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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叛主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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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璃沫远远便见周道陵立于院中, 他与令玉真人师出同门,是老道士门下最小的弟子,虽同门师姐令玉真人已至不惑之年, 他却还未立。

    长身玉立, 将那身道袍穿出了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苏璃沫快步迎上去,十分亲近地喊:“小师叔。”

    周道陵原名为何无人知晓, 他整日关在山中,也从不与人亲近走动,只有一个贪吃的毛病,苏璃沫抓了他这个特点,十分费力地研读厨经, 攻克厨艺, 借用美食接近他。

    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 他愿意交她为友,临行时为谢此间吃食, 承诺日后必助她渡一难。

    周道陵臂弯里挂着一只拂尘, 扬眉看她, 道:“璃沫。”

    周道陵不近朝堂, 却与朝务自有判断,每每议事断言从无差池,因此皇子贵胄和朝堂言官, 纷纷高看他一眼。

    天子信道, 常坐与众道士论道, 因此举国都重道,太子也不能免俗, 他本就受父皇影响重道, 又偏爱那道士们于卦炉烟火缭绕间起八卦算六爻, 推演决断后,断言他是天道真命天子,必要承继大业。

    因此他更看重周道陵几分,见他与苏璃沫略有亲近之意,也更高看她几分。

    周道陵见苏璃沫神色,勾唇一笑,他是受托而来,这小丫头又一心想要做太子妃,不过就是想借他的嘴抬一抬自己的分量,他当初承诺了她会助她,就不会食言,一言而已,说完也就两清了。

    且她若真的有命入东宫,与自己更是好处多多。

    他在空中扬了扬手中拂尘,又落回臂弯,眼神看向苏璃沫,却又越过她不知看向何处,一脸严肃道:“有凤来仪,清贵无匹。”

    说完惊醒似的回神,冲太子作礼请罪:“请殿下责罚,往日在令玉真人处我便见此女气度清贵,许久不见,便没有忍住脱口而出,求殿下恕我一介山野之人妄言之罪。”

    太子听罢愣了一下,深深地看了苏璃沫一眼,而后轻轻笑开了,道:“不过一句感叹,何罪之有,正巧本宫有多事不绝,还请周道陵与我一道去论一论。”

    周道陵惶恐作礼应下。

    苏璃沫未发一言事情便已经完美解决,她忙悄悄躬身周道陵他道谢。

    苏璃沫等在太子书房外不肯离去,如今她保住了自己,却还是苏家人,若不解决了苏家,她还是难逃坐罪。

    足足一个时辰过去,周道陵才从书房里走出来,他看着还在门外等候的苏璃沫,道:“你真是好沉稳的性子。”

    此刻周身无人,苏璃沫又屈膝与他道谢:“多谢师叔救我一命。”

    周道陵摇摇头:“我不过一言而已,不过。”他打量一眼四处,收回目光,“如今事态复杂,可不是我一句话就能解决的,还需你自己多筹谋筹谋。”

    苏璃沫仰脸一笑,道:“多谢师叔关切。”

    说完便央太子近侍通禀求见,不多时近侍出来召她进去。

    周道陵见状挑了挑眉,走远了。

    苏璃沫与太子跪安,道:“殿下,苏家牵连进御状一事中,恐牵连殿下,苏家有罪。”

    太子坐在厅上,看着她道:“你既然这样说,必是有所筹谋,说与我听听。”

    苏璃沫伏在地上,极痛心道:“臣女说过此生只事忠殿下,但为殿下所谋,一定高于家族百倍。所以臣女的筹谋虽然大逆不道,但事关殿下,臣女必要做出取舍,求殿下不要厌臣女狠心。”

    太子看着她伏地哭泣模样,不为所动,静等她后言。

    苏璃沫抽噎片刻,忽然抬头坚定地看着太子,道:“不论殿下要摘除此身,还是想借用苏家扳倒兖王,臣女都会站在殿下这一边,随时为殿下出言作证。总之,苏家所作所为皆与殿下无关,臣女保证绝不会牵连殿下分毫。”

    太子眼底的笑意突然化作惊愕,他不可置信地问:“舍你全族,你也愿意?”

