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乖，阿照哥没事
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八点多，俞中睁开眼探头看见满步那张放大的脸先是一懵，随后反应过来这傻子抱着他睡了那么久，心里如灌了蜜一般甜，笑容也愈发深了。
轻手轻脚从满步身上退出来，俞中揉了揉他的头顶出了房间门，一入眼就是柳宛晴和黎勇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场景。
“你们，这是怎么了？”俞中一阵哭笑不得，这两人害怕不会去叫醒他们么？
“俞先生，你终于出来了！”柳宛晴憋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从眼睛里流下来，“我们去找你和满道长，结果看你们抱在一起睡得特别沉，就没敢叫醒你们！”
俞中走过来揉着小姑娘的头安慰她，拉开窗帘透过缝看出去，看见了外面站着一片乌泱泱的鬼。
“不必害怕，我在这里落了阵，它们进不来不会伤害你们。”
被吓傻的两人终于回味过来外面的鬼进不来，已经待了不知道多久的它们一步也没有踏进房子，只是守在外面张牙舞爪，恐吓他们。
“俞先生，你太好了！”柳宛晴胡乱擦掉眼泪悄悄拉开和黎勇的距离，“如果你没有布阵法我和黎大哥一定会死在这。”
俞中其实想说没有这么夸张。外面这些鬼祟如果破了他的阵进来，那么他一定会第一时间醒来保护他们。不过，从古至今能够破他阵的不是避世了就是入轮回了，倒也没什么可担心。
“你们要睡觉么？”
柳宛晴和黎勇一同摇头，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这是他们趁着傍晚之前在附近买的，买完就急急忙忙跑回来，还没开始吃就被外面的鬼吓傻了。
俞中笑着走过去试了一下饭菜的温度，果不其然都冷了。
“已经冷了，我再出去给你买点吃的吧。”
“别去！”柳宛晴一个箭步冲上来拽住俞中的衣袖，“俞先生，外面太危险了，你别去！我，我热一下饭菜就好了，没关系的。”
俞中见小姑娘态度这么强硬也没有非要去买吃食了，把饭菜提在手里做了个“请”的姿势，“我陪姑娘去吧，免得你害怕。”
柳宛晴简直感动的不要不要的，跟俞中肩并肩来到微波炉前，处理了一下饭菜放进去加热。
俞中看着面前泛着暖光的微波炉惊奇。他以为柳宛晴会去厨房隔水加热，没成样是来餐厅这里用这个四四方方的小东西加热。
不一会儿俞中听到“叮”的一声，四四方方小盒子的光熄灭了，而旁边的柳宛晴这里翻翻那里翻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怎么了？”
“我在找隔热手套，没找到啊！没有隔热手套我怎么拿出来，直接上手会烫死的。”
俞中就算不知道隔热手套是什么东西，但从柳宛晴的话语中也听出来，隔热手套是用来拿四四方方小盒子中的饭菜的。
“不必找了，我来拿吧。”俞中说着就拉开微波炉的门。
“不行！”柳宛晴拉住他那只伸出去的手，“很烫的！俞先生，你就算不怕也不行，烫伤了会起泡，而且我都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烫伤药膏，没法给你上药的。”
俞中轻笑一声把手收了回来，“那怎么办呢？”
“我去厨房看看吧，说不定在厨房。”
俞中笑着跟在柳宛晴后面进了厨房，隔热手套果不其然在厨房里，柳宛晴惊奇地拿起来给俞中看，神情仿佛在说：你看吧，我就说在厨房了。
两人又原路折返回去拿出吃食端到客厅里，用买饭菜送来的一次性筷子分到盒子里。
“你们先吃着，我去叫醒满道长。”俞中摆手拒绝了柳宛晴递过来的盒饭，起身推辞着说去叫满步起来吃饭。
“不用来叫我了，出来了。”满步在俞中身后把他按回到沙发上，“俞先生下午在房里吃过东西了，他的那份饭也一起给我吧。”
俞中听他为自己找说辞没忍住笑了笑，把他拉到身边坐下给他拿来两盒饭。
“劳烦满道长了。”他就这样坐在沙发上看几人吃完收拾好，然后陪他们看了会儿电视消食。
临近十点的时候，俞中悄悄推了推满步，凑到他耳边说：“满道长，劳烦你去关一下那个东西，让他们睡觉去吧。”
满步听到这话脑袋先是往后仰了仰，接着道：“俞先生为什么不去关？”
“我不会。”
满步听他这理直气壮的语气，不禁失笑，起身关掉电视对柳宛晴和黎勇说：“很晚了，早点睡吧。”
