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破阵
虽然如今这个天下有三个皇帝，但皇帝这个身份在百姓的心中，分量依旧不是一般人可比。
韦宇龙听得自己的身份比洪熙官叫破，本以为杨铃会惊讶，或者好奇，起码是有话要问自己，但当他低头看向杨铃, 却发现脸色黯然，没有一点高兴的神色。
“她知道了我的身份，反而不开心？”
他正在好奇，却听洪熙官又道：“那些山贼冒犯陛下，要不要把他们全杀了？”
韦宇龙觉得，如果在杨铃面前表现的太过残暴，可能会让她反感。
但不杀那些人, 那就是对曾经受过这些山贼迫害的百姓来说，很不公平。
“这样吧, 你让那些投降的山贼相互指认，把那些手上有人命的找出来杀掉，其他人没杀过人的，就放了，让他们继续做个良民。”
“遵旨！”
洪熙官抱拳答应，转身离开。
“没想到，他还挺仁慈的，没有把那些人全杀了。”
杨铃毕竟是个女人，韦宇龙没有下令将那些投降的山贼屠杀，果然让她有些欣慰。
“铃儿，你怎么了？”
洪熙官离开后，韦宇龙这才小声问了一句。
“本来以为他和我一样，没想到他竟然是皇帝。”杨铃像是在喃喃自语，但话里却满是失落之情。
她本以为韦宇龙也是一个绿林中人，或者是江湖高手，她才想把韦宇龙拉到自己山头, 给自己当二当家，哪怕当大当家也可以接受。
毕竟她喜欢上这个韦宇龙, 只要他留在身边，能天天看到他，杨铃就会很满足。
但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竟然是一位皇帝，皇帝自然是不可能留下来做山大王的。
她没读过书，却也清楚皇帝肯定不缺女的，她也不想做什么皇帝妃子，更不可能和韦宇龙走。
因此在知道韦宇龙身份的这一刻，那种失望了落差，让她很想哭。
看着杨铃凄苦的样子，韦宇龙一阵心疼，将其抱的更紧：“铃儿，别想我的身份，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你。”
“那你能留下来吗？”杨铃忽然抬起头，目光烁烁的瞧着他。
“这……”
韦宇龙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是一个敌国帝国的皇帝，有着自己的责任，怎么可能为了儿女私情而置国家于不顾？
杨铃瞧他踌躇不答，便知道了答案, 自嘲的苦笑道：“我只是一个山野女子，你是皇帝，有多少大事要做，我怎么能要求你为了一个不能嫁给你的女人而留下来。”
说完，杨铃挣脱韦宇龙的怀抱，从马上跳了下来。
刚走两步，又回头怔怔地瞧了他一会，看韦宇龙没有拉住自己的意思，一阵失望，轻声道：“这两天的事情我会永远记得的。”
“等等！”
韦宇龙不是不想拉住她，实在是真的不能满足杨铃的要求。
但看到她伤心失望的模样，听了刚才那句话，还是开口叫了一声。
“你答应了？”
杨铃眼前一亮，可看到韦宇龙摇头，再次失望。
“我是说，这两天我要打黄州，你不是想报仇吗？我们一起去，我帮你杀了那个什么同知。”
韦宇龙打算用这个借口把杨铃先留在身边，争取能把她感动，然后带回京城。
“好，等你去的让人叫我，我先去收拾寨子。”
果然，在杨铃心中报仇是一件重要的事情，而且其实她也舍不得韦宇龙，觉得能多待一阵也好，这样以后多留点回忆。
“我陪你去！”
韦宇龙纵马过去，再次把杨铃拉到马上，抱在自己怀里。
“放我下来！”
杨铃再次被抱，虽假装挣扎，其实很享受男人的强壮的臂膀搂着自己的感觉。
“不放，我就喜欢抱你。”
“你无赖！”
“那也是喜欢你无赖！”
韦宇龙调戏着怀里不断扭动的女人，感受那身体的美好，抱的更紧。
杨铃被韦宇龙气的不知道说什么，闻到他身上浓郁男子汉的气息，只觉浑身燥热，被韦宇龙环在身前的手臂好似被烙铁烫了一般，顿时身上再次有前一晚的那种情动的感觉，害怕之下，张嘴便向韦宇龙的手臂咬去。
“疼！”
韦宇龙急忙收起内力，怕震伤了迷人的小嘴，却被咬的叫起疼来。
他身后还有一群禁军，此时看自己皇帝调戏民女，还被咬，有些好笑，还有些尴尬。
韦宇龙也觉得这样有失身份，回头对一个禁军参将道：“你们去告诉洪将军，处理好这里事情，和刘寨主一起上山来见我。”
禁军们那也是男人，知道皇帝不想人打扰，忙答应一声，全部识相的离开。
“好了，我们上山去，你要乖，不能再咬人了。”韦宇龙摸了摸被咬出牙印，故做可怜的道。
“嗯……”
杨铃看到他手臂上那道深深的齿痕，也有些歉疚，轻轻应了了一声，脸上幽怨的神情也顷刻间变成了歉意和娇怯，还有那么一点点羞涩和甜蜜。
上了山，杨铃怕被寨子里的人看到，便从马上跳下，然后指挥人去收拾战后的残局。
韦宇龙明白这时候不能缠的太紧，要给杨铃一些时间去慢慢接受。
