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酒盏深浅
("穿进乙女游戏后我翻车了");
太华城中的妖修是很多的。
妖族野性难驯,
许多自恃妖力尚可的妖族很喜欢往人界来暂居游逛,早年间许多的人妖相恋、志怪流传也是因此而盛行的,但因为近百年来人族修士也逐渐增多,
因此妖族并不敢再像之前那般肆无忌惮,即便偶有出没,也尽力混在人群中避免被修士发现。
不过如今,
姬越以一己之力使得太华城变成了妖族的旅游胜地,因此街上甚至都能看见许多大大方方露出耳朵尾巴的妖族。
这让很多修士更懒得踏足此地,但对于此时此刻的熙光来说,却是件十分便易的事。
他在一棵槐树下现了形,抬头打量着眼前这间宅院。
他揪了许多个居住在城中的妖修出来问话,从他们口中得知姐姐来过这里。
而且……是被一名修士抱着进去的。
熙光蹙着秀气的眉,神情并不怎么好看。
他什么都感应不到。
因为分离的时间太久,
他曾经在姐姐身上留下的味道已经很淡了,
但若是此刻姐姐在眼前这间宅院里,
他应该还是能闻到的。
所以说,姐姐已经离开这里了。
掌心暗红的光芒一明一灭,初盛又被压下,
熙光冷着神色,在考虑要不要进去。
或者学习人类的方法,友好的进去询问一番?也许这宅院的主人是姐姐的朋友,
动手总是不好的,
显得他很没有礼貌。
正在熙光这么思索的时候,
院门却从里边被人打开了,怪医捏着元龟的脑袋开了门,冷飕飕扔出一句:“我这里不收治妖族。”
说完他就转头打算回去。
怪医本人对妖族倒并没什么意见,这只是因为懒所以列出来的众多规矩之一。
“…等等!”熙光忙开口叫住了他,
勉强抿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来,“我不是来求医的,我想找一个人。”
“前几日夜半来这里的一位女子,她去哪里了啊?”
“哦?”怪医这才回头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妖修,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认识她?”
“是的。”
怪医又仔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熙光。
模样长得挺俊,修为也不错,千里迢迢的追过来……
怪医顿时觉得情况有趣起来了。
“你是那小姑娘的什么人啊?”
“我是……”熙光正心不在焉的打量着周边,说到一半想起来什么,很轻的眨了眨眼,笑起来,“她的心肝宝贝。”
怪医:“……”
几百岁高龄的老前辈遭受重击,一阵恶寒。
“……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怪医热闹看够了,作势要回屋,想了想又添上一句,“那个小丫头中的是南陵的往生咒,你若是想,可以去南陵找找。”
熙光一愣,面色终于变了:“往生咒?”
怪医已经闭了门,继续拎着手里的灵宠往屋内走了。
年轻人的世界真奇妙,他啧啧称奇了一会,又想起来正经事,连忙把手上的元龟提起来看了看。
“……你这是吃了什么东西?”
怪医施了个咒,捏出一张纸条来。
元龟只食不溺,因此吃进去的东西都原模原样存在肚里,怪医展开那纸条一看,只见上边赫然写着一行字:“此丹服下可瞬时增进修为,但期间口不能言,慎之”。
那是他专门写出来的叮嘱。
“让你去送药,怎么能把这个给吃了?”怪医拎着这孽畜看了半晌,只觉得糟心,眼不见心不烦的将它扔进水池,转身进屋了。
然而此刻远在扶风的姜听白并不知道,那颗她当作最后底牌的丹药,不仅能短时间内提升她的修为,还会让她暂时性变身哑巴。
她只是随着队伍,低着头穿过一层层的重重禁庭,心里默默记着方向。
前头的人慢慢停了下来。
宫娥行走间都是有讲究的,无论是停是动都从容安静,但这一停却显得有些仓促。姜听白察觉到了其中细微的不同,轻轻抬了眼去看。
适时的,一旁的乐姬开了口,声音又低又轻:“到了腾云门。”
这句小声的提醒飘入姜听白耳朵之前,她就已经怔注了。
她睁大眼睛,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入王庭这一路如此顺利,原来真正的难关在这里。
长长的玉阶之上,汉白玉拱门的前方,正齐齐立着两排身形庞大,凶猛狰狞的异兽,每个要有过这道门的人,都需要从其中穿过。
这些就是传说中的腾云兽。
在玩游戏时,腾云兽是最阴间最难打的关卡boss,每一出现都会有人在官方评论里骂街,质问哪个脑残会在乙女游戏出这么难打的怪。
此刻真正出现在眼前,里边还隔了很远,姜听白才体会到什么游戏里的腾云兽立绘是多么的可爱。
身旁的乐姬抱着琵琶,看她愣着神情,心道这从来未曾进过王庭的人果然被吓到了,半是不耐烦半是好心的安慰道:“……只是规矩而已,你便寻常的走过去就是,腾云兽只会吃了贼人刺客的。”
姜听白:“……”
真巧,她就是那个贼人。
正在说话间,她前面的人已经开始动了,排成一列的宫娥内侍从拱门中低着头走过,偶尔会有腾云兽凑过去百无聊赖的喷喷鼻息,又不感兴趣一般扭过头去。
然而队伍走到一半时惊变突起,一个挑着宫灯的内侍刚踏上最后一层玉阶,一只腾云兽不知为何突然发怒,叼起他便将人高高一甩,从悬崖上甩了下去。
危楼深涧,便如一滴水落入深渊,什么声音都没有。
姜听白心都凉了。
身旁的那个姐姐也惊了一下,半晌才开口道:“……腾云兽会有不太喜欢的人。”
姜听白没再开口说话。
她已经踏上了最后一层玉阶。
紧握的掌心出了一层冷汗,姜听白仍然低着头,慢慢的摸上自己化成银链的芥子戒。
……流霜剑,不在这里。
她闭了闭眼,身旁的人已经等不住暗暗推她,低声叫她:“……干嘛呢,快走啊!”
