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宁杀错,不放过
黎清玥下意识地怀疑是宇文朗设了什么局,却见他也一脸懵逼,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薜桐自来到这殿中就一直当个小透明,默默围观偶像给皇上诊病,这会见状也急了,上前说道:
“陛下息怒!您的病还得靠嬴王妃医治,关不得啊!”
已有侍卫听到声音冲了进来,眼看着就奔黎清玥而来。
端木芊芊眸色一厉,拦在面前怒斥道:
“放肆!我家主子是梁国嬴王妃,又刚刚救了你们北苍皇帝,难道这就是北苍的待客之道吗!”
几个侍卫被她的气势所摄,又听到“梁国嬴王妃”几个字,纷纷站在原地,一时不敢贸然上前。
宇文成毅也被这话吼得微微一愣,情绪稍稍稳了些。
宇文朗终于回过神来,赶紧说:
“父皇,嬴王妃是初次来咱们北苍,您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她,是不是认错人了?”
宇文成毅又仔细看了黎清玥几眼,脸上阴晴不定。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声清喝:
“这是怎么了?父皇没事吧?都给我让开!”
话音落下,一个杏黄色衣裙的少女匆匆跑进来,直奔皇上卧榻,看见已经坐起来的宇文成毅就一脸惊喜地叫道:
“父皇!您终于醒了!菡儿担心死了!”
她身后又快步走来一个浅绿衣裙的少女,长得跟她几乎一模一样,举手投足却更沉静内敛。
绿裙的少女,走到床前盈盈一拜:
“儿臣见过父皇。”
黎清玥回忆着宇文皇族的资料,明白这两位少女就是七公主和八公主,一对双生子,宇文蕙和宇文菡。
两个公主身后,宇文焱和宇文琮也走了进来,看到皇上,面露喜色快步上前请安。
本来挺宽敞的寝殿内一下子就拥挤了不少。
宇文成毅之前刚刚醒过来许是还有些糊涂,这么一折腾脑子倒是彻底清醒了,收敛了神色淡淡地应了声,瞧了一眼何公公。
何公公当即意会,冲一众侍卫挥了挥手,说道:
“都下去吧,没你们的事儿了。”
说着他笑呵呵地转向黎清玥:
“陛下刚刚是有些魇着了,嬴王妃莫要见怪。”
黎清玥垂眸颔首:
“无碍,陛下久病初愈,一时梦魇也是有的,稍后我开个安神的方子便好。”
她心头却警惕起来,这老皇帝刚刚看自己那眼神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会儿又完全看不出端倪,这显然不是一句梦魇就能糊弄过去的。
现在再回想起何公公第一眼见她时的异样,很明显跟老皇帝的表现相互印证了。
果然跟皇族扯上关系就是一堆麻烦事儿,还是趁早脱身的好。
她正在琢磨,宇文焱略带惊讶的声音响起来:
“原来嬴王妃已到了矅京?如此说来,嬴王殿下可是已醒了?”
黎清玥收回思绪,心知这人故意这么说,分明是在暗示她说嬴王受不得颠簸是在骗他。
一边的宇文琮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小眼神幽幽地看着她,似在控诉她不告而别。
黎清玥稳了稳心神,毫不尴尬地朝宇文焱微微一笑,面不改色地说:
“谢殿下关心,夫君尚未醒,还在绥阳休养,我来矅京是想寻些药材,碰巧遇到了贤王殿下,受他所邀来给陛下诊治。”
宇文焱不由得看向宇文朗,若有所思。
后者垂眸压下了眼底的一丝得意,朝黎清玥微微点了点头。
黎清玥也不等宇文焱再说什么,直接顺着话茬转向宇文成毅,大大方方地说道:
“陛下已无大碍,我还得快些赶回去给夫君医治,便不多留了。”
刚刚在老皇帝想抓她时,她就已悄悄往那盆子里洒了药粉,所有蛊虫已化得无影无踪只剩一盆黝青的水。
她也不打算说明蛊虫的事了,有谁想害这老皇帝,关她什么事?
