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送礼
自从大军开赴辽东,韦宇龙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盼望战报能早点送来。
十月十六,第一份战报终于在他快要望眼欲穿的时候送来。
战报上,详细描述了初战过程:
周培公到了鸭绿江边,发现清军已在丹东集结。他并未马上出兵进攻,而是派杨溢之领五千骑兵顺流而上, 从塔甸渡过鸭绿江,利用骑兵的机动性,直扑宁古塔。
宁古塔有三千清军驻守,主要看管从中原发配来的犯人,兵力并不强。
杨溢之本来就是辽东人,对此地又十分熟悉,加上凭借骑兵彪悍, 只用两天时间, 便将宁古塔占领,宁古塔将军战死。
杨溢之随即佯攻吉利,盛京将军倭内得到消息,怕吉林城有失,忙派出五千骑兵增援。
结果杨溢之早半路埋伏,等清军到来,便半路截杀,清军死伤过半,好不容易才进入吉林城。
“好啊,当年老奴就善于围点打援,纵横辽东十几年。如今风水转,轮到我们打他们了。”
韦宇龙拿着战报哈哈大笑:“杨大哥也挺厉害,我真没看错人。”
十月十二七,第二封战报也送到汉城。
周培公得到杨溢之战况后,马上派出洪熙官领五千骑兵增援杨溢之,打算一举夺取吉林城。
倭内回兵已然来不及,只好打算用围魏救赵的计策, 让大军渡过鸭绿江,对边境的义州发起强攻, 来吸引杨溢之和洪熙官回兵救援。
但周培公利用大炮火枪优势,坚守义州不出,又让沐剑声、唐光英两人各率一千骑兵骚扰清军后援辎重。
清军被沐剑声等人拖得到处转悠,又无攻城利器,久攻不下,无奈撤军回丹东。
可在渡江之时,杨溢之、洪熙官的兵马早已守在那里。
一场大战,清军结果死伤近过万,辎重马匹更是损失不计其数。
十一月初九,第三封战报和凯旋的捷报,一起送来。
战报上说,在击退入侵之敌后,周培公趁势亲率大军攻取吉林城。
丢失大城的倭内,怕康熙责罚,出动全部三万兵马,想要夺回吉林,在城外与严阵以待的周培公做了一次正面对决。
虽然人数处于劣势,可周培公在火炮火枪的配合下, 经过半天厮杀,成功击退倭内的三次进攻。
就在战局焦灼之时, 洪熙官带着两千多黑人骑兵从林中杀出,冲击清军侧阵。
清军没见过这种黑人,登时大乱。周培公趁机挥军掩杀,这一战斩敌七千有余,清军无奈撤退。
大军乘胜追击,不断骚扰撤退的清军,又缴获大量军械物资。
周培公让唐光英留守吉林,给汉城发回战报的同时,自己带兵肃清整个吉林境内清军。
“太好了,此战打出了气势,果然了不起!小玄子,你送的这份大礼,我收下了!”
韦宇龙兴奋地抚掌大笑,随即又道:“清军进关几十年,满清八旗在中原作威作福,已经不是当初的八旗,要不然也不会和吴三桂都抗衡这么久不能取胜。”
“看来用不了多久,就是我打回中原的时候了!”
韦宇龙将战报通报全国,一时间朝鲜许多反清士人为之振奋。
朝鲜李氏王朝的官员不喜欢满清,却很感恩大明。
八十多年前,倭人入侵朝鲜,大明果断派兵援助,用了七年时间打败了倭人,竟然还是自己掏腰包,没要朝鲜承担军饷。
而满清却在三十多年前攻打朝鲜一次,不但造成极大破坏,还给百姓留下惨痛的记忆。
因此韦宇龙这一仗,不但打出了威风,也等于给当初的国王复仇。
十一月二十,韦宇龙亲自带领大队原来的朝鲜官员,到达平壤,欢迎周培公班师。
他要让这些官员瞧瞧,自己和李棩相比,谁才是英明之主。
十一月二十三,周培公带领大军回师平壤,韦宇龙在城外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
这一战不但将四万入侵朝鲜的清军击退,共斩杀一万七千余人,俘虏清军两千多人,缴获战马万匹,火枪、火炮、刀枪、粮草更是装了满满六百多大车。
另外,他还带来一部分从宁古塔解救出来的清朝犯官和他们的家属。
给立功将士敬酒,然后献俘等一套流程结束,韦宇龙当即加封周培公为定国候,并下令抚恤阵亡将士,才隆重的将凯旋的将士迎进平壤。
庆功大会后,周培公带着一个五十多岁穿着满清长袍的半大老头找到韦宇龙。
“先生,这位是?”
