弃，但也认怂道歉。
“不，不行，吃掉没有了——这个——这是小酒给我做，做的，呜呜呜——”得，这小子哭上头了，伤心欲绝，难以挽回。
“阿来你也真是，这个月饼对阿护很重要的，这下怎么办，搞不定他了，”何语也扶额，这小子倔劲上来挺难哄，何况这次确实是卫来的不对。
“臭小子，比你妈还小气，小酒给你做的？那这样，我再带你去你们许老师家做一次行了吧？”卫来左右活动了下脖颈，准确捕捉到这小子哭泣里陈述的“重点”。
果不其然，他的话刚落进阿护的耳朵，这小子的抽泣就瞬间消失了大半，阿护泪眼朦胧的抬头看舅舅：“真——真的，带我去小酒家？”
“真——的——”卫来不甚其烦的学阿护那丢人样儿拉长声音回答，这小子恼归恼，挺讲道理也是真的，他只好“勉为其难”的为了外甥再上门打扰她一次。
这可不是他故意为之。不知道为什么，卫来那种莫名其妙的庆幸感又爬上来了。
“阿来，你不是明天就要回去了？难道今晚去打扰人家老师？不太好吧？”何语还不知道表弟在她出差的这一周早已带着阿护登门拜访过了，只是奇怪他这次对付阿护对付得如此轻易。
“那怎么办，谁让我吃了你儿子心爱的月饼还没处赔……大不了我再带个小礼物给阿护的好朋友——你们许老师应该不会嫌你烦吧，臭小子？”卫来朝阿护挤挤眼睛问道。
“不会的！我们许，许老师特别欢迎我！”很好，这小子很上道，卫来满意地笑笑。
“那行吧，那我先给他们许老师打个电话问问人家愿不愿意。”何语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也只好麻烦老师了。
“要不我一会儿打吧，那天接阿护的时候他们老师记了我的电话。”卫来拦下表姐，摆出一副“自己解决所有问题”的良好态度，阿护也吧嗒着快干的眼泪连连点头。
“也行，我跟你姐夫也正好要去银行办个业务，阿护就交给你了？下次别再欺负人家了，弄哭了还得你哄，知道没？”何语在她弟头上轻敲了一记，跟阿护说了再见后就跟卫楚存出门办事了。
“舅舅，你快，快点打电话。”阿护不甚放心，眼巴巴的望望舅舅，又看看自己只剩一半的月饼。
“不急，舅舅总得先给你们老师还有你的好朋友买小礼物吧，嗯？”登门拜访，他向来很讲礼数。
阿护想了想，觉得还算有道理，于是郑重其事的点头，还不忘提醒舅舅：“舅舅，明天是小酒生日，你可以帮我买个生日礼物送给小酒吗？”
卫来愣了一下：“明天？”
“是啊舅舅，我的生日就在小酒生日的第二天，我妈妈跟我说的。”阿护很老实，虽然回答得有点偏题。
“没问题，舅舅给你和小酒一人买一个——小酒喜欢什么？”那个说话声音软软，长得很像她的小姑娘，总是让他有种想保护的愿望，那天给她读睡前故事，她小声地说“谢谢卫叔叔”，亮亮的眼睛看着他，让他有种照顾女儿的错觉。
“小酒喜欢玩太空粘土，我也喜欢。”阿护对此了如指掌。
“好，那舅舅带你一起去买好不好？”他不太了解小孩子玩的东西，但好在这附近有个新开的孩子王广场，大概进去了总会有专业人员推荐。
阿护一路上蹦蹦跳跳，到了地方，销售人员热情得很：“来给宝贝买玩具的吧，宝贝喜欢哪种呀，我们这里货品齐全的。”
卫来笑笑：“他想玩太空粘土，你们这里有卖吗？”
“有的呀，我们这里有几类产品，这款比较便宜，但是会有点味道，这款呢价格适中，品质也说的过去，小孩子嘛，要是不想浪费钱就拿这种！”老到的店员语速极快的介绍完，然后就等卫来定夺。
“有更好的环保材料吗？如果有最好的就拿最好的，价格不用顾虑。”卫来的目光从中低层次的粘土材料上移开，询问介绍的店员。
“哎呀，当然有的，进口的环保材料，对孩子一点伤害也没有的，我去那边给您拿，宝贝要多少色的？”听到卫来说要最好的，推销的店员高兴了不少，又是另一番态度。
阿护对颜色的多少尚没有概念，他抬头看看舅舅，卫来会意：“拿全套颜色的，要两套。”
“好嘞！我这就给您拿！”虽说现在的人比以前人舍得给孩子花钱，但像卫来这种点名要最好的最多的家长也是少数，他们做销售的最喜欢这种顾客，一点不啰嗦。
出了商场门，卫来低头看看已经开始忙着拆包的外甥：“喂，小子，想不想吃蛋糕？”
“想！想！”阿护惊喜抬头，使劲朝舅舅点头，今天的舅舅简直好的不得了！
卫来被外甥夸张的大眼睛逗得心情不错：“舅舅给买，但是你要到许老师家和小酒一起分享，成不成？”
小东西当然又是连连点头，甚至恨不得“吧唧”给舅舅献个吻。
刚巧附近就有定做蛋糕的店，橱窗里刚做好的有海绵宝宝造型的，hellokitty造型的，还有小王子和玫瑰造型的。
卫来指指那个小王子的问阿护：“这个，喜不喜欢？”
“喜欢！”
很好，这小子越来越跟他齐心了，卫来满意地点点头。
这下就差最后一步，给许老师打电话了。
……
家长开放日这种活动，虽然说办的过程中小朋友和家长们都很开心，但麻烦和困难就在举办之前的准备与活动结束后的收拾残局。许蔚岚是小1班的老师，但今天陈橙帮她照顾了小1班的活动秩序，所以她也主动提出小2班的活动剩余材料由她一个人收拾就行，以示感谢。陈橙本来觉得不大好意思，但沈约似乎一连好几个电话催女朋友催得紧，她也只好先走一步，剩下的都拜托给了许蔚岚。
小酒一个人在园内玩得无聊，也主动帮妈妈做了力所能及的垃圾搬运小工，母女俩收拾完不算太晚，但也将近五点钟了。
许蔚岚和小酒刚出园门，正打算问小酒晚上想吃什么菜时，电话响了，是那个人的号码。
她本来不想接，但又担心是阿护有什么事，犹豫片刻，还是接听了。
电话那头，是阿护的声音：“许老师好，我是阿护，我舅舅把，把小酒给我做的生日月饼吃了，我可以再让小酒给我做一个吗，就一个。”
“哦，这样啊，老师当然同意呀，但是做月饼的工具都在幼儿园里，许老师家里没有呢，”她试图让阿护背后那个黑恶势力知难而退。
“没关系的老师，我舅舅说，说他来，他还说跟小酒道歉，他不应该吃掉，吃掉小酒给我的月饼。”
许蔚岚不知道再说什么好，电话却在她沉默时被那个人接了过去：“你不用担心，我明天就走了，今晚就占用你一点时间，还这小子一个月饼。”
卫来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就好像真的是她存心要和他过不去似的。他似乎习惯了把问题抛给她。
她点点头，淡淡的应了声“嗯”，把电话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