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得寸进尺
符奚垂着头,无声无息,像是昏厥了过去。
姜德书爬起来摸索兵器,就是棍子也行,只有一个刺客,她应该可以搞定的。
符奚垂着的头突然扬起来,眼睛定定地盯着她,抬手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动。
他蓦地翻转身将刺客带翻,迅速将起身用那把带血的匕首刺进刺客心口,那人心口剧烈的起伏了一下,很快就归于平静。
符奚从始至终眼睛都牢牢盯着她,不肯错开分毫,就这静默片刻后,他忽然收回目光,妥协般吐出一口气,拔出那把跗骨的匕首起身,走了出去。
黑化值系统的播报声突然在脑子里炸开:“黑化值50点。”
姜德书感觉自己的心漏了一拍。
她此生都没有办法忘记这一幕,他手握鲜血,救赎自己。
漫天的阴影突然沉了下来,密密麻麻盖了一整个院子,符奚站在门边,面前是数以百计的黑衣刺客,看来太子和苏东旭打算用这些愚蠢的尸身堵也堵着他的去路。
他不怒反笑,心里痛快至极,迫切地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屠戮。
他眯着眼睛笑得天真,眼神却冰冷冷透露着残忍:“不自量力。”
天上黑云翻滚,压过头顶青天,催倒那原本便奄奄一息的月光,夜寒霜重,眼前的可怖黑色,在他眼里,变成了暗紫色的鲜血模样。
他握紧了匕首扎进人群,赶赴一场筹码悬殊,一命换一命的殊死搏战。
姜德书来之前候想了很多种情况却唯独没有想到过会是现在这个结果,她耳朵里听见刀剑铮鸣,暗黑色的衣摆翻滚,裹挟着繁复间血光漫天,却如何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她突然没来由得,觉得心里荒凉,痛的她张开嘴呼吸,抬手抚摸脸才发现早已泪流满面,她不知道原因,却越擦越汹涌。
最后干脆自暴自弃,任凭它流。
几乎是下一刻,符奚便被掷了过来,狠狠地撞在门板上滑落,他战栗着用手撑着地起来,跪向了姜德书的方向,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身后压了一群人上来,为首一个捏着剑逼近他:“死士在哪里?”
符奚顿了一下没支撑住匍匐在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他脆弱的仿佛下一秒便会死去。
而他身后的刺客万发无损的站着,为首之人不耐烦地俯下身又问了一遍:“殿下有令,符氏子说出死士的下落,可允全尸,若助殿下活捉死士,可饶不死。”
这场搏杀生死已定,符奚这个非要逞强斗狠的中二少年输了。
姜德书脑子里纷纷扰扰,下意识站起身,若是现在出去以命换符奚,应该比从太子手里要人胜算大得多吧?
符奚捏着匕首突然转身,狠狠插进了他的颈间,他脸上挂着似惊讶似得逞的残忍笑意,无辜地看着手中之人:“这可如何是好,胜负还未定,你就这么大意。”
他恶趣味地拔出匕首将人踹开,无所谓地摆摆手,外围瞬间涌入大批死士,太子的人被缴了个干净。
符奚此人,最大的乐趣便是装作柔弱不堪,让敌人以为胜券在握,然后反杀,他深爱着这样的把戏。
箭矢破空的声音,尖锐急促,破风而来。
姜德书目光从符奚身上离开,下意识抬头去看,她双眼盯着箭矢,被定住了手脚,动弹不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突然眼前伸出一只手,那只手速度极快,死死的握住箭头,他手心瞬间渗出血来,滴了一地。
他牢牢的盯着她,眸色阴冷,眼眶赤红,像染了血,就定定的看着她,像是不会眨眼。
全然没有了平时的不近人情,几乎不能吐纳生息。
直到姜德书回神,喊了一声:“符奚。”
他才有了反应。
符奚保持着伸手的姿势,缓缓张开手松开了箭,微微弯曲,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屈指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还有温度,整个人瞬间松懈下来,眼睛红的吓人。
像是劫后余生,分明怕得要命。
翻手绕到她后颈处,将人护进怀里。
他头上的铃铛清凌凌作响,这是姜德书第三次听到这个铃铛响,她猛地抬头盯着他,怕他下一秒又要疯魔。
符奚忽然大力推开她,面色沉郁下来,冷眼看着她,眼底空洞,尽是阴狠屠戮。
他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忽然不认识她己了。
下一刻速度极快的伸手拔剑,姜德书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他奔了出去,赴向箭矢的源头,愤怒地解决了心中大患。
他自院子里一步步走回来,手上的剑刮擦着地面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突然剑自他手中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身后无风无浪,平静如水,连那垂着的衣摆都带了浓重的死气,连带着他的心都颓然起来。
符奚看着她,不太享受方才的心悸,沉着眸想,如果可以杀了她,她便再也说不出扰乱他心神的话,做不出扰乱他心神的事。
而自己不过会略难过一会儿,便可以换得永久的太平心境。
姜德书被逼进的他吓地退了一步,直到退无可退,才撑着他的胸口懦懦的喊:“符奚”
他看着她的手半晌,忽然大口吐了一口浊气,眉色渐舒,眼角慢慢爬上赤红。
死士在外面支起了火把,屋子里亮了起来。
符奚忽然低头看她,瞬间将她周身的光笼住,他们陷入阴影中,他背着光,姜徳书甚至看不见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睫毛垂下留下的一片阴影。
他清醒过来,他眉间染上恶狠狠的后怕:“滚,以后都不准再来这里,若再来,我便亲手杀了你。”
姜德书不知道他方才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病娇的心思她猜不来,总之他现在平静了下来。
刚才他们已经携手出生入死了一番,直接拉爆忠诚度亲密度。
现在叫她走,绝对不可能!
