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祖关拿着书包走出教室都还闷闷不乐，觉得把韩司鸿的衣服弄脏，让他很跌面儿。
妈宝男会不会嘲笑自己？
早知道体育课上换回来就好了。
臭着一张脸回到宿舍，不给付明宇说话的机会，扔下书包就去隔壁308宿舍。
吴策看到他愣了一下：“谁欠你钱了？”
“没有。”祖关没好气地进门，正巧与甩着手从洗漱间出来的韩司鸿对视。
他垂着眼睛一下就发现了衣服上的泥点，不光没生气，还笑了一下：“正好我在洗你的衣服，脱下来，我一起洗。”
“你自己洗衣服？”祖关相当意外。
这个问题更让韩司鸿意外：“不然呢？”
祖关脱下衣服扔他手上，说得理所当然：“我不小心弄脏了，你洗吧！我的衣服你洗完我再来拿。”
大男生自己洗衣服？回头衣服都拿他洗，妈宝男怎么哪儿哪儿都让人不顺眼？
“那……”韩司鸿又笑了一下，“加个微信呗。”
“加个屁！”祖关甩上门扬长而去。
吴策从桌前回过头来，推了推眼镜：“微信还没加上？你不是帮他讲英语吗？”
“我说了那个不是加微信的条件。”韩司鸿从门上移开视线，“太容易就不好玩了。”
吴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了：“你这么爱招惹他干嘛？”
“他会咬人吗？”韩司鸿答非所问。
吴策一愣：“那倒不会。”
“可惜了。”
“？？？”
这人指定是有点什么毛病吧？
转眼又到周未，祖关早上收拾好东西，一放学就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他家住在二环内的老小区，是房改前的飞机场宿舍，位置不错，就是配套设施陈旧。现在小区里多是老年人居住，有点本事的年轻人都换了改善房，当年若不是家里出事，花光积攒的买房钱，也早就搬离了。
祖关远远地见自家厨房亮着灯，一股股带着菜香味的热气从窗口飘出来。
上楼开锁进门换鞋，一把将书包甩在客厅的沙发上。
家里两室一小厅，装旧虽老旧，胜在干净整洁，布置也用心，沙发左侧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上面的祖关看起来七八岁的模样。
周珊珊从厨房探个头：“儿子，洗手帮忙。”
两菜一汤上桌，母子俩围坐在客厅的茶机上开饭，周珊珊给祖关盛了碗汤：“这周本来周日是休息的，有一家公司账面突然出了点问题，要我过去。”
周珊珊在一个国营单位做财务，因为家里情况特殊，领导允许她兼顾给几家小公司做账。
“哦。”祖关吃了口菜，“妈，你这么忙一个月赚多少钱？是不是给我攒的？”
“那可不？谁让我生个儿子，不得给你攒老婆本。”
“回头我找个白富美当上门女婿，你是不是就省了？”
“嘿，老祖家的独苗，你当了上门女婿，你爸还不托梦找我。”说完，周珊珊突然从桌下拿出一个鼓囊囊的信封：“后天你外婆生日，我去不了，这钱你拿给她。”
十年来，祖关外婆生日默认由条件较好的小姨一家操办，他小姨自然是没意见，就是小姨夫为人刻薄点，多少会说几句不中听的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不想听我小姨夫说废话。”祖关拿过数了数，瞪大眼睛：“妈你真大方，给我生活费涨点呗！”
周珊珊白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姨家条件好，你表弟每个月生活费还没你多。”
这倒也是，周珊珊给祖关零花钱，向来不吝啬。男孩子嘛！扣扣索索不像样，将来媳妇儿也不好找。
“对了。”周珊珊又说，“我单位同事儿子去年上的大学，平时兼职做英语家教，可以给咱们个友情价，一小时一百。”
一边说，一边计算：“一小时一百的话，你们快加晚自习了，每周上一天，按三个小时就是三百，一个月一千二，价格挺合适，要不……”
“不用。”祖关说，“我们学校试验班解散之后有个同学分到我们班，英语满分，他在给我辅导呢？”
“人家还能一直帮你。”
祖关想了想，不知是哪里来的自信，他竟能笃定韩司鸿应该会一直帮他：“能吧？”
“难得的好同学。”
“好个……”屁没说出来，就收了回去，“我每天给他买早饭呢！妈，你把省下那一千二补给我呗？”
“涨三百，多了没有。”
祖关立刻：“成交。”
周六在家写完作业，周天一早祖关选了身得体的衣服，坐地铁前往小姨在微信上给他发的地址。
地址在市中心一个高档酒店包间，祖关一直不明白小姨夫即然报怨他们一家承担了外婆过生日的开销，为何又每次都选择花费较高的地方。
给自己找不痛快的同时，还给别人找不痛快。
