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暂别
第二天一早，江笠见到冷南枫就跳过去，“公子，昨儿晚上主子发那么大脾气，吓到你了没？”
“没啊，我又不怕他。”
“真的？”江笠赞叹的看着冷南枫，竖了个大拇指，“还是你厉害。”忽的瞧见凌曜走出舱门，他转身就跳到甲板上去了。
“嗯？江笠干嘛呢？一副见鬼了的样子。”凌曜走过来问。
“可不是，见鬼了，”冷南枫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被昨晚的某只鬼给吓住了。”
“嘿，就这胆儿？那我还能放心的让他跟着你？”
“守护公子当然有胆了，公子才没你可怕。”上方的甲板上传来江笠的声音。
“嘿你个小崽子，你给我下来，今儿不收拾你我还不是你主子了我。”凌曜转向邵平，“动手。”
邵平呵呵笑着就要上去逮人，又被凌曜叫住，“去把曲二哥请过来，今天余杭商船得卸货了。还有，请覃将军和张标、朱瑜过来。回头再收拾他。”
邵平:“是！”
不一会儿人都来了，邵平把人请进舱。
凌曜让诸位都入了座，便把决定告诉大家，“诸位，今天余杭的商船卸完货之后，舰队就得启程。这最后十天的行程，做了个调整，在座的各位，先留在吉兰丹。”
凌曜话刚说完，覃纶就睁大了眼，“啥？我们留在这儿？”
凌曜点点头，“没错！老覃，前天咱们刚刚议了打孙胜这事，但具体的细节太多，孙胜跟倭贼不一样，我们完全不了解他，所以，必须得先摸他的底。”
覃纶恍然大悟，“哦！明白了，将军是让咱们留下摸他的底，这样，等将军回来，咱就收拾他！”
“对！有备无患，不打无准备的仗。”凌曜说这话的时候，眼光看向了冷南枫。
“是！”老覃等三人起身抱拳。
“还有，老覃……”凌曜顿了一下，“南枫也留下。”
“啥？公子？”凌曜这话一说出来，舱里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这一年的时间里，老覃再瞎，凌曜和冷南枫的关系，他即使不是心知肚明，却也大概的猜了个七七八八，只是方向猜歪了。
邵平则马上明白了昨晚凌曜摔盏的缘由。
凌曜继续说道，“南枫和你们留下，之后的一切安排你和她商量。”
“是！”老覃早已经把小公子看成凌曜的幕僚一样的存在，自然回答得干脆利落。
“行了，各位回各自的战舰做准备，我得和曲二哥一起上岸，蒲城主那边的事得赶快了结，快的话酉时出发。”
三个将领先行退下了。
曲绍长这时才插嘴问了一句:“将军，你想清楚了？真的把阿枫留下。”
凌曜起身对着曲绍长作了一揖，“姐夫，拜托了。”
曲绍长连忙扶了他一把，“将军这是哪里的话，一家人。你放心的去，我看着她。”
一行人上了岸，沙甲带着侍卫接了他们就进了蒲丹的府邸，蒲丹立刻迎了出来，把众人让进了大厅。
众人落座之后，凌曜把和曲绍长商谈的结果告知了蒲丹，这结果正合蒲丹的心意，见将军不仅把自己姐夫给留下了，还留下了几艘战舰守护，他哪里还有不接受的。于是，立刻命人告知各商号，码头卸货，结算货款。曲绍长也起身安排去了。
凌曜就昨天巡视城防后的结果跟蒲丹做了些安排，随后说，“具体的该怎么守，之后南枫公子会跟你们说。我把她留在这儿，一切她说了算。”
蒲丹这下对凌曜身边的这位小公子才另眼相看，从前天开始，只觉得将军身边这位一身白袍的小公子一直像个影子一样，没听见他说一句话，却不曾想在将军心里还有这地位。于是便细看了两眼，这一看，他心里不由自主的嘀咕了一下，“咦？这位公子怎么看着不像大齐中原的人，倒像是吉兰丹城里天天转悠的那些满剌加人。”但他依然毫不犹豫的点头，“好！一切听公子安排！”
“军械库你带着邵平去看，”凌曜转头对冷南枫说，“缺啥及时补充就行，这个你在行。”
“将军您放心，我会让沙甲全力配合南公子的安排。”蒲丹保证着。
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凌曜便带着冷南枫起身离开。他让邵平和江笠先去找曲绍长，等侍卫们都走了，便伸手牵过冷南枫，“咱俩走走。”俩人顺着小道走下沙滩，在沙滩上走出两串长长的足迹。
“阿枫，”凌曜站住了，把冷南枫拉近身前，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他抬手捋了捋她飞舞的发丝，轻叹了一句，“这次我就该听师傅的把你留在家，带你出来反倒是让你担惊受怕。”
