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渴求贪恋
姜德书蓦地抓起木棍砸过去, 云香不察,手里的剑被打偏半寸,却还是擦过她发尾一角和肩头, 带下了一缕长发和半片肩袖。
符奚突然发了狂般跑过来, 抬脚将人踹翻。
他赤红着眼睛抽刀就要杀过去,姜德书扑过去拖住他:“符奚, 不要。”
他这一脚下了狠力,云香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来,趴在地上地上粗重地喘息。
符奚举着剑不肯停下,姜德书费了十分的力气抱住他哭求:“不要,符奚, 你停下来!”
符奚止住了动作, 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他眼底混沌着,看着不太清醒, 揪着她的领口怒吼:“为什么?她要杀了你, 她方才明明想要杀了你!”
姜德书顺着他的眼睛看到了自己肩头, 上面血肉模糊, 殷红色已经顺着她的肩头手肘滴落在地,分明是因为受了方才一剑才如此。
他狠狠盯着她的伤口不肯错眼,一副后怕痛苦极了的模样, 姜德书反应过来, 他如此模样, 是因为恨极了想要伤害她的人,她试着安慰他:“不要杀她, 我还有话与她说。”
符奚突然抽了刀, 倏忽间便架在她的脖子上, 恶狠狠地威胁:“你不要逼我。”
姜德书抬起双手覆在他手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我不逼你,我不逼你,你容我跟她说句话好不好。”
符奚冷眼看着她手上还热乎的黏腻鲜血,咬牙将刀刃又抵进几寸却不敢下手,他猛然抽刀刺在自己胸前,扎破了皮肉,那利刃尖头的刺痛,让他回了神。
他退了一步,那颗魂铃因为寒风扬起,不剧烈地,清脆地叮铃了一声,他闭了闭眼,眼角有一颗泪氤氲在睫毛之下,要落不落。
蓦地甩开她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姜德书被他甩的踉跄一下,还顾不得外面情况,就听身后云香道:“真是感人。”
姜德书回身看她,她面上带着笑:“他是一个疯子,我们殿下不会如此心许一个疯子,你始终不是殿下。”
她说完见姜德书低头捡起她脚边的剑,阖上眼睛等待屠刀落下,须臾,只听得刀剑铮鸣一声落在了地上,她猛然睁开眼睛,疑惑着问:“你为何不杀我?”
姜德书手捂住肩头伤口,她实在没力气了,只能靠在漆黑的墙壁上,无力道:“你是舞阳在乎的人,我不会杀你。”
她在云香惊骇的目光里点了点头:“我确实不是舞阳,但是你也说过我是自她死后才来,我并非有意夺舍,我也曾是父母掌心之宠,也曾经有属于自己的身躯,我并不是自愿的,也从没有伤害过舞阳。”
“我死过一次,难道重生了还要再死吗?不怕你笑话,我最怕疼了,你砍我这一刀我现在感觉快要痛死了,我决计是不敢自刎的。”
“就算我不是舞阳,我所做之事也从没有败坏过她的名声,我心系百姓,我不再招猫逗狗地纨绔下去,我替她孝顺父皇,我做了在她的位置上应该做的所有事,一件也没有折辱她。”
“我亲近符氏子是没错,但是你知道符氏满门都是被太子设计陷害的吗?你眼中的疯子是被逼的,谁也不愿意生来就做一个疯子做一个行尸走肉苟活于世,符氏算不算得上忠直之臣我不知,但是这样心性的太子是绝对不能登帝的,其中内情父皇有权知晓,他必定也不愿意祖宗基业交在这样的人手里。”
“只是因为我借了她的身躯你就如此恨我吗?或者你想要看着这身躯腐烂发臭?”
