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5三十五章
在许今今把话说出口的那刻, 羞窘紧张的心情瞬间得到了放松。
就像她小时候第一次荡秋千，总害怕从上面掉下来而不敢去, 当鼓走勇气坐上去时, 只要开始第一下，胆子就会越来越大。
现在，和她第一次荡秋千的感觉一样, 这一开口胆子就开始无限变大。
耳侧传来车流行驶的声音，旁边的人并没有回话。
他脸皮果然很薄, 许今今失笑。
她握着盲杖往旁边挪了一步, “现在领证很容易的, 有身份证户口本就行，你要没拿的话，先回去拿, 我的就在身上, 我在这里等你。”
耳侧还是没有人回应，她歪了歪头问：“你觉的怎么样？”
说出口的那刻，她突然开始紧张起来。
陆晏望着她，他视线扫了眼民政局的大门沉默了一下说：“我觉的, 今天恐怕不行。”
许今今表情瞬间垮掉, “不行？”
说完这句话，她感觉自己呼吸都开始粗重起来，气的。
她主动半天，他居然觉的不行？！
“不行拉倒。”她气鼓鼓地握着盲杖转身就走, 只是刚转身手腕就被拉住。
陆晏视线扫过她垂下的嘴角，“今今。”然后将视线再次移向民政局大门。
“你拉我干嘛。”
许今今嗓音有些发颤。
“今今，你不知道……”
越想越气，于是去挣脱被握着的手, “别叫我，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这边民政局已经搬到隔壁好合街了，而且今天是周未。”
许今今眨了下眼睛，默默闭上嘴。
千算万算没料到民政局居然搬走了，还有最关键一点，她忘记看时间了。
这就尴尬了。
陆晏看着她，刚要说什么，被手机震动声打断。
他从衣袋里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号码眼底沉下来，按下拒接来电将号码拖入了黑名单。
“要接电话吗？”
许今今问。
“不接。”
许今今敏感的感觉到旁边人情绪变化，她偏了下头开口：“你是不是有事要忙，这边离酒店很近，我自己可以……”
“我送你回去。”
冷沉的声音落过来，让许今今怔了下，虽然嗓音还是原来的嗓音，可语气却莫名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
但她想不通这股奇怪感觉是怎么来的，但她不打算去细想，于是就点了点头，“好。”
回到酒店，许今今刚准备进房间，想到晚上要回玉城就问道：“晚上7点的飞机，你行李收好了吗？”
“我这边有事，今晚不走。”
耳侧的声音淡淡的，虽然依旧温柔却像隔了层纱让许今今有些摸不透。
来的时候一起来的，不过几天，他们的关系也有了质的飞跃，许今今听到陆晏的话，明知道不应该却忍不住有些失望。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想了下还是没忍住问他。
陆晏望着那双清凌凌的大眼睛，明知道她看不见自己，却有种这双眼睛里只有自己的错觉。
“要几天后。”
他顿了下又道：“有事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淡而温和的声音让许今今感觉到一种疏离感，她嘴角撇了下摇头，“没有事，我先进去了。”
说着她推门进去，正要回头关门时，头顶传来声音，“我看着你进去，我关门。”
许今今没再说什么，她握着盲杖走进去。
走进室内不过十米，她却走了几分钟，原因是她有点不明白他的态度，她已经把话挑的那么明显了，他怎么还没有表态？
就算是民政局搬家了，今天是周末，但他也没说愿意和自己领证的话啊。
还有昨晚……她都说要负责了，他也没反应。
这么一想她又开始生气了。
但马上她意识到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昨晚究竟有没有发生什么……如果有，那有没有做什么措施？
……她突然瞪大眼睛马上转身。
转身的瞬间，声音从门外落过来。
“今今。”
许今今表情怔了下问：“怎么了？”
陆晏看着她，黑沉沉的眼底轻轻涌动着，他默了下说：“昨天你醉了之后就一直在睡，我们什么也没发生，所以，你不用为了这个去民政局。”
他顿了下又道：“我希望你和我是为了别的原因去那里。”
“我先走了，好好休息，去机场我会找人送你。”
许今今眨了下眼睛“哦”了一声后，随后关门声响起。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用食指摸了下已经不再刺痛的嘴唇，“居然什么也没发生吗？”
她顿了下用手指挠了下头，“别的原因去那里？什么意思？”
声音在室内响起，可没人能给她回答，她站在原地好久之后自言自语道：“会是什么原因呢？”
—
后视镜内，李特助每隔几分钟往里面偷瞄一眼。
前方恰遇红灯，他再一次往后视镜里偷瞄。
陆晏长腿交叠，垂着眼睫靠在椅背上，似乎在闭目养神。
李特助根据车内越降越低的气压，敏感的查觉到没那么简单。
“在看什么？”
冷不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李特助吓了一跳结巴道：“没……看什么。”
陆晏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垂下眼睛。
