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四章 战起
蓝色光幕里面，陆续出现了两段文字。
陆乱离：“呵呵！”
这两个字似乎在笑，却一点温度都没有。
这个杂碎才与她分别，就又去寻问铢衣私会去了。
很好——
楚芸芸：“原来如此。”
原来这混蛋是与佳人有约——
怪不得楚希声与她分别的时候，会是那样的神色。
当时他看似依依不舍，其实心不在焉。
想必那个时候，他一颗心都已经飞到无相神山，飞到沧州的极东冰城去了吧？
楚希声去寻乱离，楚芸芸虽然不爽，也只能忍了。
可这混蛋，居然还偷偷跑去了沧州，去寻那个老女人！
远在秀水郡的计钱钱与刘若曦，则是看着这蓝色光幕上的文字一阵头皮发麻，不敢吱声。
刘若曦双手抱胸，忖道主上的金身霸体，想必已修到能让主母都打不动的地步了吧？
否则他怎敢如此，如此的——无畏？
主上武道进展如此之速，真让人钦佩万分。
白小昭刚把那段文字发出去，就面色微变，意识到不妙。
她是发现那些大内武修之后，不假思索的与楚希声联络。
却一不小心把自己心里话说了出来。
白小昭哭丧着脸，看向了旁边的狂剑风三与小平头，指望这一人一兽为她求情。
楚芸芸与陆乱离肯定会护着她，不过二人都远在几万里外。
兄长他却近在迟尺。
风三一脸的茫然，神色不解。
他没有加入神契天碑的聊天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平头则把头偏开到了一旁。
我可没让你写这一句。
你写个日记，偷偷给主母看也就罢了，居然还堂而皇之的出卖主人，在主人的背后插刀。
小平头背着白小昭，唇角不由自禁的微微上扬，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接下来，王座就是我的了——
白小昭又想着是否该离开兄长一段时间，在外游历一阵？
等到兄长消气了再回来不迟。
不过白小昭脑海里面刚升起这个念头，楚希声的身影，就已出现在她的身后。
白小昭的童孔微微一收 这分明是时序与太虚的力量——是光阴瞬步！
她都不敢回头，立时运用起了岁月之力，想要遁空逃离。
不过楚希声的手更快一线，一把抓住了它的脖子。
楚希声捏着白小昭的后脖颈，将她提到自己眼前。
楚希声与之平视，脸上则皮笑肉不笑，“小昭啊小昭，你是对兄长有什么不满吗？你这一刀可插的真好，插的真狠。”
白小昭挥了挥爪子，极力的想要挣扎逃脱。
不过后脖颈是乘黄的破绽之一，一被捏着就没法用太多力气了。
白小昭只能睁大眼睛，神色真挚的看着楚希声：“我又不是故意的。”
楚希声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是啊，不是故意的弑兄杀父。”
“真的是一不小心。”
白小昭发现小平头已跳到楚希声头顶。
这家伙站在王座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白小昭气坏了，她低匐着脑袋，神色萎靡，万分委屈的解释：“谁让你用了‘指天画地’的天罡法？我用信符与乾坤飞剑都联络不上，心灵感应也没用。
风先生说这附近可能有大量朝廷一方的高手，必有所图。我一着急，就只好用这法子联系你了，这事真不能怨我。”
楚希声闻言气结，也就是说自己非但不能怪罪白小昭，还得感激她？
旁边的狂剑风三，却是面色一凝：“主上！我方才稍作侦查，发现附近潜伏的大内武修不止一股，另还看到了我们一位熟人，天榜第三十七‘煌雷天剑’笑红尘！”
楚希声眉头一皱。
笑红尘？
近日以来，此人已渐得建元帝重视，成为大宁天子手下最得力的爪牙之一。
随即他就收起思绪，用一双拳头顶住白小昭的两边太阳穴，来回高速转动。
千年风雷钻头杀!
