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社死现场
姜德书捏着被沿儿发愣, 忽然倏地一下扯过被子盖住眼睛,又慢慢拉下来,露出两只滚圆的眼睛不敢相信似的盯着床边之人, 符奚竟然会睡在她床边!
她动作太大扯到了肩上的伤口, 痛地她斯哈一声,她竟然忘了自己受伤了。
脖子上被包裹了一块布, 略有些紧,她感觉勒得慌,不自在地转了转脑袋试图令它松散一点儿,伤口倒是不深,只是擦破了肌理, 现在估计已经长合了。
左肩上的伤口略深些, 她稍微动一下便疼得慌, 姜德书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胳膊安置好。
符奚伏在床边,对她的动作没有任何察觉, 依旧睡得乖觉, 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里冷眼冷脸的样子, 她没忍住曲了没受伤的右胳膊, 伸出指头凑在他耳边轻轻打了个响指,一向敏捷的小病娇连睫毛都没抖一下。
她又稀松平常地打了个响亮的,符奚依旧安睡着, 不见一点儿动静。他面朝外面侧对着她, 姜德书可以看到他霜白皮肤上, 眼睑下面的浅浅青痕,大概是真的累惨了。
他的右手伸直着, 手心搭在她右臂上, 五指将她的胳膊攥得紧紧的。
姜德书有点犹豫, 到底要不要把他的手拿下来,他现在对声音不敏感,不代表对触摸也不敏感吧?
难得见他好睡,自己胳膊也疼更懒得动弹,姜德书干脆把脑袋缩回被子里窝着,自己静默了一刻,盯着床顶幔帐发呆,想着这会不会是符奚的床呀,如果是的话那她算不算是跟他很亲密了呢,但是黑化值为什么还没有变化呢?
她意识四散开来,逐渐睡了过去。
姜德书浑身一麻醒了过来,下半身不受控制一般哆嗦,难耐地脚趾扣床单。
她想上厕所!
低头看了眼还搭在肩膀上的手,吵醒了病娇的美梦应该不算什么吧?毕竟梦里黄粱都是假的。
她心一横想要挣脱他,但是右臂被压着使不上力,他又握地太紧,只能忍着痛抬起左手,伸出手指试探地戳了戳他的手背,见他没反应,掰着他的手指一个个展开,掰到第四根时符奚醒了过来。
他起身茫然地看着她,脸颊上还有因为姿势压出来的红痕,看着懵懂的很。
姜德书苦着脸,她是真的憋不住了,不管不顾地推开面前人往外跑。
符奚神思瞬间清明,他下意识伸手将她拦腰截回,姜德书突然身体后移被他按进了怀里。
他的手就按在她腹部,她下意识绷紧了肚子,几乎快要到崩溃的边缘。
姜德书窝在他怀里,挣了一下见他不肯脱手,艰难地仰头看他:“符奚,我”
符奚沉着眼打断她:“你不能回去,为了抓我,太子和兖王见了你会故技重施。”
现在谁还顾得上太子和兖王啊!她攥紧了拳头,连手臂上那一丢丢肌肉都鼓了起来。
她抿着嘴脸涨得通红,眼角爬满赤色,一脸郁郁地看着自己,倏忽间豆大的眼泪冲破眼眶落了下来,符奚一瞬间慌了神,开口解释:“我不是软禁你,事情结束了我会放你走的。”
小公主哭得更伤心了,揪着衣摆艰难开口:“我想宽衣。”
符奚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他面上一红突然松了手,姜德书自他腿上滑下来,踉跄了一步方站稳。
这么一折腾,她只能夹紧了双腿才能勉强止住喷涌而出的尿意,却一步也走不了了。
她低头看了眼在地上抓地紧紧的脚趾头,忍不住抽噎,今天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符奚见她还不走,喉间滚动了一下,不自在地催促:“还不去?”
他话音将落,就看见小公主抽噎着回头,两只手臂张开冲他招了招:“我我走不了了。”
他面上一窒,起身走了过来,却偏了眼睛不看她,抬手就要扛人。
姜德书慌忙抬手撑着他胸口:“别别别,换个姿势。”扛着或者像往常一样拦腰夹走,那么,他抱她的那一刻,可能就是她的社死现场!
符奚看着她比划的动作,俯身手插进她膝窝里轻轻将她抱了起来,快步进了侧室的恭房,迅速把门合上走人了。
姜德书看着近在咫尺的恭桶,弯了腿儿不管不顾地狂奔过去。
等迫在眉睫的事件解决,理智回归,她生出一股不可名状的羞愤来,在自己的救赎对象,不对,目前的攻略对象面前差点尿了裤子,这是什么绝世大尴尬啊!
她整理好衣衫裙摆,站在门口磨洋工,不想面对出去的尴尬场面,连背影都带了几分悲壮意味。
突然反应过来,呆的太久了会不会更尴尬,比如更像方才憋的是五谷之秽物,她打了个激灵,赶紧打开门走了出去。
再回去时,符奚已经不在房间里了,见证她尴尬时刻的人不在,姜德书又自己待了一会儿,那股子不自在慢慢褪去就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忽然有人敲了敲门,她起身走过来打开,是那个他唯一知道名字的死士察风。
察风招了招手,几个丫头被带了过来,道:“这是伺候殿下之人。”
她端看那几个丫头的脸,发现是熟人,竟然是她院子里伺候的宫女,兴奋道:“多谢多谢!”
