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除夕
寒风瑟瑟。
姜婉云在丫环的搀扶下，终于缓缓起身，待擦净泪水坐上马车，她脸上已毫无表情。
心比这凛冬还冷，还恨！
马车行至十里长亭，送行的人群早已散去。
姜婉云却从车帘缝隙中，看到一个孑然而立的身影，手扶腰间剑柄，久久凝视着大军离开的方向，挺拔的身姿仿佛一尊雕塑。
是禁军大统领，燕霄。
他站在长亭后方角落，之前在人山人海中，那是个很难被看见的位置。
姜婉云微微眯起眼，忽地想起当初天穆山的那件事。
她起初并不知道被迷晕的男人是谁，但那诡异的蒙面女人说过，那男人觊觎黎清玥已久，只要把两人关在一处，必万无一失。
姜婉云留了个心眼，在看到倒地之人时，记下了他的发冠样式，和白袍下黑色衣角的绣纹。
后来看到燕霄同样的衣着，她曾怀疑过，却始终没发现他有何异样。
直到现在。
果然，那女人说的是真的。
姜婉云收回目光，心里已有了打算，冷冷勾了勾唇。
萧锦明想要的，她绝不会让他得手！
……
另一边。
当晚安营扎寨时，黎清玥总觉得大反派看着她欲言又止。
终于，她把人拉到一边，审视地看着他：
“你有话要说？”
萧煌沉默片刻，终是小心翼翼地说：
“玥儿母亲留下的手链，是找到你生父的唯一线索……”
黎清玥微微挑眉，忽地勾唇一笑：
“原来你在担心这事啊。”
她一伸手，一串手链已出现在手上，十八颗浑圆的东海紫珍珠，一颗不少。
萧煌一愣，随后马上便明白过来：
“所以被你毁掉的那串是假的？可看起来简直一模一样！”
黎清玥耸了耸肩：
“精神力强了后，我就想试试造物功能的极限，凭借记忆能否做出跟原物一样的东西，那手链正是个极好的素材，就试了下。”
“结果还原外观是没问题，不过材质性质上还是有些差别的，倒是没想到正好今日用上了。”
实话实说，她对寻找那个便宜生父并没兴趣。
不过今天萧锦明着实把她恶心到了，所以她干脆当着他的面把手链碾碎，出出这口恶气！
萧煌见她随意地摆弄着那串手链，跟拿着任何一样寻常首饰并无区别，不由得心头微紧。
忽然，他目光微微一顿，有些意外地说道：
“这珍珠上有字？”
黎清玥点点头，将手链递给他，指着其中一颗珍珠说道：
“我从前一直不明白，母亲留下的手链为何会刻上这个字，后来才知原因。”
萧煌接过手链，看着那颗珍珠上以精致雕工刻着一个“渊”字。
想来该和她生父有关。
东海紫珍珠本就少有，这手链上的十八颗却个个圆润饱满、品相上乘，更不用说在珍珠上做雕刻的工艺天下少见。
这手链的原主人，身份绝不简单。
萧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声说道：
“玥儿若不打算再戴这手链，可否交由我保管？”
这东西被姜婉云戴过，黎清玥自然不会再戴，本想着既然是父亲留下的，就在空间里好好保存起来便是了。
却没想到他突然提这么个要求，她秀眉微挑：
“如今多事之秋，你可别动用神机阁的力量替我寻父。”
萧煌并不意外她会这样说，伸出大手拂了拂她额前的秀发：
“玥儿若这样想，我们便不刻意寻，但我有个熟人对天下珍珠了解甚多，说不定见过这个，顺便打听一下也不妨事。”
黎清玥前世便是孤儿，而穿越后原主在黎府的境遇还不如孤儿，因此她至今对骨肉亲情始终没什么实感。
但大反派对这事上心，她心里却暖得不行。
她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突然露出甜甜的笑：
“夫君，谢谢你！”
萧煌的目光微微闪动，凑到她耳边，声音突然就变得意味深长：
“若玥儿真有这个心，待得胜回朝后再谢不迟。”
“为夫可得好好期待一下，玥儿要如何谢我……”
这妖孽化的磁性声线，惊得黎清玥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小脸一红瞪了他一眼：
“没个正经！不说这个了，还那么多事要安排呢！”
萧煌轻笑一声，倒没再逗她。
虽然媳妇在身边，可惜行军期间，他这主帅自然要做好表率，只好暂时先不欺负她了。
不过，在他得了允许，将紫珍珠手链收起来时，黎清玥并没有看到，他唇角一抹深意的笑。
……
西境战况紧急，前方已来报，边界两城失守，八万守军损失了两成，已尽数退到琼池关隘口驻守。
因此萧煌下令疾行军，五千轻骑打头阵，步兵也全都轻装行进，速度比普通军队要快上一倍。
原本至少要一个月的路程，神风营只花了七天，便已走了一半。
而新年也到了。
这一日正是除夕。
也是因为急着赶路，此时队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正处在一片旷野。
路上黎清玥不知多少次，在休整时听到兵将痛骂西岚，顺带着还有西北以羌族为首的几个部族。
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偏要眼看过年的时候挑起战事！
往年这时候都休沐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喝酒吃肉庆新年了！
可现在他们在干啥？
拼死拼活赶路，风餐露宿啃军粮！
就在众人士气有些低落的时候，突然所有人都接到了主帅的命令。
今日提前半天安营扎寨，主帅携副帅同全营将士共贺新年！
这一道命令，让每日赶路赶到吐的将士们松了一口气，赶紧就地扎起营来。
然而除此之外，他们也没觉得主帅所谓的贺新年，能跟平时有什么区别。
最多不过就是改善一下伙食罢了，这进行中的，连酒都喝不上几口，能有什么意思。
聊胜于无。
更让他们无语的是，今日扎营，上面竟要求所有营帐围成一圈，中间空出一个巨大的广场。
试问哪个军队会如此扎营的？有没有点常识！
然而自嬴王任神风营主帅以来，令行禁止毫不含糊，人人都军令若不果断执行会是个什么后果，谁也不敢说什么。
但私底下，已有人传开，听说这扎营的要求是副帅，也就是嬴王妃出的主意。
一时间，哪怕嘴上不敢大声说，心里也都纷纷抱怨起来。
然而。
待扎营完毕，众将士都被集中到广场边缘，按编制有序分配位置时。
看着眼前壮观的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
数百口大灶以阵列形式排好，每口灶的侧面都贴着红纸写的福字，颇是喜气。
灶边米粮、蔬菜、柴薪充足！
要知道，平日里急行军，只能吃干粮烧几口热水喝！
最让人不敢置信的，是每几个大灶间，竟还拴着一头活猪，一只活羊！
一群人呆呆愣愣地各就各位，连欢呼都忘了。
然而，他们还不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这一天，神风营五万将士，注定要度过一个令他们终生难忘的除夕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