白小昭哭丧着脸，一阵‘嗷嗷’的惨叫。额头两侧，放出了大量的狂风雷霆。
直到整整半刻时间之后，楚希声才把白小昭放了下来，随手安置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白小昭的额角冒着烟，眼里滴下了悲伤的泪水。
这钻头杀虽然很痛，却不及她心里的痛。
她被兄长降级了，由帽子变成了坎肩。
站在楚希声头顶上的小平头眼现怜悯之色，在白小昭的头顶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却被白小昭万分恼火的一把拍开。
这小东西哪里是在安慰她？分明是在幸灾乐祸！
你看它脸上都快笑开花了。
此时那蓝色光幕中，再次出现了一段文字。
问铢衣：竟有此事？我会小心留神。希声勿忧，与你再次双修之后，我体内的极阴寒力又化解些许。无论朝廷有何谋算，极东冰城都会让他们后悔莫及。
这次楚芸芸与陆乱离都再无反应了。
楚希声面色惨白。
感觉又有一把刀从他的背后捅入进来，然后在里面狠狠的搅拌，发出‘咕咕’声响。
他头一次感觉，自己当初建立这个神契天碑聊天群是个愚蠢的主意。
最初他的目的是方便通信，方便自己向几条大腿求援，可如今这东西却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问姐姐，你这话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我们的双修很健康，别让人误会啊——
须臾之后，楚希声长吐了一口浊气。
他有着驾驭‘混沌’的自信，这只是小场面。
楚希声面色恢复冷肃，站在原地深思。
须臾之后，楚希声就捏碎了几块灵石，在蓝色光幕里输入了一段文字：“芸芸，帮我通知宗主与师尊，请他们这几天腾出空来，随时准备南下。还有罗汉宗，让他将‘太微垣’往南部挪移，你自己也要做好参战的准备。
若曦即刻通知狂叔，令铁旗帮上下整军备战，尤其是淮州的宫无垢，水沧浪二人，即刻起警戒北面沧州方向。钱钱你北上吴州，主持明镜堂人员，留意太师独孤守与朝廷大军动向！”
此时铁旗帮的内务堂职权已被分割，分出了一个‘明镜堂’，由计钱钱执掌。干的就是计钱钱的老本行，也就是朝廷锦衣卫的活计。
只是‘明镜堂’新建不久，成员大多都是内务堂里出来的，内务堂早就被渗透成了筛子，在《花名册》三次焚毁后，他们的可靠性更是成迷，暂时还不堪大用。
不过有计钱钱坐镇，用来盯住独孤守，应是没问题的。
刘若曦：“是！”
计钱钱：“属下遵令，一定不负主上所托！”
这是一个没钱，一个钱多。
楚芸芸却发言问道：“这是为何？有这么做的必要？”
她言简意赅，一方面疑惑不解，一方面怒恨未消。
问铢衣：“希声无需如此，冰城是我一手建成，此处哪怕两到三位永恒巨神临凡，也非是我的对手。”
她也感觉楚希声，有点小题大做了。
冰城的法禁强大无比，不但可将‘太初冰轮’的力量发挥到极限，还可抗击五百万大军攻打。
楚希声：“只是为防万一！数月以来我重金雇佣天机阁，打探朝廷动向，发现这大半年来，国师禹昆仑曾多次进入沧州，很可能与冰城内部的权势人物有过联络，不知问姐可知此事？如果不知，定要万分小心。”
问铢衣却陷入了沉寂，久久未有回应。
楚希声顿时皱眉，更觉形势严峻。
问铢衣身为冰城之主，竟不知禹昆仑在她眼皮底下活动。
这冰城的情报系统，显然是出了问题。
楚希声继续捏碎了几块灵石：“乌金山战前，我擒拿不周山巨灵亲王皇思源。此人经由戒律院拷问，虽对不周山的一切守口如瓶，却透露了一些与我人族有关的消息。
他们在铁州试验尸毒，确是与一股人类势力勾结。皇思源不知他们的身份，只知这些人神通广大，将铁壁山脉附近遮盖的严严实实。
那些人不但取走了所有尸毒的实验资料与配方，还拿走了一头初代望天犼的复制体。然而听天院遍查天下，都没能找到这复制体的踪迹。”
楚芸芸：“你怀疑这只望天犼，是落在建元之手？他们可能会将此兽用在沧州？”
楚希声摇了摇头，在光幕中回应：“我不确定，只是有备无患，希望是我多虑。然而朝廷发行当十大钱已达一年之久，财力物力都达鼎盛。可这一年以来朝廷在东面战场毫无动作，独孤守也已沉寂半年，我很担心。”
故而他料定那‘望天犼’，一定是落在建元帝的手中。
在天下间的强大势力有许多，然而能在铁州北面，无相神宗的眼皮底下一手遮天的，就只有朝廷。
除此之外，皇思源还透露这股人类势力，对望天犼的极阳之力很感兴趣。
只是他现在暂时搞不清楚，建元帝的目的何在？
极阳之力，神意触死刀，归一，万象，十二龙——
