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哄不回来
他将人安置好便走, 一刻也不肯留。
立在廊上看厅上众人,察风在身旁小声道:“主子,店家是乐都城知府岳世隆的人, 我昨日回西疆查实岳世隆反了, 他们勾结大皇子和盘瓠蛮人散布谣言制造动乱,致使人心惶惶大片百姓东下逃难, 就等各地州府官员惊恐间找上他们合谋,然后再伺机与京城合应而反。”
“这厅下的百姓中也有他们的人,已经盘桓在此地日久,就为了配合店家制造动乱,是否要属下去解决了?”
符奚笑意不达眼底:“不, 我最喜欢这样的戏码。”他回身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你跟我去乐都城, 这里不是风暴中心,除了些小把戏无虞。派些没见过她的人留下来守着, 莫要让她跑了。”
察风应诺, 心里却叹, 主子为了舞阳殿下几次寻死, 如今人在眼前却不敢认,此去乐都城根本不需要主子亲去,他不过是不敢正视自己在逃避罢了。
看病的郎中将退出去姜德书就醒了, 她是装的。
她分辨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处境, 那人这么费力地抓了她来拘禁, 却并没有出现,也没有对她怎么样, 还请郎中来给她看病。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 便装作安分地吃饭喝药, 终于第三日听见外面看守她的人匆忙离开,最终只留下了一个人看守她。
那人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
外面准备出发的百姓人影攒动,现在是混入人群离开的最好时候。
她已经生等了好几日,可是远在西疆大营的符奚还不知情况如何,她再等不得了。
姜德书狠狠咬破唇角溢出一丝血挂在嘴角,整个人蜷缩着十分痛苦地拍门呼救:“我此前被下了毒,如今毒发,求大人去帮我请郎中。”
守卫岿然不动,朗声喊小二:“去请郎中。”
姜德书抽搐的更加剧烈,虚弱地求助:“大人,麻烦你亲自走一遭,你可骑马脚程快,不然我恐坚持不到郎中来。”
守卫虽然不知道此女是什么身份,但是被下了死命,她若有闪失自己便要提头去见主子。可见其重要,万一因病折在自己手里,自己也必是提头去见的下场。
他忙吩咐了小二几句又问了医馆地址,一跃下楼快马出去了。
姜德书取了手上玉镯递给小二:“烦请帮我倒一杯热水来,我腹中绞痛,要用些热水缓缓。”
小二见她因痛寸步难行模样,打个热水的工夫肯定丢不了,且店家因为这任务赚了不少,他可还两手空空呢,忙笑着接了应声下楼。
姜德书迅速起身,摸索到头上最后一根金钗取下,拉了经过门口的一个姑娘,特地买了一件粗布衣服,快速穿上跟着人群下楼。
那姑娘以为她傻了,一个金钗买一件粗布麻衫,频频回头看她。
姜德书见小二端了水准备上楼,她避开不得,赶紧偏头迎上那姑娘的目光,装作与她相熟的样子,面带笑容挽着她出去了。
出了脚店,快速跑向旁边的小巷里,沿着巷子往镇外赶。
临出小镇又退缩了,她此刻没有马,走不了多远就会追上。她干脆折了回去,镇子上的人基本走空了,她在靠近脚店的地方寻摸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茅草屋躲了进去。
守着她的人发现她不见了大概会去禀告那人,那人若还是要抓她,首选便是她西进的必经之路,找不到才会反应过来回镇子继续找。
入夜以后她再出镇子,与他们错开兴许就能成功逃走。
她精神紧绷了一天,又饿又冷,临近午时终于抗不过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赶紧起身往外走。
四周静悄悄的,就连隔着两条街的脚店方向也乌黑一片,没有任何声响传来。
她自来怕黑,如今这里四处漆黑阴冷,她哆哆嗦嗦地忍着害怕往前走,见镇口的巷尾还有一家人亮着灯,像是有了目标似的快步跑去。
走进了听到里面传来人声:“今日这是怎么回事,来了好多带刀的人四处搜捕,就差把咱这镇子掀了,下午我还听到外面哭声震天的,我都没敢出去。”
姜德书心里一惊,大概就是找她的。
有人接话:“没出去是你走运,若是见到那场面恐怕几夜都合不上眼。城东的那家外来户在镇上开了脚店,还带了人把守镇子的空房子,不准东下的逃民住进去,只能进他们的脚店住,因此挣了不少逃民的钱,大概是早有人记恨,今日突然被灭了个干净,连带着店小二都被杀了。”
“你是不知道那惨状,血都流到大街上了。这时节兵荒马乱的连县太爷都跑了,谁还能管这些,咱们还是明日收拾了也东下吧。”
里面静了下来,只剩轻微的叹气声。
是他,一定是他。
姜德书隐隐约约听完反应过来,捂着嘴痛苦地大口喘气。
都是因为她,那间脚店才会遭此噩耗。
她沉浸在巨大的痛苦和自责中,浑浑噩噩地站起来,冷风一吹清醒了许多,快步朝镇外跑去。她不敢走官道,壮着胆子走西边的小道,走了一个时辰终于穿出了这片林子。
天空开始下雪,她扯了身上一块衣料裹在头上御寒,双腿灌了铅一样,沉重难行。
姜德书蹲在路边休息,喉咙实在干痒难耐,她忍不住抓了把雪塞进嘴里,冰冷的雪水激得她牙齿直打架,本来已经冷麻了的身体突然开始打冷颤。
“我当你这么拼命地逃,要去什么好去处。”后头突然传来一声阴鸷人声。
她吓了一跳,猛然回头,面前忽然火光大亮,现出一队人马。
个个似战马铁蹄,威严吓人。
他骑在马上,垂眸看她,眼中带着嘲讽。
姜德书腿麻了站不起身,突然身体一歪倒了下去,她忙撑着雪地后退。
他见她后退,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策马朝她逼近。
马儿沉重的的脚步踏在地面上,震地两边的树枝开始扑簌簌掉雪。
姜德书退不及他速度,想到在镇口方才偷听到的话,吓得头脑发懵,泪流满面。
他终于来到她面前,翻身下马,拿着火把在她面前扫过,几乎要触碰到她面颊。
他扯着嘴角笑了笑,忽然丢了火把,道:“逃跑的下场你早就见识到了,却还是学不会听话,你惹我生气,遭殃的便是旁人。”说着便要伸手来拉她。
姜德书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尖叫着推开他连连后退。
他气极,几步走上去将她捞起来箍进怀里,沉声问:“你就这么想跑,宁愿在这里受冻,也不愿意待在我身边?”