能早走一刻是一刻。
宇文成毅听到她要离开,眸色微动,忽地露出一脸慈祥的笑来:
“嬴王妃妙手回春大功一件,今日天色已晚,若就这么让你走了倒显得朕待客不周,不如留下来歇一夜,让朕这几个儿女替朕办个答谢宴,明日一早朕派人送你回去,如何?”
黎清玥心头冷笑,她都把夫君需要诊治搬出来当借口,老皇帝还要留她,能有什么好事?
然而她表面丝毫不显,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道:
“陛下客气了,明日再走也好,只是实不相瞒,清玥最近受了些伤,这会儿乏累得很,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歇息,答谢宴还是不必了。”
宇文成毅见她答应留下来,当下也不再说什么便点了头。
黎清玥和端木芊芊退了出去,由何公公领着去住处。
宇文朗原本有心陪同,却又觉得宇文焱跟嬴王妃相识,他一离开这人说不定要抢了功劳,终究还是没动。
薜桐跟着她出了房间,走出一段才长出一口气道:
“刚刚真是吓死我了,还好陛下只是梦魇……嬴王妃你没事吧?”
黎清玥摇了摇头,却借机朝何公公问道:
“何公公,能否告知清玥,刚刚陛下是把我当成了谁?”
老太监面色一顿,有些尴尬地笑道:
“老奴不过是个服伺人的,哪能知道陛下的心思?再说咱也不敢揣测圣意不是。”
黎清玥微微勾了勾唇,没再说什么。
几人刚刚走到殿门处,迎面又遇一人,锦衣华服气质不凡,何公公当即躬身道:
“见过明王殿下,殿下也是来探望陛下的?”
黎清玥心知这位便是六皇子宇文轶了。
她刚给老皇帝治了病,这一群皇子便一个不落地全都出现了,看来北苍皇帝身边眼线着实不少啊。
宇文轶原本被黎清玥的清绝容颜吸引了目光,正在想这陌生的女子是何人。
但他听到何公公的话却愣了一下,顿时回神:
“还有谁来了?”
何公公笑道:
“今日可热闹了,殿下您算是最后一个到的。”
宇文轶一惊,当下也顾不上别的,朝何公公揖了揖手便急匆匆往殿内去了。
何公公继续带路。
薜桐一直将黎清玥送到居住的院落门口,颇是有些依依不舍,但也没贸然跟进去,说道:
“我就借宿在贤王的西跨院,明早好一起送你回去,你先好生歇息吧。”
他稍稍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
“若有麻烦随时来找我,在下必义不容辞。”
黎清玥对这位直性子的世子倒不反感,微微一笑说道:
“那便先谢过了。”
薜桐一直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院内拐角处,这才怅然若失地幽幽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何公公给院里院外安排了十几个太监侍女,这才离开。
黎清玥毫无戒备地使唤这些下人做事,好好吃了顿饭,便打着哈欠要回房睡觉,拉着端木芊芊进了房间。
两人关上门直奔里间,端木芊芊这才悄声问道:
“王妃,要不要给京墨发信号,让他处理了这些人,咱们好离开?”
黎清玥坐到桌旁,开始往出倒腾瓶瓶罐罐,一边淡然道:
“不急,老皇帝既然不想放我走,暗处说不定布置了多少人,现在正是盯得最严的时候。”
端木芊芊见她如此,有些明白了:
“王妃是打算守卫最松懈的时候再行动?”
黎清玥微微一笑:
“不只,本王妃还要让他们知道,打我的主意,是要付出代价的!”
……
另一边。
何公公回到皇帝寝殿后,宇文成毅借口要休息,将一众皇子公主都遣了出去。
等到人都离开,何公公屏退了所有下人,这才走到龙榻前,垂首道:
“陛下,嬴王妃已安顿好了。”
宇文成毅目光幽暗莫测了半晌,忽然说道:
“那嬴王妃的容貌,你看清了吧?”
何公公恭恭敬敬答道:
“回陛下,她和年轻时的冉后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宇文成毅声音低沉,带上几分疑惑:
“可是,她是梁国的郡主所生,这世上有如此巧合的事吗?”
何公公垂首:
“陛下若不放心,要不,派人再查查?”