韦宇龙有些不认识这个其貌不扬的干巴老头,疑惑的看着周培公。
周培公没有回答,只笑呵呵坐下。
那老头却上前道:“余姚人士姚启圣见过殿下。”
韦宇龙顿时一愣,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大名鼎鼎的姚启圣,立即大喜:“原来是熙止先生,久仰大名,欢迎欢迎。”
姚启圣字熙止,从小有豪侠之气。早期因被家乡明军欺负,才投靠满清,被委任为通州知州,后来杖杀土豪而辞官。
一次郊游萧山,他遇见两个清军抢掠女子,竟然夺刀杀了兵卒,救下女子送还其家。
韦宇龙在京城时候,就听说这个人。当时姚启圣还是一个县令,因擅开海禁被罢官,后来便没有消息,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他。
韦宇龙的尊敬,并没有让这个姚启圣有受宠若惊的表现,反而自嘲道:“小老儿在中原混不下了,听说我的一个学生在这里为官,又听培公说殿下英明,这才过来看看,好投奔那个不成器的学生。”
他口中的学生,就是韦宇龙现在的水师提督,施琅。
这个老头竟然说施琅不成器,确实够狂的。
旁边的周培公却笑骂道:“熙止,我们王上是实在人,你就别酸了。你曾经主张的开启海禁、兴建水师的建议满清不采纳,我们殿下肯定感兴趣。”
现在的周培公早已是韦宇龙的左膀右臂,自然想给他多找点人才。
“姚启圣历史上应该是投靠满清的,要不是我招揽了施琅,估计他也不会来。而且这样的人才能来归附,也得益于这次大胜,这算小玄子大礼的一部分吧。”
韦宇龙想到这里,哈哈一笑:“还是先生了解我啊,我们现在就需要熙止先生的这样人才,你带来熙止先生,这份功劳,可比占了吉林还要大啊。”
周培公明白韦宇龙是故意抬高的姚启圣的身份,而不是贬低自己的战功。
果然那老头眼中闪过一抹不可察觉的喜悦,随即道:“我那里是他他带来的,小老二从老家余姚过来,专门是找学生的。”
“你这张嘴啊,还是改不了那个刁毒的毛病。”周培公也开了一句玩笑,两人之前就认识,并不和他计较。
又说了几句闲话,韦宇龙才正式给姚启圣发出邀请:“熙止先生,您的学生是我这里统兵大将,您的要愿意留下来,您怎么也应该是个兵部尚书。您不如留下来,帮朕打造一支无敌水军,如何?”
姚启圣本来就是打算投靠的,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国王第一次见面,就能给自己一个如此高位!
他康熙八年中了举人之后,只是香山一个小知县,还因私开海禁,很快被罢了官。
而到了这里,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一品大员。
面对天上掉下来的高位,姚启圣有些不知道该答应还是拒绝。
周培公也瞧出他的为难,忙道:“熙至兄,你就就不要推辞了,我们殿下如此仰慕与你,你这是来的晚,要是早来的话,就没我周昌什么事了。”
周培公这话虽然有开玩笑的成分,但也说出韦宇龙现在真的是求贤若渴。
姚启圣马上跪下道:“姚启圣愿意报效殿下。”
韦宇龙忙扶起他道:“我们这里是汉人的江山,不用跪拜。”
姚启圣更加激动。要知道在所有汉人心中,尤其是文人,那份五千年来的自豪和骄傲已经根深蒂固,虽然在满清的铁骑下被迫卑躬屈膝,可内心谁真的愿意如此?