电视关了两人也没有有怨言，胃里不撑了便快速喝了口水权当漱口，然后拉过毯子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满道长不睡么？”
“不睡。”满步自然地坐到了俞中的旁边，“下午睡过了，不困。”
俞中对此也只是莞尔一笑，伸出左手搭在满步的后颈上慢慢揉捏，嘴里轻声说道：“满道长不觉得我不用吃饭很奇怪么？”
“嗯”话还没说出口，满步就闭上眼睛倒在俞中腿上了。
“睡吧，至多两日便能出去了。”俞中把满步从腿上抱起来让他躺好，给他盖上毯子便又出门去了。
这回满步一觉醒来还是早上，俞中还是一样不在这里。
阴沉着一张脸叫醒那两人，满步过去把窗帘拉开让清晨的阳光洒进来，好巧不巧这时俞中从外面推门而入，和昨天一样脸色煞白。
满步没再去问他为什么脸色这么不好，心里猜测是跟外面的鬼有关。这人肯定又一个人去驱鬼了，落得这么一副脸色回来。
“怎么了？一大早这么凶。”俞中好像摸顺手了一般，揉着满步的头露出一抹笑来，可他不知道这笑在另外三人眼里是多么的勉强
瞧他虚弱的模样满步就算有气也不想发了，况且这气就算出了，也没有意义，于是语气冷冷地道：“没事。”
“嗯，甚歉，不是有意要让你睡过去的。”俞中不禁失笑。这傻子，心里在想什么都在面上表现出来，只是他不可能不让他们睡过去的，不睡过去会有危险。
满步脸色稍缓了些，跟着柳宛晴他们和昨天一样洗漱完便一行人出门去了。
他们再次来到那处房子，和前两天一样前脚刚踏进去场景就变了。
这回和前两次不同了。一方浓郁的阴气，和周遭的不同，这股阴气明显更凶，显然是来自他们要除的鬼祟。
“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一声响过一声的口号错落有致落在耳里。
被绑在木架上的男人正是前几日的虐待狂。在他的面前燃着一团火，却未曾伤害他分毫，只是火的热度灼的他难耐。
“畜生！”妇女对着他破口大骂，“不得好死的畜生！街坊邻居在你小的时候就算再穷也会一家一口饭分给你吃，我们心疼你小照顾你，没想到养出个白眼狼！你还我儿子，你这个杀千刀的还我儿子！”
男人疯狂大笑，“你们全都该死！你们全都该死！为什么不救阿照哥？你们为什么不救阿照哥？土匪来了你们躲得比谁都快，阿照哥被活活打死的时候有谁出现过？你们谁敢出现！”
“是你害死了阿照！”老者弯着腰用拐杖捶地，赤红着脖子喊：“土匪是你引来的！如果不是你的亲生父母出钱找你，土匪也不会来我们这里，阿照也不会死！说到底阿照是因为你而死，是你引来土匪害死了阿照！”
“明明是你们不救阿照哥，明明是你们不救阿照哥，明明是你们”男人双目瞪大，疯魔了般重复这句话。
“烧了吧，他罪孽深重，该死。”
随着老者一声令下，周围的年轻壮丁纷纷把手里的火把扔过去，火烧上了男人的身，点着了他的衣服。
“明明是你们不救阿照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我做鬼也要让你们去死，去给阿照哥陪葬！”
“疯了，疯了。”老者挥挥手示意大家各忙各的去，径自离开了火场。
他们这一带街坊邻居是真的没有想到，养了十几年的人到最后会是个杀人魔，养不热的冷血动物，杀害了他们这一带多少人家的子女。
最终在男人被烧的一片焦黑的时候，上天降下来一场雨，熄灭了仍在烧的大火。
雨过天晴，本来火光冲天的地方只剩下一具焦黑的尸体，没有燃完的柴火。
“阿弥陀佛，善哉。”老僧闭着眼睛默默祈祷了一番，“罪孽深重，业报不浅啊！”
“他，他就这样死了？”看完这一场处刑，柳宛晴不禁咂舌，“没了吗？”
“有。”满步眉头紧拧，“他死的时候太凶了，会成恶鬼，后面应该还有害人的场景吧。”
随着满步话落，场景再次发生变化。
这一回还是那个街道，人是烧死他的人。
成恶鬼后的男人露出的模样是他烧死时的模样，浑身焦黑，所过之处都是食物烤焦的味道。
“孽障！你这个孽障！害死阿照的明明就是你，你却把过错加在我们身上，你”老者话未完，便被恶鬼无情绞杀。
“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一夜之间，整个街道血流成河，无论是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皆在一夜之间亡于恶鬼之手。
“太残忍了。”柳宛晴颤抖着声音，满心不忍。
她看见了，看见几月大的婴儿被恶鬼无情夺去生命。睡眠中的小婴儿不知道梦到什么砸吧着嘴，就是这样的小婴儿都来不及睁眼哭一下，便再也睁不开眼了。