进门跟服务人员报了包厢的名字，便有人将他领到了门口。
酒店包厢的隔音不太好，祖关听到里面小姨夫仍在“高谈阔论”：“咱们今年在这里吃，明年听说开发区哪儿建个五星的，顶楼能看遍市区风景。妈，明年咱们去哪儿。”
“行行行，哪里都行。”
“不是我说哈妈，您也就跟我享福了，指望不上我姐，更指望不上祖关。你看他考上重点高中，成绩也就那样，现在社会上谁不是拼爹呀？”
他说到这里，祖关推门走了进去：“小姨夫是让我跟表弟拼爹？那您可吃点亏，得下去找我爸。”
“你小子，怎么说话的？”
祖关已经走到外婆身边：“外婆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拿出大信封递过去，“我妈孝敬您的。”
“这么多，快拿回去吧？你妈自己养活你，不容易。”
刘建民又说话了：“妈您拿着吧？我姐一年也就这么一回，咱们够照顾他们娘俩了。”
周婷婷马上瞪了他一眼：“祖关快坐下，看看想吃什么？”
“表哥坐过来。”表哥刘闯往边上挪了个位子。
刘闯是表弟，其实也就比祖关小二十三天，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差距也随着年龄逐渐拉开，无论是长相还是学习。祖关高且帅，身高180精神小伙。刘闯长得不如人意，172的个头，170斤体重的油腻胖子。
兄弟俩同时中考，祖关虽成绩不佳，好歹也进了重点高中。刘闯高端补习班没少上，才勉强进了所普通高中。
亲姐妹俩生的孩子，差哪儿了？
还不是差了个爹，这也就是刘建民的心结所在。
不过有一点他赢了，他的命比祖关他爸长。
祖关在刘闯身边坐下，两个少年坐在一起，差距就更明显了。
刘闯举着手机斜过身体：“表哥，吃鸡吗？”
“呆会儿。”这个呆瓜，不是找骂吗？
人说老子能耐儿子熊包，刘建民那么圆滑精明的一个人，偏偏生了个孬种儿子，甚至因为胖且憨还是学校里坏学生们的霸陵对象。
果然刘建民又阴阳怪气地开口：“刘闯，手机收起来。”又对祖关，“祖关，别给小姨夫省钱，点些平时吃不着的。”
祖关接过周婷婷递过来的包着金边的厚实菜单，恰好服务员也走了进来，双手握着点菜器，恭敬地站在一边。
“那就……”祖关指着菜单靠前四位数价格的图片，“这个舟沙参玉竹响螺炖鲍鱼和上汤焗澳洲龙虾还有清蒸田元老虎斑……”
余光瞥到刘建民脸色微变，随即道：“开玩笑的，我吃什么都行，还是外婆和小姨点吧！”
说完将菜单又递回给周婷婷。
刘闯舔了舔嘴唇，小声道：“表哥，我都想吃。”
周婷婷摊开菜单放在外婆面前：“就知道吃，看看你的体重，先给你点份蔬菜沙拉。快十八岁了，再胖下去可怎么办？”
“难得妈过生日，他胖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吗？条件好不让孩子吃，总比吃不起强。”刘建民说完，又扫了祖关一眼。
这孩子眉眼耷拉着，腰背笔直，五官与他爸爸极像，鼻子高挺，眼型狭长，薄唇微抿，连下颌骨都线条流畅。
视线一偏，看到自家儿子，明明包厢内的空调已经调至最适合人体的26度，额上还有汗滴下来。
随后不忍直视地移开眼睛。
他接着跟老太太聊些有的没的，无非就是他又赚了多少钱，打算换什么车，给刘闯买好了房之类。
祖关不想听，上菜还要等一会儿，他起身碰了刘闯一下：“洗手间？去不去？”
刘闯早就坐不住了：“去。”
两人来到酒店大堂，走到沙发边坐下。
祖关拿出手机看微信朋友圈：“你爸真烦人。”
刘闯认可地点点头：“我爸是真烦人，可你一年才见他几次，我还要天天见他。”
刻薄的刘建民生个豁达的儿子，祖关斜眼看他一眼，问：“你们班那个还找你麻烦吗？”
华高不像一中，学风校风都很正，差生集中营，鱼龙混杂。
“啊？”大概没料到祖关会突然问这个，低下头：“好多了。”
祖关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话外之意：“好多了是有多好？说实话。”
“就是……他……有时候没钱就……哎呀，哥你打我干嘛？”
“你给他钱了？”祖关恨铁不成刚地瞪着他。
刘闯低下头，算是默认。
祖关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暴躁的胸腔，他怎么会与这么一个怂包有血缘关系？
抬手揪住刘闯的耳朵，指尖用力一拧：“说，一共要你多少钱？”
“祖关。”韩司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叫了他一声又说，“你欺负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