察风办完了事带身后跟着的两个死士走人,姜德书忽然背脊发麻,感觉有一道森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可是她抬头去看,却只看到三人行至院门口的背影,再稀松平常不过了。
她摇摇脑袋,叹自己大概因为多日惊吓,被吓出了后遗症,竟然开始第六感作祟,颇有点疑神疑鬼的意思了。
宫女被掳了来,原吓的低着头直打哆嗦,怕招来杀身之祸不敢言语半句,哪成想一抬头就看见了主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啜泣:“殿下,您还活着。”
姜德书招人进来,问:“苏府现在情况如何了?”
宫女甲哭着道:“太子殿下抓了您,说您是妖孽转世,他要替天行道灭了您,又把我们关起来不准出入。”
宫女乙附和:“今日一早太子殿下的人来通知我们,说您被符氏贼人所害,已经殒身了,还逼着我们改口,回京时不准提妖女一事,只作证符氏贼人可恶掳走并杀了您,不改口就杀了我们。”
太子不是好个东西,这种事他做得出,不过姜德书在意的不是这个:“太子、兖王还有苏东旭现下如何?”
宫女丙道:“太子殿下和兖王殿下都负了伤,召了秦御医连夜医治,听说太子被苏家大姑娘趁乱救了所以伤势不重。兖王殿下被贼人伤得不轻,现在还卧床不能起身。至于苏大人,倒没听说有何事。”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外院一大早便开始吵嚷,听说有人闹事,奴婢们在后院也听不真切。”
姜德书撑着脑袋沉思,心道:还好符奚没杀了太子和兖王,不然符氏罪责又加一条。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秒含泪看着眼前的宫女们道:“我被皇兄抓了以后才知道,他是因为不能招揽符氏兵马为麾,才起了杀心设计迫害符氏满门,皇兄是为了斩草除根才谎称我是妖女想要引符氏子出来。”
这个说法好像不能逻辑自洽,她赶紧找补:“苏东旭是皇兄的爪牙,符氏子就是苏家表少爷,因我帮了他几次,不知为何就被苏东旭知道并上了心,他告诉皇兄符氏子感激看重我,所以皇兄才想出了用我的命引符氏子出来,再设计活捉他的计谋。”
姜德书看着宫女们被惊得一愣一愣的样子,给她们看了眼伤口道:“昨夜两位皇兄为了牵制善良的符氏子将我伤成这样,若是脖子上再深一寸,我就没命了,若是胳膊上再深一寸,我就独臂了,该是何等狠的心肠才会对自己的亲妹妹做出这样的事。”
“符氏子感念我小小帮助,竟愿意舍身相救,真真是个极良善的人!要不是他的大义献身,你们此时见到的便只能是我的尸身了,且你们也会因为护主不利被皇兄告谴,被父皇问罪,父皇信了皇兄一面之词,不仅会杀了你们只怕还会诛你们的九族。”
说完了看着宫女们越发惶恐后怕的神色,做最后总结:“你们一定不要被皇兄们蛊惑了去,到时候在父皇面前为我和符氏子作证伸冤。”
宫女们颤抖着点头道是,姜德书满意地点点头,让她们下去修整片刻再来当值。
宫女们虽然人微言轻,但是她身边除了这几个小宫女外没有可取信之人,她们的话父皇届时总会听一听的,反正多了一份供词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门外符奚驻足片晌,听到里头脚步纷乱往门边来的声音,他赶紧回身退了几步装作才过来的样子。
他亲自下令掳过来的一众宫女们迎面走过来,纷纷用一副看大英雄的神情瞧他,类似钦佩、敬重又或者是别的什么的情愫包含在这神情里面,他不太理解这种目光也总结不出来,总归是跟他没什么关系。
那些目光如影随形,错了身还黏在他身上不肯移开,符奚不自在地握紧了身侧拳头,脑子里充斥着要不要干脆杀了她们了事的念头,纠结一刻就到了门外。
他盯着面前那道门框,竟有点情怯不敢推门进去了。
小公主知道他的事不足为奇,她知道的可太多了,而且她如今已经睡在了他的卧榻,他还有什么好惊讶的呢,这不在他思考的范围内。
他震惊于她竟然将符氏秘事和太子的计谋直接告诉了宫女们,并引导她们日后为他作证,诚然他不是好人,也不在乎做不做那劳什子好人,将听到她说自己是良善之辈时,看了眼身侧还染血的刀,甚至觉得可笑。
世人说他是恶人逆贼他都不在乎,可是这句良善是自她口里说出来的,不论她是不是真的如此认为,她此举终归是在想方设法护着他。
符奚想到此处嘴角讥讽褪去,四肢百骸隐隐热血奔涌沸腾。
他下意识地将身侧血刃插进刀鞘里,确认自己身上没有浓重鲜血气息,才抬手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