宇文成毅沉吟起来,眸色越发幽暗。
查?那要等多久?
若这女人离开后查出真是他所担忧的那样,再想抓到人就未必那么容易了。
更何况,还不知她如今出现在北苍,到底有何目的。
半晌,他脸上现出一丝狠意,缓缓开口:
“宁可杀错,不能放过!”
……
夜半。
黎清玥的房间内漆黑一片,守在外面的宫女都以为她早睡下了,一个个也都打起瞌睡。
然而屋内,却分明点着一盏灯,亮度虽弱,但对黎清玥已足够。
所有窗子都被她用黑布遮得严严实实,外面看不出半分端倪。
她目光沉静,有条不紊地快速处理各种草药,配成十几种功效各不相同的药剂,端木芊芊在一旁打下手。
终于,所有准备工作完成,黎清玥停下动作伸了个懒腰,长出一口气,笑着悄声道:
“幸亏这次带你来,效率高了不少。”
端木芊芊眸色微闪,轻声道:
“芊芊只求不拖王妃后腿,能帮上忙真是太好了。”
黎清玥瞧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还惦记着那事,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绝对会说话算话。”
她站起身,拉着端木芊芊走到床边,直接把她按坐在床上。
端木芊芊呼吸一滞,惊道:
“王妃……”
“嘘!”
黎清玥制止了她说话,小声说道:
“你先睡会儿,出发时我叫你。”
端木芊芊脸上发烫,脑子却清楚着,赶忙压低声音指着一边矮榻说道:
“我、我去那边就行,怎么能占了王妃的床呢!”
黎清玥不容分说地按着她躺下:
“废话少说,你家王妃我时间紧着呢,你现在不睡等会精力不济才是拖了后腿。”
说着她扯过被子往芊芊怀里一塞,便不再管她,自己走到桌前将药瓶一个个收好,将灯盏灭掉,撤了窗上的黑布,这才去软榻上盘膝坐了下来。
端木芊芊静静躺在原处,抱着被子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
她明白王妃是在抓紧时间疗伤,以便应对未知的危险时更有把握。
王妃一直是这样,不管处在何等境地,都如此可靠,让人不由自主地安心、想要依赖。
自己也该再争气些才行。
端木芊芊凝视着黎清玥在夜色中的剪影,许久,终于悄然将被子抱紧,闭上了眼。
黎清玥服了几个刚配好的药丸,很快便闭目凝神。
她开始尝试着运行冰魄诀修复丹田。
原本只靠她配的药,是决计支撑不住在丹田损毁的情况下运行内力的。
不过一来冰魄诀心法特殊,二来有血凤芝助力,才让此事有了可能。
虽说如今时间紧迫,天亮之前丹田能修复个七八成便已算是大进展,但只要丹田一日不痊愈,她便仍不能在实战中使用内力。
即使这样,能早修复丹田一日,她也不想再等。
而且丹田若能恢复七八分,她的强力体质也可以多发挥出来些,说起来对实战还是有帮助的。
那便更要抓紧每分每秒。
时间一点点流逝。
原本黎清玥打算在黎明前,老皇帝的守卫以为一夜无事、最松懈的时刻行动。
然而,离预定的时间尚有大半个时辰,她突然警觉地睁眼,悄然起身叫醒了端木芊芊。
芊芊本来也睡得很轻,马上便坐起身看向她。
黎清玥刚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就听见门口“扑嗵扑嗵”两声轻响,像是有人倒地的声音。
紧接着,外间的门被悄然打开。
黎清玥眸色微寒,将匕首抄在手中走到内间门口,脚下丝毫没发出半点声音。
端木芊芊悄然跟在她身后,手中也握紧了长鞭,想了想却又将长鞭收起,拔出了匕首戒备。
外间的人轻功似乎不错,但黎清玥如今五感早已恢复,仍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已来到了门口。
她握紧了匕首,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下一刻,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她屏住呼吸,眼见着片刻后门被推开,一个人悄然闪身进来。
黎清玥眸色一冷,举起匕首便刺了过去!
却见那人急速闪开,压低声音道:
“别动手!是我!我是来送你安全离开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