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陈归成绩上去了
何老二赤裸着上身，费尽的翻着荒芜依旧的田地，偶尔，他停下手，抹掉额头的汗珠。双手的水泡，破了再生。
“何老二，就算是累死你，秋耕之前，你也翻不完地，也种不上麦子。”
陈满仓牵着牛，带着犁铧，焦急的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来给我耕地的？我的钱都用来买麦种、花费、农药了。没办法给你出工钱。”
何老二放下手中锄头，汗流浃背的望着陈满仓。
“挣你的钱？还不如去街上盯着地面，等捡呢！那样还更靠谱点。”
“不图挣钱？咋的？有力气没地儿使？”
“我答应过儿子，得空就过来帮帮你。看来你也不甘做一滩烂泥，酒醒了，知道收拾撂荒的地了。这龙王爷也真是的，怎么不过来帮你翻地？”
“我打小就信奉龙王爷，一次也没见他显灵过。龙王爷真的有用，我也不会沦落道这个地步了。我们这种看天吃饭的人，还得指望这几亩地。”
“二喜，酒醒了，就要再喝了。明明白白的过日子，总比稀里糊涂的活着要强。你还有一个儿子，一个未过门的儿媳妇，虽然，一开始我极不赞同这门亲事，但是现在我同意了。不是因为齐英山给我家免费盖了鸡圈。而是，我看到了汐约的用心，看到了她对小恩的那份心，这样的女人，再苦再累，都不会抛弃小恩，都不容许小恩委屈。”
陈满仓长长的叹出一口气，随后，欣慰的笑了起来。
何老二则是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好久没有人正儿八经的喊他的名字了。周围七里八村，都喊他何老二，甚至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名叫何二喜。
“满仓，你比我有远近，比我心细，比我疼爱小恩。小恩也是，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总想着问你的意见。在孩子心理，你的态度至关重要。而我这个亲爹，只能在事情定论之后，例行通告一声。只要你真心的同意了这门亲事，我真的没意见。”
何老二扔下烟蒂，挥鞭赶牛，开始翻动土地。
陈满仓在后面，扶着犁铧，耗时一下午，配合着何老二耕完了土地。而后，甩着膀子，赶着牛回家了。
何老二坐在田头，眼神迷离的望着晚霞，料峭的晚风，拨乱他的头发。他嘴角抹起一丝微笑，缭绕的青烟，将整个世界定格成一幅油彩画。
“菊朵，现在过得还好吗？也不回来看看儿子。”
何老二自言自语起来，这一刻，他似乎有些思念自己的妻子，然而，过去的一切终将成过去。
时间流水一般，悄悄的，不经意的流逝。转眼间，年关将至，紧张的高三生活，也告一段落。
这期间何拾恩都没有回来，汐约也没有音信。何老二赶在秋耕之前种上了麦子。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的落在这座荒僻的村子里，整个世界，由近及远，白花花的一片。
何拾恩提着书包，脸颊冻得通红，嘴里还不断的冒着白雾。陈归与吴掐子跟在他的身后，抱着怀，瑟瑟发抖的往前移动。
“都别在那瞎扯了。我们村的‘希望’回来了。这鬼天气，瞧把他们冻的。”
黒婶一路小跑，迎了过来。她过吴掐子肩上的书包背在自己身上，哈着气，搓着手掌，为儿子取暖。
“儿子受苦了。就冲这份心，老天都不敢为难你。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嘛！”
“妈，你可别说了。期末考试，大哥又是第一，连二哥都挤进了前五名。我怎么就没那个运气呢？让爸爸看看是不是咱家的宅基地不好，致使我每次考试都倒数。”
吴掐子喋喋不休的抱怨起来。
“当着这么多人，说你的成绩，你不怕给咱妈丢脸吗？还看宅基地风水，自己怎么不去看？出生于算命世家，看不懂风水五行，不明白周易八卦。倒是你这嘴，算是得到咱妈的遗传。自辩的水平，堪称国学大师，想必王国维都自叹不如。语文成绩糟粕不堪，恐怕连孔乙己都会笑话你不学无术”
陈归鄙夷的瞥了一眼吴掐子，讽刺起来，脸上的笑容比这天气，还要寒出许多。
“小归啊！话可不能那么说。有时候，这迷信你还真得信。你兄弟不笨，也吃苦爱学。成绩不太理想，还真有可能跟我们家宅基地的风水有关。”
“咱妈，别整那些乱七八糟的。不行的话，我抽空给掐子补习一下功课，比你那个靠谱多了。”
陈归据理力争，他似乎都忘记了，眼前的这个人，是黒婶。
“瞧这话让你说的，你多能？苹果砸在你头上，你也能发现万有引力。咋的？成绩稍稍好了点，多认两个字，看金瓶梅不用查字典了？能在这嘚瑟了？古代的传承模式是父死子替，一条dna复制出来的两个人，智商能差别到哪去？你千万成绩别上去，不然，别人弄不清楚，是喊你爸喊陈大傻子喊错了，还是该怀疑你不是亲生的。”
黒婶精美的演绎了一番语言的艺术。惊艳得陈归连连叹息，根本不敢抬头瞻仰。
“咱妈，我就是随口说了句。你用得着这么薄情寡恩的说一通吗？”
黒婶不加理会，拉着吴掐子头也不回的往家走去。围观的村民，欣赏着精致的雪花，还不时得瞅上陈归两眼，然后指桑骂槐般得乐呵起来。
“大哥，瞧见了吧！这什么人性这是？亏我喊了她这么多年的妈。骂我就算了，还把我爸给捎上。”
“小归，你没看见我都不敢说话吗？你面对的不是讲理的人。她没捎上你祖宗十八代，你就偷着乐吧！”
何拾恩回到家的时候，何老二正在打扫院子里的雪。残破的房屋也被收拾得窗明几净的。
“爸，这雪还在下，你扫它有什么用？待会还不是一样？”
“回来了。外面冷，快进屋。”
何老二衣着虽然破旧，可也十分干净，蓬乱的头发，也打理得干净整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