“我不怕！”冷南枫靠了过去仰起脸看着他，“我忙着呢，哪有时间担惊受怕，而且，我在，你才知道回来的方向，不是吗？”
凌曜轻笑一声，“夫人放心，错不了。”夕阳斜斜的投出了一个合二为一的身影。
日暮时分，曲邵长和余杭商团办完了所有的事，吉兰丹各家商行也结清了货款，银子装船，准备启程。
蒲丹带着侍卫来到码头送行，眼见着这一趟生意不仅让自己城里的商行赚了钱，还能解决困扰了整个城多年的问题，蒲丹这会儿简直觉得自己终于要站上人生巅峰了。求了多年的神总算给了回应，回头就给佛像塑金身去。
他对着凌曜一躬身，“凌将军，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将军凯旋归来共剿恶贼。”
凌曜也不还礼，他背着手，眼光扫了一周码头上的一众送行的人，慢慢的逐字逐句的对蒲丹说，“蒲城主，我的人留下，还请妥善照顾。她要是出了任何事，我要的就不是你一个人，我要你整座城！”
刚才还飘在云端的蒲丹，这会儿听出了一阵寒意后脊发凉，便一躬身，“将军放心，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凌曜又看向邵平和江笠，他刚要开口，邵平和江笠已扶着膝盖单膝一跪，“主子放心，公子在，我们在。”邵平直视着凌曜的眼睛朗声说道。
凌曜转头一对上冷南枫的眼睛，上一刻的寒意瞬间就烟消云散，此刻盛满的就是深邃眷恋，“我走了。”他轻声说了句。“嗯！好。”冷南枫带着笑轻声回。
中军船号令一下，号角响起，李卫的先锋船率先升帆起锚离港。战舰护着商船，朝着终点满剌加驶去。
冷南枫在码头一直站着，直到舰队最后的身影消失在海上，此时已是夜幕低垂。江笠过来给她批上斗篷，低声说了句:“公子，城主的腿都打颤了，站太久了。”
“哦！”冷南枫瞬时才回过神来，“对不住蒲城主，我忘了时间。”
“不妨事不妨事。”蒲丹一边跺跺脚，一边说:“只是公子也该用晚膳了，我让府里预备下了，公子请。”
冷南枫客气的拒绝，“不了，战舰有战舰的规矩，咱们不能离舰歇息。今天晚了，明日一早我们再进城，跟您商议其它的事情，您看可好？”
蒲丹一抱拳，“好！明日我还是让今天的侍卫长沙甲在码头接您。”蒲丹说完带着侍卫回了城。
凌曜让覃纶领四艘战舰一艘商船留在了港里，冷南枫带着邵平和江笠还有凌曜留下的一队侍卫就歇到了曲绍长这边的商船上。覃纶刚才听着凌曜对蒲城主那番杀气腾腾的话，他也不敢大意，回舰后又点了两队亲兵去商船值守，方才觉得可以了，可以放心的睡觉了。
这边邵平亲自去那天的酒楼里点了几样冷南枫爱吃的菜带上了舰，他把食盒拎进舱里，冷南枫正趴桌上盯着航海图出神，过了一会儿，邵平提醒一句，“公子，菜凉了。”
“嗯，过会儿，现下不饿。”冷南枫回了一句，又埋头看航海图。
邵平寻思了一下，转身出舱，转到曲绍长的船舱敲了敲门。片刻功夫，曲绍长就过来了，“阿枫，看什么呢？”他边说话边打开食盒，“过来，吃饭。”邵平赶忙帮着一起把菜端了出来。
冷南枫见曲绍长来了，只能坐过来，端起碗又出会儿神。曲绍长让邵平取付碗筷来，盛了饭吃了起来，“你是打算就这么饿二十天？然后让这满城的人给你背过？”
“不是，姐夫，怎么我早上还觉得自己没事，认为自己一定行。可现下……”她用筷子扒拉着饭，有点语塞。
曲绍长大口吃了两口饭，抬头看着她，“我跟你说啊，你姐十八岁嫁给我那会儿，我得跟着家里的商队到处跑，一年在家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足三个月。刚开始你姐也这样，也哭也不吃饭，跟你现在差不多。但你猜这六年之后，现在咋滴了？”
“猜不着。”冷南枫头也不抬。
“现在啊，现在我几天不出门，她就不踏实，居然跟我说‘诶你咋回事呢，老在我面前晃，晃得人心烦，你赶快出门吧你。’”旁边站着的邵平和江笠噗嗤就笑了。
“哎，你们别笑，是真的，不信下次你们去家里问她。哎呀，尤其是这两年当了娘，那个当年眼里只有我的小吴霜是完全不见了。”曲绍长又扒拉了两口饭，碗就见底了，“所以我现在挺羡慕将军的，还有人想他。不过也快了，过不了几年就有人该问‘诶，咋回事，你咋还不出去打仗呢？’”屋里的三个人全笑开了，“姐夫，你说书呢你。回去我就告诉我姐，看她抽你。”
“不会！她只会认真的告诉你，你姐夫说的是真的。”曲绍长擦了擦手，看了看绍平，邵平悄悄的竖了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