那狗皇帝究竟意欲何为 这次足足过了三个呼吸，楚芸芸才再次回应：“明白了！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你的顾虑，很有道理。”
她显然是深思熟虑过了。
楚希声微微一笑，又捏碎了一块灵石：“乱离？”
陆乱离：“怎么？”
她用词很不客气。
楚希声不以为意：“能否再帮我联络陆庄主？越快越好。”
那些潜伏于冰城附近的朝廷武修，显然是为明日的冰城大祭而来。
陆乱离明显迟疑了一阵：“可倒是可以，不过你找他做什么？父亲他可能在望安城西面，我联系他也要时间。一天之内，父亲绝没可能赶回沧州。”
如果是为帮问铢衣，她是不乐意的。
不过争夺云海仙宫的时候，她其实欠了问铢衣一个人情。
就当是还债了——从此两清。
楚希声则是眼神一亮。
在望安城附近么？这倒是正合他意。
半刻时间之后，楚希声挥去了眼前的蓝色光幕。
他先是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那些豆大的冷汗。
问题还是没解决，只是推迟了——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还是有的麻烦。
楚希声随后转望风三：“风先生，那些大内高手藏于何处？”
“可以确定方位的有三处，最近的一处在此地往南三百五十里，他们藏身在一座山谷内的山神庙，笑红尘也在其中。”
狂剑风三毫不犹豫的答着，同时按住了腰间的剑，杀意凌厉：“主上是欲打草惊蛇？明智的做法。”
这可打乱对方的部署与节奏，让敌人自乱阵脚，至不济也可斩敌一臂。
不管朝廷想做什么，总之不能让对方如意。
楚希声不由失笑，他这个夏师叔，真是极聪慧的一个人，与他很合拍。
与此同时，楚希声也心生疑惑。
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夏师叔这样的盖世英杰道心破碎，陷入疯癫入魔的境地？
他随即摇了摇头，收起了这一思绪。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山神庙？这真是巧了。”
楚希声心念遥感，激发起了星辰权印里的‘神山权杖’，随后拖着风三与自己的两个灵宠，一起遁入到了地底深处：“我们去给他们一个惊喜！”
三百五十里外的东山谷，笑红尘正双手抱胸，立于山神庙前的石阶上。
此时庙外正下着瓢泼大雨，天际则乌云滚滚，覆盖天际，雷龙滚走，电蛇交织，使得这山谷之内暗无天日，压抑至极。
笑红尘的心情却很不错，心神放松。
他们藏身的这座山神庙虽然香火惨澹，平时寥无人烟。
可此处毕竟是在极东冰城的核心地带，距离冰城不到两千五百里，仍有暴露的风险。
然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却将他们的一切痕迹都全数掩盖，也杜绝一切意外发生。
“这是好雨知时节啊。”
此时大内直殿监掌印朱明月就立在笑红尘的身后。
他遥空看着天上的大雨：“可见天命在我大宁，在陛下！”
笑红尘唇角微扬：“笑某也这么觉得，还有一天，陛下大业可成！”
他知道陛下这次亲身驾临冰城，是为图谋问铢衣的处子元阴。
虽然笑红尘还不知那‘一剑倾城’的元阴，对陛下有何好处，却能猜到这定是与国师的谋划有关。
他侍奉陛下已达十七年之久，一直被陛下视为心腹。
所以很早之前，他就知道陛下与国师正在布局，在谋划着一桩大事。
而如今这桩大事，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一旦成功，不但这极东冰城必将冰消瓦解，陛下可江山永固，大宁国运也将千秋万代。
再由陛下与国师的议论里透露出的只言片语来看，甚至陛下的武道也可一举登天，成为凡界最强。
思及此处，笑红尘不由侧过头，看向那极东冰城的方向，眼中现着强烈的期待之意。
此时他竟有些迫不及待了。
明日冰城大祭，便是天下变局之刻。
这两年来，极东冰城西征，占据大宁五州之地；又有铁旗帮崛起，实质性的割据数州；秦沐歌更在不久前回归北地，重掌冰幽极绝四州数百万精锐边军。
原本政通人和，安堵乐业的大宁，竟是在短短两年间落到四面楚歌，及及可危的境地。
不但当世的神宗大派，还有如神机楼，天机阁，杀生楼，往生天这些势力，纷纷在楚希声身上下注，便是那些与国朝同休戚的世家大族，竟也开始背着陛下，偷偷将自己的子弟送入到铁旗帮中。
他们口口声声，说是家中不肖子弟，已经开革出族，或是为朝廷的安定大业，派人潜伏于铁旗帮，然而真当陛下是瞎子聋子，不清楚他们的算盘么？
而这一切，都将在明日逆转！
