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血脉嫁接之法
在八月的第二个星期日，埃尔文得到了爱斯梅拉达的通知，让他做好进行血脉嫁接的准备。
“准备？我该怎么准备？”埃尔文问道。
他是真不知道要做什么，勒梅大师平均每天不会跟他说超过三句话，这导致他对即将进行的手术一无所知。
“你可以保持良好的心情，这样应该有助于提高成功率。”爱斯梅拉达给出了很真诚的建议。
埃尔文挠了挠头，他感觉这个人工智能少女似乎变聪明了一点，这可能是因为他这一个月时常跟她聊天的缘故。
人类基本都或多或少有社交方面的需求，在这里唯一能和埃尔文说话的就只有爱斯梅拉达，有时他晚上睡不着时还会让这个人工智能少女唱个歌或是讲个笑话什么的。
而令埃尔文惊奇的是，爱斯梅拉达的“唱歌”并不是播放录制的乐曲，她竟然真的会唱歌，能够用非常悦耳的声音唱法国乡村小调和几首很有年代感的歌剧。
这说明她的主人教过她。
虽然爱斯梅拉达拒绝透露勒梅大师的生活经历，但这不妨碍埃尔文想象一样活六百多年是什么感觉。
尼可·勒梅曾经也很有生活情致，但时间把他变成了一个被困在轮椅上、脾气古怪的垂垂老朽，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磨损”？
看来对人类而言，超出上限的寿命也并不能带来幸福。
第二天，埃尔文按照爱斯梅拉达所说，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在见到勒梅大师时还是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血脉嫁接手术并不是在炼金室里进行，那地方对埃尔文来说是禁区。他和勒梅正处于魔文室中，也就是他刚开始来接受身体检测的地方，这里有仿照龙眠圣所构建的复杂魔文阵列，能够运行多种程序。
埃尔文看到了一排闪亮的柳叶刀以及一个正在熬煮不知名粘稠液体的坩埚，还没等他仔细打量，勒梅就开口了，“先把衣服都脱掉，然后到平台上去，等会儿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埃尔文只迟疑了一秒，然后乖乖照做，反正面前只有一个老头，犯不着害羞。
但他刚一走上平台，立刻就有坚硬透明材质的壁障升起，看起来像是经过特殊强化的玻璃，将他全方位封锁起来，虽然还能保持冷静，但埃尔文突然觉着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玻璃箱里的实验用动物。
接下来，一根管道连通那个巨大的坩埚，那边的粘稠液体源源不断地灌进来，十几秒钟之后，埃尔文就被全部淹没。
是常人不可能忍受的温度，但埃尔文竟然觉得没什么大碍，这应该归功于勒梅给他喝的魔药。虽然已经被彻底淹没，但他也没有任何的窒息感，这些粘稠液体似乎可以给他的身体直接提供氧气。
果然神奇。
“变为龙形态。”勒梅说。
他话音刚落，银白色的幼龙就在灌满液体的大玻璃箱里扑腾起来。
完成变形的埃尔文这时候发现那些柳叶刀已经悬浮在空中，并且闪着寒光的刀尖都是正对着他，虽然知道勒梅应该不会害他，但埃尔文脑海中依然忍不住蹦出了些奇怪的想法：
勒梅大师他……不会是想吃现剐龙肉火锅吧。
“再变回人形。”勒梅不含感情的声音传来。
幼龙的身躯开始变化，向着男孩的形体开始转变，这时候周围的魔文猛然大亮。
然后埃尔文的变形就停止了，就好像被突然按了暂停键一般，维持在了半变化的状态。
而男孩则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像是被云雾包裹着悬浮起来，使他似乎能以一种俯视角看着他的身体，这是灵魂暂时脱离身体的表现，埃尔文挺熟悉的，他第一次尝试变成挪威棘背龙时也陷入过类似的状态。
那些悬浮在半空中的柳叶刀突然化为闪电，如若无物般地穿过那一层透明壁障，刺入了埃尔文的身躯，瞬间原始幼龙的血液喷涌而出，迅速扩散，将整个玻璃箱内的液体都染成银白色。
埃尔文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但没有感到任何的疼痛，毕竟他现在是灵魂和身体暂时分离的状态，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受到这种程度创伤的感觉很奇怪，他已经有点幻痛了。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那些柳叶刀在勒梅的操控下正在他的身体内进行一项非常精密的工作，他在将一部分幼龙的骨髓修改成人类少年的骨骼样式。
