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矿山
四人来到巷子里牵了马,阮从皓和邵平先上了马,一起瞧着凌曜,凌曜一愣,随即明白他俩啥意思。时间紧,也不管了,凌曜翻身上马,一弯腰抓着冷南枫的两只手臂就把人提到身前,低声对她说:“坐好,你路熟,在前边指路。”
冷南枫伸手一指,“嗯。从后门那边走,就能不经过主街。走吧。”凌曜把披风给她围上拉严实,双腿一夹马腹,“驾!”往前冲了出去,阮从皓和邵平紧随其后。
冷南枫指着路,借着淡淡的月光,三骑四乘很快就上了往矿山去的马道。夜晚的风很凉,这一路疾驰,冷南枫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瑟缩着有点发抖。凌曜感觉到了,轻轻伸出手把人往怀里带了一带。冷南枫微微一抬头正对上了他垂下的目光,她便马上转开了头,低头却正好瞧见凌曜的左手手肘被自己咬伤的伤口,血把他灰色袍子的衣袖都染红了一块儿,于是伸手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帕子,给凌曜包住了伤口。凌曜低头瞧了一眼,忍不住嘴角轻轻上扬。
子时,白荻的锦衣卫也填饱肚子,随着周荣的向导,整队朝着铜矿矿山出发。
凌曜一路上寻思,洪奚一定会让白荻带锦衣卫去矿山,那就是对赌,看能不能先锦衣卫一步。如果冷三爷往回赶,一个时辰内就会碰到,可随着时间推移,莫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却依然不见对头有人马的踪影,凌曜的心开始发怵,不由的放慢了速度。冷南枫抬头看了看他,轻声问:“怎么了?”
“停一下。”
见凌曜减速停了下来,邵平和阮从皓也停了下来。
“主子,咋了?”
凌曜把猜想跟他们仨说了一遍,这离矿山越来越近,就得更提防锦衣卫的踪迹。三人合计了一下,决定邵平先行,邵平是斥候出身,十八岁就被凌牧之挑出来做凌曜的近卫,探个军情敌情不在话下。
邵平先走一步,凌曜和阮从皓也没停,只是略微放慢了些速度。过了大半个时辰,邵平折了回来。他奔近之后,急喘了几口气,先看了看冷南枫,再看向凌曜:“主子,锦衣卫应该还没到,但是,矿山……”,“矿山怎么了?”冷南枫见他话说半截,急了。
“矿山,烧了。”
“不可能!”冷南枫唰的跳下马,往前奔了两步,可这两个时辰的骑马,腿都麻了,没奔两步就跪倒在地。凌曜跟着就跃下马背,上前就把人拉了起来,“阿枫!”
冷南枫伸手紧抓着他的胳膊,“不可能,我不信!”
“嘶!”她这一抓正好抓在凌曜胳膊的伤口上,疼得凌曜倒吸了口气,“别急,咱们过去,上马。”
四人立刻朝着矿山飞驰而去。
刚到矿山入口,一阵强烈的烧焦烟味就飘散过来,冷南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进入矿山的大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阵烟灰,整个矿山的屋舍已差不多燃烧殆尽,只剩下部分的余火在继续烧着……
冷南枫跳下马朝着里面跑去,边跑边大叫:“三叔!”
凌曜赶上前去一把拉住她,转头对邵平和阮从皓说:“先看看还有没有人。”邵平立刻拍马上前,绕着矿山仔细查看去了。
冷南枫整个人瘫倒在地,从之前苏醒过来到现在,一直支撑着她还能站着的人,就是冷槐铭,那是她唯一仅剩的亲人。现下这唯一的支柱也倒了,她仿佛一脚掉进了万丈深渊, 胸腔犹如被巨石压住,无法呼吸。她瞬间感觉自己头痛欲裂,呼吸开始困难,她自幼就带有喘疾之症,这会儿更是雪上加霜。
凌曜见她呼吸急促,连忙边扶住她边轻抚她的后背,却一句话都劝不出来。
冷南枫强撑着从怀里掏出个荷包,放在口鼻处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息逐渐逐渐顺了过来,她抬眼看着这已烧成灰的矿山,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邵平和阮从皓在矿山前后探了一圈,绕了回来。
“主子,没人。这火显然是矿山自己的人放的,从时间上看,已经烧了两个时辰左右,还有,没有一具尸体,就不是锦衣卫所为。”
“那就是,冷三爷还活着。”阮从皓简单的补充了一句。
冷南枫听完他们俩的话,立刻转头看向他们,带着泪的询问:“果真?”
“绝不会错。”邵平认真的看着她说。
“那,那就是,我三叔还活着?”她转向凌曜,急切的想得到他的确认。
“嗯!活着,你三叔肯定不是个鲁莽的人,还有希望。”凌曜觉得总算有能安慰她的话了。冷南枫把脸埋在双手里双肩抖动,心里默念了一句:“老天保佑!”
邵平顿了顿,继续说道:“主子,那这一路就是咱们比锦衣卫快,如果这样,他们应该快到了,咱们得避一避。”
“嗯。”凌曜站起身,顺势把冷南枫也拉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树林,朝着东北角地势较高的一处林子指了指,“那边,咱们退进林子里去。”
凌曜正要带着冷南枫往高处走,“那我们可以走另一边。”冷南枫突然说道,“从这儿,”她一指山下的一条河,“这条河一直流到临安城东门,河两岸都有小道,估摸着要比走马道还要快半个时辰左右。”
“太好了,就这儿了,走!”凌曜把冷南枫抱了起来直接放在马上,自己再骑了上去,朝着冷南枫指的方向就奔了过去,丢下身后两个人面面相觑,不及多想只能打马跟了上来。
不一会儿,白荻带着锦衣卫进入了矿山大门。白荻显然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他愣了一会儿,挥手让锦衣卫散开了搜,不一会儿,搜索的人逐一回来向他报告。听完了报告,他寻思了一会儿便收队回城。
顺河道的小路还算好走,走了半途,停下来让马儿饮水。冷南枫走到河边掬起河水洗把脸,伸手想掏帕子擦脸才想起帕子给凌曜包扎伤口了,于是抬起衣袖擦了擦脸。等冷南枫走过来,凌曜看着她说道:“阿枫,待会儿回城,你不能再回你家的院子了,往后这几天洪奚要查抄你府上的财物,那里必查。”
“哼!”冷南枫冷哼了一声,随后又低头深深的叹了口气,“没想到我会有无家可归的一天。”
“你跟我们走,”阮从皓牵着马过来,“阿枫,你不是无家可归,我爹我姑父和你大伯都是少年时的至交好友,这没几个人知道,你跟我们走,从今往后,哥护着你!”
冷南枫抬眼看着阮从皓,双眼又涌上了泪光,她用手背一擦,倔强的一声不吭。
“从皓说的没错,你跟我们走。回城咱们先进府衙,难不成还有人敢搜我的屋子?”凌曜转头看了看四周,“快到寅时了,抓紧,先回府衙再议。”他们马不停蹄的奔到东门,再沿着凤山山麓潜回城,正好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