待明日陛下夺了问铢衣的元阴，瓦解了极东冰城，笑红尘真想看看这些人是什么表情！
笑红尘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的师妹季芊芊。
他眼中现着冷厉之色。
不知楚希声是用了什么方法，解除了季芊芊的记忆封印，让季芊芊死心塌地为他效力。
季芊芊是‘神心姬氏’的余孽，又发箭击伤陛下，一旦天下太平，她是无论如何都活不下来的。
笑红尘只能将这笔账算在楚希声的身上，期待着亲手斩下楚希声的头颅。
这是为季芊芊复仇，也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笑红尘深深呼吸，压制住了胸中郁气。
他回过身转望庙内的众人，尤其是那几位术师：“诸位小心留神，不可大意疏忽！”
越是接近成功，越不可轻忽大意。
他们绝不能在成功的前夜暴露行迹。
不过就在他回望的瞬间，却面色大变。只见那七位合力以术法遮蔽此地的术师，都木木的站在原地。
下一瞬，这几人的头颅竟都先后被血泉冲飞而起。
此时整个山神庙内，二十多位盘地静坐的二三品武修，也都心神大惊。
他们纷纷从地面暴起，手持兵器，神色警惕的扫望四周。
“有敌人！”
“是何方神圣？”
“小心留神，此人竟能无声无息，杀死七位三品术修！”
就在众人惊呼之间，又有八人的头颅被血泉冲飞数丈。
与之前的术师一般无二，都是被人无声无息的斩断了脖颈。
“睚眦刀！”
笑红尘的童孔却微微一收，眼中现出了猩红之意：“楚希声？”
此人分明是以睚眦刀反射一切光影与灵识感应，从而瞒过他们所有人的灵觉！
他唯独想不明白，对方是如何无声无息的潜入这座山神庙内的？
之前那七位术师，还有他与朱明月两位天榜，可不是摆设！
就在语出之际，笑红尘已经化作一道雷霆，闪身到了山神庙的左面。
朱明月的速度也不遑多让，几乎与他同时赶至这方位。
两人都发现了楚希声的踪迹，都在第一时间全力对楚希声出手。
这是为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场杀戮。
就在这一瞬，山神庙内发出‘锵’的一声闷响。
这其实是上百声兵器交轰的集合，只因双方交手的速度实在太快，听起来就仿佛一声。
笑红尘与朱明月的身影纷纷滑退二百丈，竟直接撞碎了山神庙的墙壁，身不由己的飞退到了庙外。
两人的脸色都异常的凝重。
这不单是因他们在楚希声与风三的刀剑凌压下，被迫后退；更因他们这次全力出手，也无法阻止杀戮发生。
就在这一瞬，那尊矗立在楚希声身后的罗睺星神手起刀落，用六只手臂又斩落了六颗头颅。
这六人其实已有了防备，极力抵抗。
然而楚希声身后的九曜神轮剑却喷发剑气，或是斩断了他们的手，或是直接将他们拦腰斩断。
不过其他人却逃了出来，幸存的七名大内武修，同时逃出了山神庙。
这七人当中有五名二品，是他们当中除朱明月与笑红尘之外，实力最强大的。
他们的神念感应能力都超出其他人一线，这才侥幸免死。
而在逃出山神庙之后，七人都心有余季的看着楚希声，还有他身后的罗睺星神与九曜神轮剑。
七人随即又转过头，看向了狂剑风三。
他们身上都修炼了凝神诀，还配备了收束神识念意的法器，能够最大程度的遮掩自身敌意杀念。
不过这还不足以应对神意触死刀，所以不能直视楚希声，必须最大程度的转移注意力。
楚希声则罡力一震，将整个山神庙都震成齑粉，神色从容的从废墟里面迈步走出。
他一手提着‘天理昭然刀’，笑盈盈的望着笑红尘。
“刚才我听你们说什么狗皇帝大业可成？楚某不由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业，让你们甘冒风险，潜伏在此？”
笑红尘的心神顿时一沉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这场变故发生的几个呼吸之前。
那个时候，楚希声就已潜伏到了山神庙内？
他面色沉冷，毫无答话之意，直接一个闪掠，再次来到楚希声的面前。
“杀！”
他的两把剑，都挥出两团赤红剑光！所有力量都被他收束凝聚到了极点，所以声势不显，
笑红尘要确证一件事。
他刚才与楚希声交手，竟没占到半点优势。短短五十余击就被对方隐隐压制，甚至逼退。
需知昔日望安城外的那一战，楚希声虽然也能用睚眦刀将他的煌雷天剑反射，却极其吃力。
笑红尘不相信，短短数月内，楚希声的刀法就能提升到这等地步。
也就在他剑出之际，笑红尘望见对方也了挥出一道赤红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