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所好乃麋2
种植葛的庄家,离着曜石城已出了三池。为的,就是不让国族麋场的麋群嗅到任何气味。而平日是饲养所用的葛,采摘后都被存放在一座城外不远的孔石山洞里。那石头,质软多孔,有去味功效,每日定时定量地用孔石箱装载运送葛去麋场。
想起麋群对葛的疯狂,兰陵便打定主意借此一用。偷走一车葛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再飞奔至足以让麋群可以嗅道的林地中卸下,只是还有最后一道工序,便是要选一处距离城门不远,大约一人多高的灌木地带,做些特殊的准备。
兰陵在灌木中狂奔,木高掩身,看不清他的举止,无人察觉。待回到角门附近林地,郭竹也赶了回来。
她递给兰陵一包东西后,说道,“这是你要的,咱们然后做什么?”
还未等到答案,郭竹发现自己竟被兰陵抱起飞到了树上。
兰陵随她躲起,张望着远处动静,然后才小声答道,“等待。”
片刻之后,此起披伏惊叫声从城里传了出了。护城河中几条寐兽跃起,溅出大片水花。待策马奔腾的狂啸之力恢弘而来,兰陵兴奋地叫道,“成了!”
惊恐避让的路人身后,是狂奔而出的千头麋兽。它们冲破角门,冲过护城河上的栈桥,冲着兰陵方才布置的灌木地带呼啸而过。
待麋群奔入深处,兰陵俯瞰那片灌木带,得意地翘起嘴角。眼看只剩了不几头麋兽落在最后,他扔出绳圈套住两头麋角,飞身急坠,将绳子另一头固定在树上。然后将郭竹带回的袋子套在麋兽头上,那里有提前放入的重味调料。被套了袋子的麋兽闻不到远处葛的气味,渐渐安静下来。
兰陵随即又将另外两个大布袋子牢牢系在麋兽的腹下长毛,将几个孩子一一抱进袋中,又长又厚的麋毛正好可将他们完全遮盖。
此时城墙内外,已是一片慌乱。百姓们纷纷涌出想看着究竟,追随着麋群痕迹走之灌木地带后,在场之人惊愕不已,竟是纷纷跪地颂拜道,“兽神在上,护佑石国,兽神在上,护佑石国”
眼前灌木地带,不知何时,赫然出现了四个大字,‘所好乃麋’。
正是郭竹教兰陵写下的那四个字。
“这是怎么回事?!”连郭竹都万分惊讶。
“你先别管,快去找那米叔伯过来。”
人群中,挤出几个领头将领,大声呼喊着,“守城士兵,快入林寻麋。”
士兵们一批批冲入林中,郭竹则悄悄领来一人,便是米叔伯。三三五五的,有士兵驱赶着零星麋兽回来,米叔伯趁乱混入其中,牵着两头兰陵交与他的麋兽,回了城。
事态平息的时候,已临近傍晚。兰陵和郭竹辗转回到家中时,她大爹正在屋内踱步。
见到兰陵,老者笑道,“年轻人,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哈哈哈”
“老头,你也没让我失望。”
郭竹急忙解释,“大爹他,也是没有办法,为了救孩子们”
老者并不在意兰陵的嘲讽,依旧笑道,“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孩子们呢?”
“送去临街躲躲,过些时日再接回来。”
兰陵这才走到桌边坐下,不紧不慢地喝着水,老者也坐下,不慌不忙地看着他。
那‘所好乃麋’四个字,不过是兰陵事先在灌木带用大石挖出的痕迹。再轻轻铺上草木恢复原貌。待麋群经过,狂奔恢弘之力必然将灌木草植踩塌溃陷,字迹便也显现出来。
而如此宏大的麋群奔袭入林,四个大字仿若从天而降,城内民众定然会认为是神迹召唤。为了顺利把孩子们送回去,他还让郭竹提前准备了袋子和绳子等物,并事先与那米叔伯做了解释。
老者闻言,大笑道,“年轻人,你真乃奇人,此法也真是神奇,既救了可怜的孩子们,又让这城内百姓以为童女贡献触怒神兽以至召麋入林。以此四字告诫,怕是法师再也找不出理由,蛊惑国主了。老朽,代表这石国城内的孩子,谢谢恩公了!”
老者起身就要拜,兰陵急忙搀扶道,“别别别,老人家,使不得。”
郭竹帮着将老者扶起,可老者却说,“恩公此恩,老朽必须要报。”
兰陵顺势递上玻璃珠子,说道,“那就请老人家帮忙看看这两颗珠子吧,就当报恩了。”
老者接过,趁着微弱的灯光端看。片刻,他皱起白眉,问道,“此物从何得来?!”
“家中祖传,老人家识得?”
“祖传?!”老人似有怀疑,继续道,“你这珠子,很像那琅石。”
“琅石?!那不是石国的震国之宝吗?!”
“传说那琅石,甚邪,能吸血气,隐现赤光。公子这颗光泽有些不同。”
兰陵一听,反而好奇道,“不是说那琅石只有一颗,且在国主殿中,老人家可是见过?”
老者笑道,“国主那颗,由尚泉法师护佑,无人见过。老者家祖口口相传着一些制石的技法,关于那琅石的,老朽也就知道这些了。”
“既然如此,我这颗是否琅石也不得而知。没关系,毕竟是家中祖传之物,无论贵重与否,在下也需好生保管。”
他虽这么说,他心里却有了答案。
看兰陵似已消气,老者捋须又道,“对了,恩公,昨日有人送来一张兑布院的皮卷,不知”
“对对,是我的,是我的,在哪呢?”
老者取出后递给兰陵,见上面一个字都不认得,他尴尬笑笑,道,“竹儿,你念给我听。”
“竹儿?”
老者看向郭竹。
郭竹红着脸,道,“是是兰兰哥哥,给我起的新名字,叫郭竹。大爹,我”
兰陵自知口误,想要解释,老者却开明笑道,“恩,郭竹,竹儿。不错,既是恩公赐名,那就收着吧。”
郭竹看她大爹没有生气,才指着那皮卷上的字,念道,“兑布卷,兑布一百,见卷可取。落款是‘曜石兑院’”。
兰陵喜不自胜,道,“太好了,明天就去,哥们请你吃好的。”更新最快 手机端:
他语无伦次,又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不过郭竹和她大爹似也习惯了。
回到屋内休息,兰陵才终于平静下来,回忆起两日来自己做的这些疯狂举动。
掌间隐石,突然闪烁不止。
“云、木在与你‘通念’。”
体内人此时醒来,同时念道,“隐、合、聚。”
三字落地,一股强大吸力将兰陵从这躯体抽离,好似灵魂出窍。
再睁眼的时候,兰陵发现自己坐在了一片静湖水波之上,云雾缭绕,详宁异常。他能感觉到,这并不是真正的血肉,或许只是那念力聚成的幻影虚魂。置身这里,心变得安静,低头看去,倒影若隐若现,熟悉又陌生。兰陵忍不住伸手去碰触那湖影镜像,指尖刚一轻点,瞬间波光骤起,气流拂面冲击。凡云和木蔷薇,瞬间出现在眼前。
不,应该是他二人的影像,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