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路见不平
原来这才是老板，她走过去作了个礼，解释道：“东家是聪明人，一看就知道我是有备而来，只是您猜错了一点，我不是来砸先生场子而是来给东家送礼的。”
小二嘴快顶了一句：“姑娘方才埋汰了我们店里的脂粉，还好意思说是来送礼的，你分明是来砸场子的。”
东家看他一眼，他立刻噤声。
又转头来看她，见她明眸皓齿莲肤蕅肢，好一个不施粉黛却出尘绝世的姑娘。
不过对她所说的礼却存着十分的疑，淡然道：“姑娘有礼便拿出来吧。”
拜星月见机会来了，赶紧从荷包里拿出来自己的粉底，递给他：“东家看看这个，自然知道我为何看不上那些平常脂粉了。”
小二见这脂粉包装简陋，只用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木盒子装着，旋即笑开了，冲着周围大声道：“哈哈哈，姑娘你也太自负了，我们这里的脂粉可是请了宫里老退的嬷嬷做的，那可是密制的法子，你这破烂一个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
周围的人见有热闹瞧闻声围了过来，目光一半落在拜星月脸上猜测她是哪家的姑娘，一半落在她的手上，虽然纤纤玉指赏心悦目，可那盒脂粉看起来确如小二所言，十分上不了台面。
随即有人起哄笑她：“姑娘可不要说大话，谁不知道美人恩的东西最是金贵好用，连京城里的姑娘用的都是一样的呢！”
“就是，我们都知道，是有宫廷秘方的手的，你小心一会丢了脸哭鼻子。”
站在人群外头一个婶子更是直言：“快家去吧，小奶娃娃不知天高地厚。”
“哈哈哈”
东家见状也不制止，亦不言语，一场闹剧却可以给铺子积攒声望增加更多的稳定客源，自然是巴不得。
拜星月见状心里不快，你们不看便说我的东西不好，以后有的你们抢的。
她伸直了手又往前送了送：“东西好与不好不靠嘴说，东家一试便知。”
东家接过，先是打开闻了一下，鼻下传来阵阵幽香，香味不浓烈却经久不散，萦绕在空气里若隐若现的十分勾人，果然不是俗物。
他面上却不显，伸手挖了一指在手背上匀抹开来，粉质细腻柔滑顷刻便与肌肤融合，不见一点斑驳掉屑，心里惊讶果然是好东西。
只是此刻认了以后铺子还有何威望，所卖脂粉还如何使人信服追捧。
他安奈住心中的激动，淡定的点点头，面色如常道：“东西虽好，只是还不能压过我铺子里的脂粉。”
周围立刻有人“嘘”了一声，众人哄笑了起来。
有人道：“东家已看过，既然他都说比不得铺子里的胭脂，那一定是不好了，应该是给这姑娘面子，才勉强道了声好。”
拜星月却不这样认为，他分明在用的时候挑了一下眉头，此刻又紧紧捏着盒子，一定是很满意的，却故意这样说，只能说明自己的脂粉压过了他铺子里的脂粉。
她心里有了计较，不动声色的从他手里拿了回来：“东家不识货，那我便拿去别家试试。”
东家下意识抓了一下却没抓到，差一点儿就要出声拦她。
突然楼上传来一阵哭声，楼下众人被惊了一下，纷纷抬头往上看去。
楼上靠近扶梯的那扇窗子抖了抖突然被撞开了，几个丫头推推嚷嚷的，虽然看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由着哭声争吵声也不难分辨出里头的客人产生了争执。
东家惊了一下，如今京城里退了个老翰林下来，可巧的是老家就在武陵城，他在京城的生意还要承这位老翰林门生的照顾，这才来了武陵城一趟。
他楼上茶室设置有等级，发生争执的这一间是一号房，能在里面休息的都是武陵城里有头有脸的姑娘，说不得就有这位翰林家里的姑娘，必得小心伺候。
他顾不得拜星月快步往上走，还不等他上去就见一个姑娘哭着跑了下来。
她后头还有一个姑娘紧紧跟着，见她要走伸手将她拉了回来，骂道：“你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的？”
“你就是个丑丫头，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这武陵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怎么别人说得，你的嫡亲姐姐倒说不得了。”
那姑娘突然回过身来，满面泪容：“你还记得你是我的姐姐，那你为何要这般羞辱我？”
众人因为那位咄咄逼人的姐姐的话去看她的脸，虽敷着厚厚的粉面容还是不算白净，面上的脂粉太厚，抖抖索索要掉不掉的十分不雅，细看五官，便见塌鼻梁大嘴唇大雁眉招风耳，眼尾还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胎记。