山风吹起她衣袂裙角,她静静踏出第一步。
阶前距拱门不过十丈,姜听白却感觉自己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
哪里的王庭都一个样,宫侍们静气敛息,静的如同死人堆一样,只能听见上首传来的腾云兽重重的呼吸声。
一下,两下,三下。
一步,两步,三步……五十步。
姜听白的手仍然紧紧按在手腕上,走出一大段路才敢慢慢回过头看去。
她走过来了。
身后跟上来的乐姬又推推她:“怎么又站着了,快点走。”
姜听白脑袋还木着,根本反应不过来,只是顺着话继续向前走去。
然而她也没时间再想了。
一入了这腾云门,便进了王庭的内庭,内侍臣执着拂尘急匆匆的领人,宫室重重深深,曲苑九折回返。宴席马上就要开了,乐姬被安排着从侧门进入九华正殿,由年龄大的女官一个人一个人的检查清点过去,规规矩矩的坐在了该坐的位置上。
片刻没耽搁的,舞乐便开始奏响。
弹琵琶的有百十来号人,各个都眼观鼻鼻观心的看着自己眼前的三分地,姜听白混在其中,特别专心的假弹。
她暂时还没敢抬头观察四周,这座宫殿太大了,坐在高位上的人看底下看得一清二楚,她不敢立刻就有什么小动作。
但是余光能瞥到参宴的人很多,大都着官服,应该是扶风州郡的官员。
大盛各州郡的权力很大,都能有自己的军队,文武官员甚至律法。
她这么想着,手上仍然装模作样的弹着琵琶,上首却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玉器破碎之声。
几乎是立刻,舞乐声便停了下来,同时便是一阵整齐的推案起身的声音,宴席上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熟练流畅之度就像是做了千百遍一般。
姜听白也顺着跪了下来,正不明疑惑之际,便又是一声。
又一只玉杯被扔了下来,摔的粉碎。
大殿之首,王座之上,一只手又拈起一只玉杯来。
这次的玉杯是远渡茫水横跨邬山,以西凉出产的紫玉雕凿的,闻名大盛的宿清匠生前最后一件出手的器物,说句大逆不道的,是都城里那位都未必有的物件。
拈起这玉杯的那只手也是万般难得一见的稀罕,玄色重锦金纹的衣袖下指节修长,骨节如白玉,又冷又冽,执着杯盏的手便如拈一朵花。
这次在手里转了片刻,便又是一掷。
这一掷全然没有半点泄愤的意思,只因那手的动作都慢悠悠的,透着股漫不经心,招摇颓废,只是如同玩乐一般。
一殿的人跪得乌泱乌泱,官员们提心吊胆,腿都抖了起来,才听见王座上方传来声音。
“此次俘虏的北戎士兵……”话音顿了顿,似乎是说话人正在回想,“有多少?”
声线又低又冷,透着阵怠惰,语速要比平常人慢很多。姜听白骤然听到这声音,仍旧没敢抬头,眼睫却不由得一动。
这应该就是扶风那位王储,沉舟。
一瞬的安静,负责军务的官员连忙膝行了几步,大声回禀道:“有……五千人。”
北戎与扶风毗邻,边境时常有冲突。而扶风兵力强盛,因为有了腾云兽更是如虎添翼,前不久的一场仗便大胜北戎,斩北戎大将于马前,又生俘了五千军马。
上首的人似乎淡淡唔了一声。
“五千人啊……那便就地坑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21
17:36:39~2021-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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