云香眼底错愕褪下,变成了怔忪,她双手抱面痛哭:“殿下,殿下始终是不在人世了。”
她哀恸片刻缓缓抬起头来:“是我魔障了,我不恨你,我不应该恨你,你要好好待我的小公主。”
她喉间滚动,下一刻口中鲜血涌出,冲着她凄然一笑,眸子越过她看向未知的远方:“殿下,奴婢来陪你了。”
姜德书扑过去接住她,却因为双手实在无力,被她下坠的身体砸到一旁,挣扎着回身,就见云香已经闭上了眼睛。
她没忍住热泪落满了腮,她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月余,竟有人日夜之间如此恨她,可她却恨不起来,只觉得难过。
她不知道那个对她荣宠至极的皇帝是不是也怀疑过,又经历了怎样自我安慰,自我攻略的过程。
她头一次觉得这么难过,因为自己始终不属于这里,所有爱护她的人知道了真相都会换了种模样看她,厌弃她,恨她,甚至想要杀了她。
姜德书慢慢爬起来走了出去,断壁残堩在前,她模糊了眼看不真切,目光里一个墨色身影立在火光处,他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神色脸庞,但那身后的光晕太过明亮炙热,烘烤着她心底的寒凉。
他是今夜所有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中,唯一愿意涉险救她的人。
她脚步踉跄着奔了上去,无所顾忌地将手挂在他身侧,整个人扑了上去。
怀中人被她大力冲倾,脚步虚浮着退了一步,他身体僵直着后仰,不肯接住她。
在她快要坚持不住滑落坠地时,他终于愿意抬起手将她按在怀里,飞了出去。
——
小公主缩在被子里,睫毛抖索,嘴里呜咽有声,忽然双手从被子里探出来,揪住被沿儿哆嗦个不停:“不不要,我不是”
她身体抗拒着根本灌不下去药,只能将脖子上和肩臂上的伤口包扎了,符奚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梦魇,却睡不下去。
他从没有被人这么折磨过,昨夜到今日他心绪起起伏伏,都快要麻木了,他无计可施,甚至由不得自己。
看着她痛苦挣扎的眉眼,他的无力感更甚。
她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情景,不再挣扎却泪水盈满了腮,复又滑下去灌进耳窝里,他再也看不下去,忽然心头恼怒起,双手不受控般掐上了她的脖子,他的指间按住那有序跳动的脉搏,用了按了按。
被褥里的人触到他皮肤,双手松开了被子攀附上来,将他的手缓缓圈住,终于安静了下来:“符奚”
他突然惊醒,脑中炸开惊雷,骤然收回手。
他竟然为了平自己心境,想要杀了她。
他已经疯魔至此,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无法逾越神思。
小公主几乎被他收回的动作带起,却依旧不肯松开他的手,符奚愣了片刻,无奈地送身上去,将手送进她怀里。
她再次落入被褥间,终于嘤咛一声沉沉睡了过去。双颊依旧霜白着,没有一点氤氲粉色,睫毛背着光投射在脸上,映出一大片黑色剪影,脸上的泪已经干了,耳窝里还盛着悲伤。
她自来是古灵精怪精力充沛的样子,眼睛里盛着他眉眼,也盛着不谙世事的天真明朗。
不知是什么样的梦,竟叫她哭的伤心至此。
符奚敛着袖子拂去她耳中盛恐,将那方浸湿的衣角合拢攥在手里,灼地他手心疼。
他方才想要杀了她,可是她现在依在他手边睡得香甜,他这样的人,大概只有她才会这么毫无保留的依赖了。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一寸寸扫过她眉眼,最终落在她略显苍白的唇上,这张嘴最折磨他,总是说出令他喜又令他惧的话。
不过他此刻神思不在这里,他的眼睛不管如何轮转或者抗拒,最终都落在了她的嘴唇上,他屈着指的指头不自觉地松开了,轻轻地按在了她的唇上,粉嫩,温热,是他从没有体会过的绵软。
他是见过人耳鬓厮磨的,父亲和他的爱妾,还有死士营里的不老实之人,身躯如动物般的痴缠苟且模样令他作呕。
如今他也成了那样的人,渴望与另一人肌肤相贴,耳鬓厮磨,实在邪。
小公主嘟哝一下,温软地唇峰贴了上来,他的手指贴在她唇上,有一根短短的黑影,拉拉扯扯不可分开,肌肤之间是极致的暧昧痴缠。
符奚垂了垂眸子,眼底爱意汹涌,他想收回手,摒弃自己的邪恶心思,又贪恋,毕竟现在更深夜静,谁也注意不到他的出格举动,小公主不知,便是连他自己,明日醒来,也可以忘了的。
他眼底盛满柔情,倾身上去,将指腹轻轻点上去摩挲,她的脸上终于泛起了点点血色,唇峰甚至来迎他的手指,侧身追逐着,发丝细密地铺在枕上,雪白的脖颈随着她的动作显露出来,自耳根而下顺滑至肩头,细弱柔白,那方才令他心悸的伤口他再也看不见,满眼都是雪白胜过霜雪,羸弱不堪折枝的美丽肩颈。
他有一瞬间甚至觉得,此生都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光景,这么清晰明朗地诱他沉沦。
他空闲的手攥紧,将那奔涌的、急不可耐的渴求贪恋压了下去,蓦地侧眼掀过被子将她裹住。
在这样的夜里,她倾身睡着他倾身依恋着,他彻底平静下来,再也没有纷繁杂乱的思绪影响着他。
他此刻清醒的很,仔细地感受自己心如鼓擂的滋味。
若倾心放纵,这样的感觉真是令人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