只一张脸还算流畅小巧，眼睛大而明亮，其余再无优点。
她此时哭的这样伤心也不能叫人有半分怜爱，反而那位十分泼辣的姐姐长得十分清秀，竟叫周围的人隐隐约约的开始分辨到底是谁的错了。
拜星月听到周围窸窸窣窣的谈论声却无一人上去劝架，叹一口气，古人大概都信相由心生。
那位姐姐冷笑一声，道：“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姐姐，你不过是个填房的女儿，我母亲可是原配正室。”
妹妹哭着回：“我母亲也是正室，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倒是你，借着父亲的宠爱到处胡言乱语惹是生非，如今还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她突然住嘴，回头看了一眼众人，大概是顾忌着家丑不可外扬，不想在外过多的讨论家事。
姐姐面色涨红捏着拳头张嘴想要继续骂，东家见果然是老翰林家的两个孙女，只是她二人再闹下去，传出去老翰林面子上便要不好看了，十分有眼色的上前去开解。
他显然十分给这位姐姐的面子，走到她身边笑着道：“两位姑娘是为着什么呀，快要把我这小庙掀开了，如今我生意都做不得了，我等下可要去老翰林府上讨赔偿了。”
这两位姑娘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大姑娘生母是书香门第出身，家里还出过御史这样的大官，只不过如今落寞了，二姑娘是续弦继室所出，这位继室是商户出身，因此很不得老翰林和其夫人的喜爱，二姑娘面部有缺陷又因为母家的关系在家也不受宠，不论是在哪里都是被人忽视的一个。
他自然也是揣摩着老翰林的心意拥簇大姑娘。
姐姐面色不虞，刚被堵住的气转头又要冲东家发出来，东家快她一步开口：“好姑娘，我这是在跟你玩笑呢，你看看，你给我招了这许多的客人，我可要好好谢谢你才是。”
他说完挥了挥手，冲下面一众客人道：“今日卖大姑娘一个面子，在场的不论是买什么都赠一方香帕。”
姐姐这才收住嘴，面色微微有了点血色，瞪了一眼妹妹回身上楼去了。
底下的人欢呼一声又谢了谢大姑娘，喜气洋洋的去采购了。
竟无一人为那位妹妹说话也无人关注她，全都当她是个隐形人。
她站在大厅里犹自落泪。
东家自觉做了件漂亮事，送走了大姑娘拍拍手回身又来寻拜星月，笑着道：“姑娘，你的脂粉虽好却没有出售门路，不如我们来谈一桩生意。”
拜星月未看他一眼，径直走到妹妹面前：“我可以帮你。”
妹妹面带惊讶之色，呆呆的看着她。
拜星月重申：“我可以帮你不再看她们的脸色，不再听她们的侮辱。”
妹妹突然回神，却不再看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侧过身去躲避她的视线，语气怯懦自卑：“姑娘别说笑了。”
拜星月脚步微抬，走到她面前：“你的脸型很流畅，眼睛很美，就连你的胎记和唇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缺陷，你只是用的方法不对没有展现出它们的美，相信我，我能帮你，要不要试试？”
她拿出手里的脂粉在她面前摇了摇，面带笑意。
妹妹抬头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物件，猜到是脂粉一类的玩意儿，面上露出十分不信任的神情。
虽然她面带笑意看起来十分诚恳可信，但她这样美丽，比她在武陵城乃至京城见到的所有姑娘，包括那些恃美对她咄咄相逼的姑娘都要美丽，通常像她这样的姑娘是不愿意跟自己做朋友的。
她心里总归是怕她也是在羞辱自己，只是方法更高明，万一自己接受了她的好意到头来还是不行，岂不是更加证明她天生如此丑陋，药石无医。
拜星月是真心心疼她才想要帮她，见她面色变了几变忽然转头跑了，她叹了一口气，收回脂粉。
古代的女孩子大多无法行商挣钱也不能入朝为官，只能依靠父族、夫家生活，尤其是嫁人以后，所以姿容尤其重要，不仅关乎着夫君的宠爱，还关乎着后半生的荣辱。
她已经尝试了，但是别人不接受那就算了，只好尊重她人命运。
东家在旁看着这一切，笑着走过来：“姑娘，你是好心，只是那位姑娘遭人羞辱日久轻易不会信你的，你还是不要做无用功了，我说的生意你可有兴趣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