当天,姚启圣就开始给韦宇龙出谋划策。他建议韦宇龙派出使者出使京城,将俘的二千多清军俘虏送还,以表交好之诚意,给自己赢取更多发展的时间的同时,麻痹康熙。
听说韦宇龙要在年底建国,又建议他邀请满清派大臣于正月初一参加开国典礼。
对于这样合理的建议,韦宇龙立即采纳,不过却派出两路使者,一路去了京城,一路却去了倭国。
至于五百多犯官家属中有不少有识之士,甚至还有当世大儒思想家吕留良的家人。
韦宇龙忽然想起吕留良,就是这个人曾劝过韦小宝当皇帝。
于是让周培公和姚启圣将这些人中有学识的招揽过来,并让姚启圣给吕留良写了一封信,由神龙教浙江分舵想办法送去。
十一月二十八,等凯旋的大军回到汉城,虽然天气寒冷,但汉城百姓和百官,冒着严寒,自发的到城外夹道欢迎。
对他们来说,这一战打出了气势,也让被清廷压制已久的朝鲜人扬眉吐气一番。
也向朝鲜人证明了,八旗兵并不是不可战胜,主要还是看当权者的魄力和手段。
更让官员和百姓高兴的是,此次大胜以后,国家的领土比原来大了好几倍,由原来一个小半岛,已经延伸到了大半个辽东,这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十二月初一,所有汉城的官员、立功将士以及所有官员在景福宫里举行盛大的庆功宴会。
这么做,也是为了彰显即将诞生的新国家的繁荣。
盛大的篝火宴会上,美丽的朝鲜和汉人少女载歌载舞,大臣歌功颂德,几乎忘记了,下面还坐着一个曾经的国王。
坐在角落的李棩一直沉着脸,此刻的他,喝着闷酒。
这短短三个月朝鲜的变化,让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也有些自卑。
“我还是国王的时候,别说满清,现在就连琉球都打不过,看来我这个国王,做的也太失败了。”
李棩正想着,他身旁的明安看出父亲表情有些难受,以为他不舒服,忙问:“父亲,你怎么了?”
“没什么。”
李棩自然不好意思给女儿说出自己苦恼。
自从他们一家人搬离王宫,住进新的地方,虽然被封为公爵,但日子一直过的不如意。
原来对他百依百顺的内侍,包括他原来最信任的张总管,对他都鼻子不是眼睛不是眼睛。那些大胆的家伙,还敢呵斥自己和的王后,对儿子和女儿更是态度恶劣。
这还不算,曾经宠幸的宫女,不但对他再没有原来笑脸,反而多了一些怨恨。
因为这些宫女认为,要不是李棩,他们便会留在宫里,说不定会攀附上那个年轻、帅气,又英武的新国王。
短短几个月,李棩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人走茶凉,什么叫人情世故,世间冷暖。
还好韦宇龙说到做到,虽依然受到监控,但仍旧好吃好喝养着,也没太限制他们的自由,这也让李棩得到了一丝慰藉。
明安听父亲说话中,带着一些沙哑,她虽然年纪不大,但也大概猜到了父亲的感受。
想要安慰父亲,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棩看着女儿精致的脸颊,忽然问道:“明安,最近在宫里学习的情况如何?”
说起这个,明安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恼恨韦宇龙欺负父亲,将他们一家人赶出了王宫,可自从再次回到宫中学习,虽然没有当初的地位,却也不用受那些内侍和宫女们的冷眼。
而且许敏妍和其他宫女都对她很好,因此让她都有些宁愿留在宫里。
“挺好的。”
好半天,明安才说出这三个字。
李棩自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追问道:“在宫里这些日子,王上有没有亲近你?”
明安那水灵灵的眼睛顿时睁的老大:“父亲,你怎么这么问?”
李棩语重心长的说道:“女儿,你现在已经过了及笄之年,也不小了,为父看的出来,王上喜欢你,要是你能成为他的妃子,也许我们就不用在像现在这样受气。”
“王上喜欢我?”
明安有些发愣,有些不敢相信。
忽然,她想起上次韦宇龙帮她治疗受伤的脚的时候,那种羞人的感觉,她又是一阵脸红。
不过片刻后,她还是气恼的地道:“我不喜欢他!他把我们赶走了,还欺负父亲你,我讨厌他!”
李棩摇了摇头,道:“我们输了,作为曾经国王,他没有杀我们,已经算是仁慈了,如果换做其他人,也许我们一家人都会死的很惨,很惨……”
“可是……”
“明安,你已经长大,迟早要嫁人的。”李棩打断了女儿,爱怜地在她头上摸了摸,说道:“现在的王上是个仁慈的国王,也有能力,父亲比不了他,你要是真能嫁给他,我和你娘,也会放心的。”
“父亲,我不嫁人,我一直陪着你和娘。”
明安拉着父亲的胳膊,她知道父亲是为自己好,可就是咽不下那口气,不想给那个男人好脸色看。
“傻孩子,这怎么可以?”
李棩无奈的说了一句,然后拿起酒杯,塞到明安手里,说道:“你去给王上敬一杯酒。”
“我给他敬酒?!”
明安一脸不愿意,可看到父亲那比之前要憔悴且苍老了不少的面容,以及这几个月生出的半头白发,她不忍拒绝。
“好,我去!”
明安咬了咬嫩红的嘴唇,终于站了起来,端起酒杯,走向韦宇龙。
正在和大臣们开怀畅饮的韦宇龙,瞧见那个曾经的公主,此刻正红着脸,端着酒杯走来,有些猜出李棩的想法。
“不会又是来送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