这简直……神乎其技，需要何等的知识储备以及操作精度！
整个过程持续了四个多小时之久，埃尔文全程精神高度集中地观看着这场足以称得上是医学奇迹的手术。
勒梅已经有了疲惫的神色，那些扩散的幼龙血液也没有丝毫的浪费，凝聚成埃尔文全身血管的样式，这一工程的难度并不比之前的差。
这世界上有能力做到如此的或许真就只有眼前之人。
所谓的炼金术当然早已不是单纯地指炼制黄金的技术，它在当前时代的含义是对高端魔法技术的总称。
手术结束了。
亮起的魔文逐渐暗淡下去，类似于时停的效果消失，埃尔文感觉自己的灵魂猛然下坠，重回身体。
难以言表的剧痛在全身回荡。
在被暂停的变形继续进行时，他的人类之躯自然而然的就包含了勒梅重塑的血脉，以骨髓替换骨髓，以血液融于血液。
两种形态本是平行状态，各自的血脉就好像两棵互不干扰的树木，现在将一棵的枝条嫁接到另一棵。
这自然会引起非常严重的排异反应，埃尔文在某一时刻差点以为自己人要没了，但但他很快就感受到包裹他身体的粘稠液体中有某种成分在向他的身体渗入，逐渐平复他体内那汹涌的潮汐。
也不知过了多久，玻璃箱猛然破碎，里面的粘稠液体已经所剩无几，埃尔文瘫倒在碎玻璃渣中，几乎提不起一点力气。
轮椅靠上前来，埃尔文勉强抬起头，在勒梅的眼中能看到某种莫名的光芒。
“爱斯梅拉达，把他带回去让他休息。”
一辆推车急冲冲地闯了进来，把埃尔文载上，再急冲冲地走了，尼可·勒梅也驱动轮椅离开了这间魔文室，而在无人处于这个房间之后，另一批魔文亮起，那些玻璃碎渣以及其他废料迅速消失，被清理干净。
埃尔文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等他神志清醒后，发现勒梅竟然愿意搭理他了。
“如果不想引发什么灾难性后果的回话，你至少一年内都不要尝试变形为龙，”勒梅警告他，“另外这几天你在自发地感受到魔力涌动之前也不要试图使用任何魔法。”
埃尔文当然从善如流，不过他也感到有些奇怪，“这就已经完成血脉嫁接了吗？不是说整体流程要四个月吗？”
“接下来的时间是你的术后观察期与恢复期。”
“懂了。”埃尔文表示明白。
“爱斯梅拉达告诉我，你对魔文方面很感兴趣？”勒梅突然说道。
埃尔文一愣，但随即点头，“是的，我已经成功尝试制作了几种简单的魔文代码。”
难道老头是起了爱才之心，准备要教我几手了？他心想。
“魔咒、魔文、魔药，可以说是巫师的三大支柱。你在如此年纪就能制作初级魔文物品也算难得，我倒是不介意点拨你一下。”勒梅的话让埃尔文内心忍不住产生窃喜的情绪。
这脾气古怪的老家伙有时候也挺可爱的嘛。
然而勒梅话锋一转，“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对你的魔文水平有所了解，爱斯梅拉达！”
一张羊皮纸在人工智能少女的控制下被送到了埃尔文面前，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让他一时间有些失神。
“你先把这张试卷做了。”老头说道。
半个小时之后，埃尔文正襟危坐，而尼可·勒梅则在看他写完的试卷。
“真是出人意料……”
埃尔文神情微动。
“出人意料的糟糕。”勒梅放下试卷，虽然面无表情，但看埃尔文的目光就像看某种次品。
埃尔文也不介意，他当然知道自己这张试卷做的怎么样。
“我原以为你对魔文有些基础了解，没想到你只是根据功效然后去找对应的魔文代码再依葫芦画瓢地临摹一下。”勒梅摇头，“这样是不行的，说明你对魔文甚至缺乏最基本的了解。”
埃尔文心道我能这样就不错了，同级的霍格沃茨学生大部分连一个魔文字母都不认识。
毕竟满打满算他才接触魔法一年多，并且这一年主要都是在自主学习潜行四咒以及研究变形术。
“我不可能教你最基础的东西。”勒梅继续摇头，“正好你最近也无法使用魔法，藏书室的第四书架到第六书架都是魔文学的基础书籍，什么时候你掌握完全了，什么时候我再教你更进一步的内容。”
埃尔文不由深吸一口气，那可是数百本大部头书籍，更关键的是时间非常有限，因为眼前这位炼金大师只剩下几个月的寿命。
要想得到他的指点，着实要费一番功夫。
埃尔文觉着邓布利多带他来见尼可·勒梅，肯定也是有指望他跟着这老头学一两手的意思在里面，于情于理他也不该让校长大人失望。
所以他二话不说，立刻就向藏书室走去。
在他身后，轮椅上的尼可·勒梅注视着他，眼神中有股莫名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