    苏璃沫回望过来,郑重重申:“臣女此生只事忠殿下,但为殿下所谋,一定高于家族百倍。”

    太子抚掌大笑,然后起身将她扶了起来,道:“你果然胆智过人,你放心,本宫日后必不会亏待了你。”

    苏璃沫面庞染上羞意:“臣女只求殿下好,别的再无所求。”

    ——

    中震出了苏府,苦苦坚持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踉跄一步跪倒在地,半晌才缓过劲来扯碎里衣,包扎好腹上伤口,扶着墙爬起身。

    他方才与兖王近臣李固安交手,此人武功极高,虽然他把对方击伤,却也换了自己一身的伤,为了与兖王同盟,他不能显露出自己受伤的事实,因为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谈判。

    他又喘息片刻,飞快地沿着街道飞身回去。

    察风率众化身百姓沿后街往外走,明日禁卫军储领军就要抵达汝宁城,城外布防需慎之又慎,轻易不能走漏了人出去,明日又要撤离得早,不能让朝廷发现有他们从中作梗的痕迹,一切都是望着那把龙椅失了心智的两位皇子自发而为。

    他方走出后门便与中震擦肩而过,他停下脚步回头,却见对方脚步匆匆,飞快地往后院去了。

    察风略一迟疑,又继续率众前行,中震如今不服管教,御下之事等他办完事回来再报与少主处置。

    行至城门处,城中兖王侍卫架刀而行,虽行色匆匆却不见溃败之色,那刀柄反光晃了他的眼,他突然脑内灵光一闪,想起方才擦肩而过时中震身上的鲜血腥臭味,以及他护在手下的衣摆腹部。

    他心中警铃大作,迅速吩咐完众人,快速狂奔回去。

    中震对舞阳公主敌意深重,虽然他一再告诫,也加派了人手护院,却还是忍住了没有告诉少主此事,他们于死士营多年携手,他总想着给中震一个机会,待他思绪转变过来,把少主当先主对待,想通了也就无事了。

    少主耽于太子与兖王一事,时常又刻意躲避舞阳公主,因此不常关注东院情状,只叫他命人看顾好。因此他回了府未有踌躇,径直先去了舞阳公主的院子。

    若是公主出了意外,他万死难辞其咎。

    东院里寂静一片,他快步走进去,不见看守死士身影,只见三个宫女躺倒在地,门框晃动,室内空荡,舞阳公主已不在府中。

    察风飞身去了后院死士住处,果然屋内躺倒一众被药晕的死士,中震已经不见了踪迹。

    他立刻越身上房顶,四下观望,心里飞快地分析,中震始终最恨的是太子,凭他一己之力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手刃太子,他此时最有可能投靠兖王。加上兖王连日来在城中大肆寻找公主,所以中震极有可能是掳了公主送与兖王以示投诚决心。

    他沿途飞身往苏府方向而去,直至苏府街外,依旧没有看到中震身影,他始终是晚了一步。

    察风悔意突起,气恼自己犹豫寡断,不然也不会让中震钻了空子,快速回身奔回,径直往少主院子而去,立在门外敲了敲门。

    符奚收了手中信纸,京城里太子党和兖王□□不休,此刻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手肘撑着桌子笑得天真明朗。

    谁都逃不了。

    他听见叩门声,低声道:“进来。”

    察风甫一进来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垂首道:“少主,是属下不察,中震叛主而逃,还掳走了公主。”

    符奚脸上笑意一瞬间消失殆尽,他突然起身,气力过大将桌子带翻,揪住察风的衣领怒吼:“你说什么?”

    察风不敢直视他怒火,回:“中震叛主而逃,还掳走了公主。”

    符奚手上用力将人掀翻在地,回身抽剑在手,逼问:“中震有反意是什么时候的事,仔细说与我听。”

    察风忙道:“就在少主下令释放农户家眷那日,中震不肯,曾有意要伤舞阳公主,被属下拦了下来,都是属下武断,以为他一心向主,只是一时不解困顿才做出错事,谁知他竟然反了。”

    符奚执剑在手,昂首向上,颌面咯吱咯吱滚动,心中怒火冲天,最终忍了下来,垂眸看他:“你与他相处甚久,他反了会去何处,可有论断?”

    察风忙道:“兖王,一定是兖王,中震一心要杀太子为先主报仇,如今城中只有兖王可与太子抗衡,兖王又在四处寻找公主,他必是投靠兖王去了。”

    符奚执刀而走,察风忙追出去将人拦住:“少主,我们的人大部分在城外,完全没有计策过此事,此刻去恐难敌众。若是太子与兖王联手,我等无异于自投罗网。”

    符奚将刀架在察风脖子上:“让开!”

    察风苦求:“少主不可,且再等等,明日储领军一来,舞阳公主必是安全的。”

    小公主如今不知情况如何,又不知要害怕哭泣到如何情状,这种联想一旦于脑海中产生,便令他害怕揪心:“我等不了,若是他们敢伤她一丝一毫,我必扒了他们的皮。”

    察风还要拦,忽见少主手上无力,一瞬间仰躺晕倒在地,发间那颗魂铃急促作响,他忙上去将人拖住。

    是魂引,中震偷了魂引!

    他飞快自怀中掏出一只鸣镝吹响,召集所有死士迅速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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