她收回自己撑在符奚胸前的手,寻到袖子下面去拉他:“符奚,我好疼。”那双手如滑蛇般钻进了他的手心扣着。
他僵着手不肯度力,眼底疑惑,见姜德书指了指里间的床和自己的肩膀胳膊道:“方才你推我撞到床上去了,我现下还疼着呢!”
怕他不信,甚至还撩起袖子给他看,果然手肘侧乌青一片。
符奚呼吸一窒,他方才看到外面扑簌簌的人影慌了神,手下用力狠了些,没顾及到她体弱,本来霜寒的脸触到她委屈的眸子,缓和下来,微绷着下颚,别扭道:“回去擦点药。”
姜德书知道他会心软,毕竟他可是为了自己降了50个黑化值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全部是因为她,但是结合方才的情形,总有大部分都是因为自己。
她得寸进尺,张开手:“我背上也有伤,走不了了。”
符奚愣了一下,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姜德书向前走一步,身体往前一送,一双手挂在他脖颈上,整个人贴了上来,头顶的发旋儿顶在他下颚。
符奚下意识推她,她反抱得更紧了,哼哼唧唧叫疼,他回身看了眼准备完毕的死士,下令:“处理干净。”
然后张开披风将人包了个严实,手不自在地拥住她越窗而出。
相比于上次被他夹着在屋顶飞,这次被抱着感觉好多了。
转眼间便进了她的卧房,符奚将她放下来,她没稳住一下子滚到床里侧,她看着转身就走的符奚,伸手去捞他的衣摆却没抓住,开始演戏:“啊,好疼。”
果然那片消失了的衣摆又转了回来,符奚立在她面前,一脸的无可奈何:“还有哪里疼?”
门外忽然火光大盛,云香急急推门进来,姜德书下意识拽了符奚往榻上躲,对他气急败坏的眸子视而不见,伸手紧紧捂住他的嘴,将人塞在了被子里。
云香已经到了云帐外,小声喊了一声:“殿下。”
姜德书装作要醒不醒的样子,嘤咛了一声:“怎么了?”
在云香还没回复的空档,用力翻了个身,道:“我还困着,不要吵我好觉。”
云香屏声退了下去。
她听见门合上的声音拉开被子放符奚出来,他一脸的厉色,气恼地想要起身,衣摆被姜德书手肘压住,他想到她手臂上的伤不敢使力,又被带了回来仰躺倒在云被里。
发尾被他用力一甩,发出叮铃一声脆响,姜德书吓了一跳慌忙扑上去伸手按住那颗魂铃,眼睛去寻他的表情。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不像是要发疯的样子,姜德书放下心来,小心地松开了手,也躺了回去。
她侧对着符奚,看着他身上的血污故意嗔了一句:“你将我这云被都弄脏了。”
符奚转头看她,她不是真的嫌恶,脸上还挂了担忧,扯着他的衣摆道:“这上面有多少是你的血?”
腥红与墨黑攥在她雪白的指间,越发的触目惊心,他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满脑子都是格格不入,手下用力抽了回来。
姜德书没想纠缠这个事,她松了手,看着轻巧落地急着要走的符奚,赤着脚下床跟在他身后,快步走到他眼前挡着,急道:“你如今不在苏府去了,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你?”
那双手又攀上他的袖口攥着,大有他不说她就不松开的意思,或者又用那双含泪的眼睛逼他,她只要那样做,他便只能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