姜德书撑着他的胸口,不愿意靠近他分毫。
越是这样,他越是要将她紧紧往怀里带,姜德书挣脱不得,开始狠狠拍打他:“你放开我,我不跟你走。”
他浑然不觉似的抱她上马便要走,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伸手掰开她的嘴,仔细检查腔内。
突然手指摸到了她早上咬破的伤口,面色沉了下来:“你下次再敢咬,我便拔了你的牙!”
姜德书推他不动,抬手便一巴掌打了过去。
耳光声响亮刺耳,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先是震惊地愣住了,闭着眼急促地深呼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间复又睁开,眼神牢牢锁住她,眼底情绪汹涌,突然笑了:“你要打便打,跟我走就行。”
而后解下身上的披风将她紧紧裹住,打马往回走。
姜德书拖着这具娇贵的身子走了这么远,本就病重难行,现在又被这猫抓老鼠的游戏折磨几乎绝望,她没了骨气般哭求:“我与你无冤无仇且于你无用,你不要再费心抓我,也不要为了我残害旁人了,放我走吧,我求你了。”
他突然低下头来,怒意浓重:“残害?你这样想我?”
对上这喜怒无常的人,她一时困顿不知该如何回应。
半晌没不到她的回应,他冷笑一声:“要走是吧?好,我让你走,我看你没有我,能走多远。”
他狠狠盯着她:“我会放雪狼去追你。”
姜德书怕他反悔,忙道:“多谢大人。”
他气极,眼里是凉薄无情,把她身上的披风剥了下来,抬手将她推下马。
姜德书穿的少,忽然重重摔在地上,痛得眼泪直流。她撑在地上缓了半刻钟才爬起来,蹒跚着往前走。
终于摆脱了他,她浑身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才发觉到刺骨的冷,浑身不可抑制的哆嗦。她一直沿着官道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人烟罕至,大雪纷飞,身体被大学覆盖就快要变成一个雪人,满脑子只有一个信念,我一定要走到西疆。
终于坚持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身后一路随行的人把她用披风仔细裹好抱进怀里,策马飞奔而去。
行了不知多久,姜德书醒了过来,她感觉自己浑身骨架快要被抖散,四肢僵着,大脑很难运转,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突然一个急停,姜德书撞进身后人的怀里,她痛地闷哼一声。
头顶传来一声低语:“你到了。”
他翻身下马,将她抱了下来。
“小公主,我为你父守江山三年,如今不愿再守了,我要夺回我打下来的江山,这里是大梁的乐都城,是大梁承担我的怒火的第一道防线。”
“明日我便派兵来攻。”
小公主
只有符奚喜欢这么叫她。
姜德书突然惊醒般抬头,猛地抬手去取他面上那张冰冷的面具。
面具拿下,藏在眼睛下的那颗仿佛染了血的痣显露出来。
是符奚。
原来这么多日与她互相折磨的人,一直都是她在找的符奚。
“符奚”
符奚抬手制止她,他低下头来,那双与以前相比更加颓靡晦暗的凤眸牢牢锁住她,阴冷不近人情:“去吧,在乐都城好好的等着我,既然你骗我,不肯留在我身边,那我便带着你攻下你父的江山。”
“这天下本就是我的战功,未来也必是我囊中之物。”
“到时候我要整个大梁俯首称臣,要你姜家俯首称臣。我要你此后人生都为我臣民,为我奴仆。还有你的夫君,我必手刃了他。”
他说完,松开了她。
姜德书被他眼中的肃杀之气吓到,退了一步,手却抓紧了他的衣摆不肯松开,她下意识地觉得不能放他走,此间误会太多,他若走了,她就再也哄不回来了。
符奚不再看她,转身纵马离开。
她被那强行撕扯着离开的衣摆带着踉跄一步,等站稳,眼前只剩扬起的飞尘。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是文案里胜者为王,败者暖床的剧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