“姐姐，你快把球扔给我呀！”小男孩叉着腰站在门边，冲去外面捡球的姐姐大喊。
以往姐姐捡球都是很快的，为什么这次这么慢啊？他很想出去看一看，可是不敢。天太黑了，油灯又被姐姐拿走了，小男孩只能凭借着家里发出来的光守在门口等姐姐。
只是他不知，他的姐姐已经死在了恶鬼手上，而恶鬼也在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喊话声戛然而止，留下的只是嘴巴还没闭上的尸体。
画面就此完了，一直沉默的黎勇忍不住“呜”的一声哭了出来。
早就成了泪人的柳宛晴更是憋不住了，习惯性向右边靠，这一回靠的便是满步了。
“他们来世会过得比现在好的。”满步伸出手虚抱着柳宛晴，“恶人终究有恶报，而无辜的人终究会得到补偿。”
“往后退。”
这话落，黎勇就感觉自己被谁提着领子往后面拉，扭头看过去是俞中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再回头看向前面，吓得他差点尿出来。
“啊啊啊啊！俞公子救命！”黎勇生平第一次被吓得尖叫，不单单是因为面前带着烤焦味的恶鬼，更是因为刚刚看到了这只恶鬼屠了一整条街。
俞中把人往后推给满步就想自己上前对付恶鬼，被满步一把拉回来。
“你有武器？”满步一把把他往后面推，给了他几张符自己持着桃木剑上前和恶鬼搏斗。
他心里是那个悔啊！没想过自己会莫名其妙来这，不然他顶死也不会只带一把桃木剑，肯定是把师父给他的宝剑带上。
第一次被人保护的俞中没忍住笑了，这可把后面两人下了个半死。心想：大哥，现在这种时候你还笑得出来，还特么笑的一脸幸福。
“满道长，你要不退回来让我来吧。”
满步闪身躲过伤害，拧着眉道：“你自己身上什么武器都没有，你怎么对付？”
说着话满步也没停歇，扔出几张符咒配合桃木剑制服了恶鬼。
就在他把恶鬼压住的时候，场景又发生了变化。
这一回他们没见到男人，只是看到两个男孩，其中一名男孩有着男人缩小版的脸。
“阿照哥，怎么办，他们要来抓我了。”男孩挂着泪痕抓住被他叫阿照哥的人的手。
阿照哥把他拉进怀里安慰，小声说道：“小冬不要怕好不好？小冬找个地方藏起来，阿照哥对付他们。”
“不可以，阿照哥不可以对付他们，我们一起藏，不然你会被他们抓走的。”
“小冬听不听阿照哥的话了？”
小冬点点头，抽噎道：“听，我听阿照哥的话。”
“那小冬乖乖躲起来好不好？”
“不好！”说到躲起来小冬就不愿意了，犟着要阿照哥陪他一起藏起来。
“小冬如果不听阿照哥的话，阿照哥就不要你了。就去找别的小弟弟，把小冬扔出去。”
“不要，阿照哥不要把小冬丢掉。”小冬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掉，“我听阿照哥的话，我躲起来。”
“小冬真乖。”阿照哥把他拉到一处草堆里，搬开一捆把人塞进去道：“在里面乖乖待着不要出来，除非阿照哥出声你才能出来知道吗？”
小冬想要反驳却被阿照哥打住了，只听后者板着脸说：“如果小冬不听话阿照哥就不要你了。”
“听，小冬听话。”
“好，小冬在这里藏好，阿照哥没有发出声音你一定不能出来，知道么？”
小冬死死捂住嘴巴点头，亲眼看着比他高一头的小哥哥把草堆搬回去，折回去对付土匪了。
大门“砰”一声被人粗鲁踢开，土匪头子立马吩咐手下搜屋。
搜了一番没有找到想要的人，土匪头子叫手下把阿照哥抓起来，捏着他的下巴问：“那个小崽子呢？出钱的人说他跟着一个皮影小子走了，就是你吧，他在哪！”
阿照哥紧抿着唇不发出一丝声音。他说过，只有听到自己出声才能出来，他不能发出一丝声音导致那个傻小子出来了。
土匪头子见他骨头这么硬，气的浑身颤抖，让手下的人想办法撬开这小子的嘴。
棍子一下一下落到身上真的疼，可阿照哥抗死了就是不发出一丝声音，手指头竖在嘴边轻乖，阿照哥没事轻笑着，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乖，阿照哥没事，不要出来。
死前，阿照哥还是保持着微笑，手指头仍然竖在唇边告诉小冬他没事。
土匪见人死了，生气的唾了口唾沫在地上，招呼着手下离开。
“娘的，晦气！这他娘的是个哑巴。”
小冬早就被这样的场景吓傻了，可他记得阿照哥说过他没出声就不要出去。
于是，懵懂的小孩在草堆里待到了明早，见阿照哥还是没有动静就小心地退出草堆，小跑过去推了推已经僵硬的尸体。
这一刻，男孩才知道他的阿照哥死了，同一时间恶也在他心里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