等她走远，自己一个人进了房间，闭目养神。
正午时分，洪熙官和刘君孚将山下的事情处理完，来给韦宇龙汇报。
刘君孚已经从洪熙官口中得知了韦宇龙的身份，进入房间，立即跪下道：“草民见过陛下，之前不知陛下身份，多有得罪。”
“每次都这样，哎……”
韦宇龙心中叹息一声，说道：“平身吧，刘英雄，这次还多亏你帮忙，不然黄金龙可能就要攻破这里。”
“都是陛下运筹帷幄，草民其实也没帮什么。”刘君孚受宠若惊，刚起来，差点就要跪下。
“你也不错，没有冒险上山，还懂得在山下牵制黄金龙，让他有所顾忌。”
韦宇龙夸了一句，便问道：“上次朕说过，让你到我军中效力，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次刘君孚又跪了下来，还将头伏得更低，道：“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韦宇龙当即道：“好，朕封你为四品都司将军，暂时由洪将军节制，具体任命，等回京后自有兵部安排。”
刘君孚答应道：“谢陛下。”
洪熙官接着汇报了一番山贼的处理情况，按照韦宇龙的主意，投降的一万多人中，有四千多手上都有人命，全部被杀，剩下的驱散。
“还行，不算多。”
韦宇龙点点头，随即问道：“刘将军，你可知现在黄州情形如何？”
韦宇龙这些天一直在杨铃这里，并不知道黄州的情况，现在洪熙官到来，他要做的就是准备占领黄州。
刘君孚忙回道：“回陛下，据说黄州已经被何世荣占领，于成龙才被迫撤离我烽火山，如今清军在黄州城外驻扎，正在打造攻城器械。”
“这样啊，我估计于成龙要是知道我们大军前来，说不定会逃走。”
韦宇龙眉头轻皱，马上命令道：“二哥，城外也就七八千清军，多数以步兵为主，你带马上带领禁军即刻前往黄州城外，将清军击溃，把一个于成龙抓来，等许将军赶到之后，我们再夺取黄州！”
“陛下所说的于成龙长什么样子？”
洪熙官不知道这个于成龙是什么，也不认识。
“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
“臣明白！”
洪熙官刚答应，正要走，刘君孚刚刚被授予高位，自然想要立功，忙请缨道：“陛下，请允许臣一同前往，协助洪将军。”
韦宇龙明白他的心思，不过他一个新人要融入禁军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便没有答应，只道：“别着急，少不了你立功的机会。朕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请陛下吩咐。”
“你先带人把这里的尸体收集起来，在山下全部焚烧，防止产生瘟疫，然后你将手底下那些人全部遣散，过些日子会有田地分给他们，以后可以好好过日子。再告诫他们胆敢再做危害百姓的事情，黄金龙这些人就是他们的下场。”
韦宇龙知道刘君孚队伍里有于成龙的奸细，自然不能让他们留下。
“遵旨！”
虽然这件事不能立功，刘君孚对自己考研，立即躬身答应。
※※※※※※
黄州城外，知府于成龙已经说了黄金龙他们正在攻打鹅公包。
他觉得是这些山贼起了内讧，也不掺和。对于成龙来说，现在主要的事情是重夺黄州，不然皇上怪罪下来，少不了被革职拿问。
于成龙的理想就是为百姓做事，如果被革职，按照他的年龄，要想再在官场上有一番作为，几乎是不可能的。
于成龙忽然想起自己的亲信捕头，对属下道：“雷捕头有消息吗？”
几个属下面带愧色，回道：“还没消息，主要咱们不知道是那个山头的人抓了他。”
“嗯，继续查找，再多安排些人继续监视鹅公包，有消息马上回报。”
于成龙点了点头，也不为难这些下属，起身来到账外，向大营的器械工匠所住地方走去。
当攻城器械已经制造的差不多，再过一两天就可以攻城，他才放心地离开。
走的城下，他看了一眼城头，那里挂着一排官员的脑袋，那都是被山贼给砍下来的。
“哎，这次是老夫的失误，没想到屈永昌竟然投了吴三桂！只可惜这一城百姓，希望他们少遭点罪吧。”
于成龙对此有些内疚，也有些无奈，黄州的绿林为祸已久，尤其是现在竟然和吴三桂勾结，那是非剿灭不可的。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计划虽然周密，不但让黄金龙跑了，还被内奸夺了城池。
在大营转了一圈，刚回来，就见下属又跑了回来。
“大人，今天清早从北面来了一支骑兵，将黄金龙还有他手下几个头目，全给杀了！”
“骑兵？是八旗大军？有多少人？”
于成龙一滞，没想到黄金龙竟然死了，也有些意外。
“据内应说，他们都没有辫子，人数有四五千。”
