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霜女
巡逻队众人腾空而起，不多时已掠到了海岸近处。
然而那火球已落入海面消失无踪，只有雾墙上方的雷云仍在不停有闪电亮起，伴随着隆隆的雷鸣。
海浪阵阵拍在岸边嶙峋的礁石上，毫无异样。
队长皱着眉，带头往岸边走去。
然而刚走了两步不到，突然一声低沉的兽吼响起，惊起不远处树林里一片飞鸟。
众人吓了一跳，站定看过去，只见一头通体浅金色的巨熊朝海边冲过去，等它到了岸边后，却转身朝着巡逻队发出威胁的低吼。
显然是在警告他们不准上前。
队长还是头一次被一头畜生威胁，顿心里有些火，拔出剑就打算结果了它再说。
然而他刚一迈步，却听见“哗啦”一声铁链的响动。
紧接着，巨熊身后一块巨大的礁石后面，站起一个纤细的少女，绕过礁石站在它旁边。
巡逻队的所有人，同时止住了呼吸。
少女雪白的长发直垂到脚踝，跟洁白的长裙一起，在海风中翩翩舞动。
而那精致面孔上极为漂亮的一双眼睛，是如皓月般皎洁的银色。
她的手脚和脖颈都被黝黑的铁圈锁住，长长的铁链另一端，连在旁边一个巨大的铁笼里。
少女却一派泰然，神色浅淡，银眸并没有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纤长白皙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轻抚着巨熊的头。
花瓣般的唇轻启，淡淡吐出两个字：
“回去。”
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有一股空灵而奇特的韵味。
她这一开口，终于令呆若木鸡的几人清醒过来，有人惊声低呼道：
“霜……霜女？”
“天……原来霜女竟是如此……”
巡逻队长心头一凛，面色警惕起来，一抬手阻止了众人的惊叹声。
没想到这里竟是霜女所在！
他沉默了片刻，客客气气拱手道：
“我等职责所在，见有异物自雾墙闯入，特来查看，还请凌霜大人行个方便。”
凌霜神色没有丝毫波动，空灵的声音越发淡漠：
“天雷击落了一只海鸟，也能如此大惊小怪，巡逻队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队长脸色一僵，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却见少女随手拈起一片树叶，放在唇边吹出一阵极轻细的音调。
紧接着有不妙的嗡嗡声由远及近而来。
队长心头一凛，沉声道：
“你这是做什么？”
凌霜淡声道：
“滚，再敢接近此处一步，死。”
说话间，众人已看见密密麻麻的蜂群从林间冲出，快速飞来！
根本不给人讲道理的时间。
关于霜女的种种传闻在队长脑海里闪过，他终是不打算冒险，转身大手一挥：
“走！”
说着带人毫不犹豫地撤离，速度要多快有多快。
整队人心照不宣，像这种情况，既然这一次没能探明那火球到底是何物，还撞上了霜女的地盘，就算向上面汇报再来探，也未必能发现什么。
反倒可能惹来一身麻烦，没人会去冒那个险。
海边。
凌霜静静站在原地，直到巡逻队所有人都消失在远处，她才转回身，拖着铁链一步步走到水边。
她静静站在原地，歪着头倾听了片刻，突然纵身一跃，拖着长长的铁链跃出去十几丈距离，直直地扎进了海面。
……
数米深的海底。
燕霄已不知被困在这里多久，肺部最后一点空气早已用尽，手脚却仍麻木得无法动弹。
脑海渐渐一片模糊，他挣扎着最后一丝清明，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他们最好永远不要找到自己，或许她还能相信，他只是走丢了，仍好好地活在某个角落。
但愿苏闲尘能闯过这片雾，找到她，将她好好地带回去……
视线朦胧的最后一刻，他隐约看见，头顶投下一片暗影。
燕霄拼尽全力张大眼睛，心道自己一定是产生了幻觉。
不然，为何他会觉得眼前出现了一个女子？
视线渐渐模糊，他懒得再去多想，平静地接受了自己最终的命运。
却突然被一双冰凉的手捧起了脸，双唇一片柔软的触感，紧接着，口中涌入充满生机的气息。
是空气。
意识陷入黑暗前，他的视线恢复了一瞬。
明明是在海底，映入眼中的，却是一片皎洁的月光。
……
入夜。
燕霄缓缓睁开眼，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眼前是繁星璀璨的夜空，耳边是海浪拍岸，还有阵阵闷雷时不时响起。
他缓缓转头，便看见了不远处那雾墙顶端，如天井边缘一般的雷云，就是这个差一点要了他的命。
想到这一点，他才意识到……他还活着？
最后一刻的记忆涌入脑海。
那不是幻觉？
他下意识地就想坐起身，剧痛顿时排山倒海袭来，他压抑不住地闷哼了一声。
突然一道清冷空灵的声音传入耳中：
“醒了？”
燕霄喘息了片刻，勉力转头看过去，终于看见了赤脚坐在礁石上，正朝着他低下头来的少女。
长发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银光，而那皓月般的双眸，正是他昏迷前最后的印象。
他怔了许久。
少女静静地俯视着他，他不说话，少女也不开口，只是那双银眸似在看着他，却又似根本没有聚焦，而是落在了另一处遥远的时空。
终于，燕霄找回了语言，沙哑地开口：
“是你……”
少女薄唇轻启，清灵微哑的声音淡淡响起：
“我记得你，你朝我挥过剑。”
燕霄默然了片刻。
“为何要救我？”
少女直起身子，仰着小脸沐浴着月光，浅浅勾了勾唇：
“我叫凌霜，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