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贴心小棉袄
夏日炎炎，无风，树叶都仿佛静止的。
常家后院，常玖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正撅着小屁股蹲在枇杷树下，拿着一根树枝数蚂蚁。
她的哥哥常乐因为前几天偷偷去河里游泳而被禁足在家，正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在枇杷树上躺着。
他还时不时低头对树底下的小玖哼哼几句，表达自己的不满。
因为去河里游泳的事，是小玖说漏了嘴，他爹娘才知道的。
这就相当就告密，常乐表示，最讨厌这些告密的小孩了。
而小玖现在不搭理哥哥，仅仅是因为数蚂蚁数得太认真了，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不一会儿，常家的当家人常多福满头大汗地从地里回来，就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纳凉，直呼累成狗了。
说起来，常玖不姓常，也不是常多福的亲闺女，是半个月前故人托孤，才来到常家的。
常玖一看到常多福回来了，立马丢掉了手里的树枝，乖巧地拿着蒲扇站在一旁给他扇风。
“爹，小玖给你扇风。”
“小玖真乖。”
常多福正感慨还是小闺女贴心，枇杷树上就传来了倒霉儿子常乐的声音。
“爹，你可别埋汰狗了，人家狗可没你这么累的，世上的地主千千万万，你看有谁家的地主，比长工还累的，比狗还累的。”
常多福：“……”有被冒犯到。
常家也算是长水镇的大户人家，家里有上百亩的田产，雇了一些长工帮忙种地。
但是常多福一点也闲不住，每天下地干活比长工还要勤快。
常多福抬头就看到儿子常乐翘着二郎腿躺在树上，顿时气得肝疼，恨不得连人带树一起砍了。
“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小白眼狼……你，你娘说得没错，还是小闺女贴心，要你这个臭小子有什么用，就会气人。”
“切，不知道谁在夫子家一个劲地炫耀自己儿子，回来跟他媳妇说可惜夫子就一个闺女，一身才华却没个传承人。”
常多福更气了，“呵！那也是因为人家夫子才高八斗，我又没这东西需要儿子传承，我就几亩地，就需要个儿子子承父业，帮我种地，你是这块料吗？”
“我怎么不是了，我昨天要跟你下地，你还不让呢。”常乐嚷嚷道。
“呵！你那是去帮我种地吗？你是偷偷摸摸下河摸鱼去了，就会给我惹祸，我是不指望你给我帮忙了，你个臭小子不给我帮倒忙，我就谢天谢地了，是吧？闺女。”
“哥哥帮倒忙。”小玖被逗得咯咯笑，扇风更有劲了。
常乐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爹，怎么说我了，我们说你种地的事呢。”
“对啊，我不一直在说种地的事吗？”常多福一边说一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常乐被他爹这么一问，也差点被绕进去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说大小也是个地主，怎么活得比长工还累啊，你是地主还是长工啊？”
这时，白云绣也端了水过来，她的陪嫁丫鬟刘嬷嬷也端着冰碗跟在后面。
“小乐说得有道理，孩子他爹，你可悠着点，你现在可不是十几二十的壮小伙，你都四十多了，下次有活让别人干就好了，可别跟自己较劲。”白云绣也跟着劝了起来。
媳妇的话，常多福是不敢反驳的，接过水仰头咕噜咕噜就喝了个精光，又看到倒霉儿子，哼哼地说：
“我这么累，还不是因为儿子不争气。”
常乐：“……”又是这套路，我爹每次不敢接我娘的话的时候，就会把话题扯到我身上来。
“哎哟，说这些做什么，老爷，夫人今天做了冰碗，你不是也念叨了好久了，你看？快吃，现在吃冰碗最是舒服了。”刘嬷嬷赶紧把冰碗端了上来。
冰碗，是把碎冰铺在碗上，把去芯的莲子上锅蒸熟后，和杨梅、西瓜、芒果、桂圆等鲜果一起铺到碎冰上，浇上糖水，再冰镇了一段时间即可。
常多福一看到冰碗，眼睛瞬间就亮了，一脸惊喜地接过冰碗。
大夏天的，吃上一口冰碗，绝对是全身清爽沁凉，而且还是自个媳妇做的冰碗，旁边还有小闺女帮忙扇风，常多福觉得，现在就是自己的人生巅峰了。
“媳妇，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常多福吃着冰碗，还不忘夸自家媳妇。
“还有啊，媳妇你说得对，闺女就是贴心小棉袄，小玖还会给我扇风呢，常乐这个臭小子就只会气我。”
“我们家小玖就是乖巧。”白云绣看小闺女噗呲噗呲扇风，小脸蛋也变得红扑扑的，也笑眯了眼。
小小玖被夸得小脸发红，咯咯咯地傻笑不说话。
“爹，大热天的，穿小棉袄你也不怕会中暑。”树上的常乐，晃着二郎腿说慢悠悠地说。
常多福：“……”谁给我递个刀，我现在就要砍了这棵枇杷树。
“臭小子别你气你爹了，快下来，午饭都准备好了，快下来吃饭。”白云绣说道。
“对对对，吃饭吃饭，我去摆碗筷。”刘嬷嬷又匆匆忙忙地往厨房张罗去了。
一听有大餐，常乐就身子灵活地从树上爬了下来，拔腿跟着刘嬷嬷跑，“嬷嬷，今天有什么大餐啊？”
“被这个臭小子气都气饱了，饭都要少吃几碗。”常多福嘀咕起来。
“行了行了，你跟孩子叫什么劲，我倒是觉得小乐刚才说得对，你以后可别跟人抢活干了，悠着点真当自己还是壮小伙呢。”白云绣嗔了丈夫一眼。
常多福今年四十五岁，浓眉大眼，身材高大，不怒自威，虽然常年下地被晒得有些黝黑，但是身子很是硬朗。
白云绣又是个贤内助，整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所以常多福看起来要比同龄人年轻不少。
“爹不老，爹听娘的话，不抢活干。”小玖一本正经地说。
“我闺女就是有眼光，爹年轻着呢，一定不老。”常多福一边吃着冰碗，一边说。
“我闺女还让你听我的话呢。”白云绣说。
常多福装傻，呼啦一口喝完了碗里的冰水，然后对小玖挤挤眼睛，起身拉着小玖就走。
“哎呀，闺女，我们去膳厅，看看你娘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白云绣在后面看着他们父女二人亲亲热热的，好一阵吃味，“常多福，小玖是我闺女，你别跟我抢。”
“小玖也是我闺女。”
“那小玖也是先叫我娘的。”
去膳厅的路上，这夫妻二人拉着小玖你一言我一语地怼了起来。
小玖看着自己被一左一右牵着的两只手，再一次感受到了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