“不会是夏军吧？他们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他们也要打黄州？”
于成龙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立即吩咐：“全军集合，随时准备战斗！”
他刚说完没一会，就听得另一个属下来报：“大人，骑兵从北面向我们这边攻来，怎么办？”
于成龙没和夏军打过仗，却也知道这支军队曾经打败了纵横天下的八旗精兵，还逼的皇上迁都，战斗力自然非同小可。
“下令结阵！乱奔者、扰乱军心者，立斩！”
属下有些惊慌，但于成龙这时候必须镇定，立即下达了作战的命令。
他虽然是文官，却也知晓兵事。夏军是骑兵，他们都是步兵，马匹不到一百，逃跑不是明智的选择，就算跑也跑不了，还会成为骑兵的活靶子。
于成龙就任黄州知府一年多，心血全部倾注在这支队伍中，他的命令发出，大营一阵躁动之后，一队队绿营兵来到营外。
剩下的事情，就是各级将领的事情，枪兵擎盾在前，步卒蹲身，所有交错排列的兵卒单膝跪地，长枪前指，排成了一个立体防御的战阵。
夏军中，洪熙官远看黄州城下的清军竟然很快就结成防御骑兵的阵型，也是有些惊奇。
“看来带领这支清军队伍的人不简单，怪不得陛下如此看重此人。”
洪熙官收起了轻视之心，对身旁传令官说道：“所有人擎盾，火枪准备！分五次射击！”
传令官手中令旗一举，所有正在奔袭的禁军全部将长刀插回刀鞘，拿起马匹一侧的盾牌挡在身前，将致命部位保护起来，然后端起火枪，目光都盯着那高举的旗子。
“这难道就是夏国传说的中的禁军？装备如此精良！”
清军阵中，于成龙看到夏军速度不减，还整齐划一的更换武器，也有些眼红。
“放箭！”
清军一个总兵眼看夏军骑兵卷着冲宵的烟尘猛扑过来。在距离这边的大阵刚好一箭之地时，他手里的令旗率先落下。
弓箭手早已蓄势以待，一排利箭立即呼啸而出。
清军绿营虽然没有神机营和火枪，可弓箭手的配备是最多的，足有两千之多。
这一轮箭雨铺天盖地，好在夏军早有准备，虽然有十几人被射伤，但前进速度并未减弱。
清军总兵见第一轮箭雨效果不佳，再度喝道：“放箭！”
第二轮箭雨又激射出去，终于有十几个夏军从马上跌落，但他们的骑兵已冲到百步之内，冲在最前边的人坚定的五官面目已清晰可辨。
“放！”
终于，夏军传令官的令旗落了下来。
火枪虽然也靠密集打击，但禁军却没有更换弹药的时间，洪熙官只能尽可能的接近敌人，好让的火枪达到最大的杀伤效果。
冲在最前面的禁军手里的火枪开始喷射出一千铅弹。
两军的距离很近，火枪的效果果然很不错，一排枪打过去，清军的前排虽然有盾牌保护，还是近百人被射中，许多盾牌也被打烂。
放过枪的禁军一面收起火枪，重新拔出长刀，同时让马匹放慢速度，他们身后的一千人补了上来。
“放！”
第二个令旗也落下，又是无数的铅弹如雨点一般飞来，这一次被击中的清军，比第一次果然多出了一倍。
而且夏军距离清军大阵更近。
“放！”
“砰砰砰……”
又是一阵火光闪烁，只有不足三十步的距离，木盾也变得纸板一样脆弱。
清军瞬间就倒下一大片，惨叫四起，鬼哭神嚎，前排的防御枪阵七零八落。
清军大阵终于开始松动，许多绿营兵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火枪。
“前军后退！”
于成龙发现夏军太猛，正要下令后退，又是一排火枪打来，前军终于被打乱。
于成龙终于知道图海是怎么败的，理解了皇上为什么要跑，夏军不管是纪律还是战斗力，真的让他吃惊。
第五轮火枪放完，夏军已经距离清军只有十多步，硝烟味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闻起来很不舒服。
很快，已经全部换成大刀的夏军，就如同猛虎一般，冲进清军阵中。
马踏大营，厮杀开始，夏军分成十队，很快将清军分割成几块，然后不断的来回砍杀。
清军虽想抵抗，无奈士兵找不到将领，将领找不到上级，整个指挥系统在夏军的分割下，完全乱套。
装备落后，又无人数优势，所有清军都成了待宰的羔羊，盲目乱跑，虽然也会有零星的反抗，很快就被灭掉。
于成龙痛心的瞧着乱成一团的清军，他知道，只要被这夏军骑兵冲进阵中，步兵如果没有人数优势的话，几乎很难挽回败局。
“大人，先逃去汉阳吧。”
一个属下急忙劝说于成龙先逃。
“黄州丢人，百姓在城中受苦，今日又逢此大败，本官哪还有脸逃走？你自己走吧。”
于成龙已经打算自杀殉国，这样手下的兵可能会投降，这样好歹能留下一条命。
可当他刚拔出大刀，就听远处有个声音传来：“谁是于成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