李特助被这一眼盯地吞了吞口水，他看了眼还有几十秒的红灯，憋了憋硬着头皮开口：“陆总，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陆晏坐在后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
李特助抿了下唇。
告诉自己忠言逆耳，做为陆总的左右手他得有冒死直谏的自觉，于是他开口说：“陆总，我感觉您已经演到这个地步了，不如就把这出戏演完。”
陆晏唇角扯了下，饶有兴趣地看向后视镜里，“李特助意思是？”
李特助接触到后视镜里的视线，有被眼神鼓励到，“要我说既然许小姐喜欢您扮演的角色，您不如索性演到底，加把劲再多生几个娃，就算以后穿帮了，也有人替您求情……”
话没说完，看到后视镜里的凤眼眯了下，他马上把嘴巴闭紧。
红灯变绿，他干笑一声，“哇，这么快就变灯了。”
车子行驶，慢慢汇入车流里。
陆晏视线落向窗外，车流建筑飞速在眼前略过，震动声突兀地响起，他收回视线拿起手机看向屏幕。
又是一串陌生电话，他眼底倏然沉下来。
李特助有些奇怪，本想去提醒，但从后视镜里看到冰冷的眼神后马上打消了念头。
安静的车箱里，震动声持续了许久。
在李特助以为这通电话不会被接通时，震动声戛然而止。
“你阿姨真的病的很重，你妹妹她因为生病休学了，她还小不能丢了学业啊，你别赶尽杀绝，给我留条生路，算我借你的，以后还你行吗？”
曾经不可一世的人也会有这么卑微求人。
陆晏握着听筒唇角扯了扯，“留条生路？陆德明，你是不是忘了我妈是怎么死的？”
“那时候是我生意资金紧张，正在周转，没想到你妈的病那么急就死了，我真的求求你了，你阿姨的病拖不得了……”
即使隔着听筒也能清楚感觉到急切焦灼，可这焦灼却无法感染陆晏，他嗤笑一声，“她的病关我什么事，陆德明，难道你不知道吗？”
“你什么意思？”
陆晏唇边缓缓勾起唇角，嗓音不紧不慢的，“你不会以为求我，我就会心软，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你连亲生父亲也不放过，你就是个冷血禽兽！你有再多钱也没用，你身边的人都会被你这副冷血样子吓走……”
近乎疯狂的声音传来，陆晏将电话摁断，他垂下眼靠在椅背上，恰好通过立交桥，车内光线被遮住，他上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抿紧的双唇将让下颌显的尤为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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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李特助从机场拎着行李送许今今回到了玉城住处。
“我把行李给你放在这里，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李特助将行李包放到客厅桌子上。
许今今朝着声音方向笑了笑说：“这一路上，麻烦您了叔叔。”
李特助闻言马上应着：“不麻烦，本来这就是我的工作……”
一不小心说嘴瓢了。
许今今愣了下问：“工作？”
李特助“咳”了一声含糊道：“这不是我份内的事嘛。”
听到“份内的事”许今今脸上一红也含糊应了声。
李特助看时间不早了，准备离开，“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许今今点点头，“您也早点休息。”
李特助离开前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走之前冒昧问一句，你们进展顺利吗？”
闻言，许今今表情有些复杂，“我也不知道顺利不顺利，总感觉我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隔着没捅破。”
说完她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声气。
李特助心道，可不是没捅破吗，要是捅破了，陆总就芭比q了。
他沉默了一下说：“他这人从小就爱害羞，你不行逼他一下……”
许今今：“逼他一下？”
李特助顿了下说：“还是那两个字——主动，只要你主动，他就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许今今沉吟了一下点头，“我懂了，谢谢你叔叔。”
李特助：“别客气，那我先走了。”
许今今点点头，“好的，您早点休息。”
随着关门声响起，许今今站在原地手指挠了下头，“虽然，但是，我应该怎么主动呢？”
第二天要上班，许今今简单整理了一下，洗完澡就躺到床上准备睡觉。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将手机从枕头旁拿起来点了下屏幕，语音播报是晚上十点。
她对着屏幕犹豫了一下，用语音打开微信，然后用语音发了条消息给陆晏。
另一头的陆晏还在开会，他从上午一直忙到晚上，因为下周要发布新研制的芯片，但现在芯片临时出现了一些bug影响发布时间，所以临时开会分析问题。
会议上，几位高管觉得今天会议的气压格外的低。
陆晏目光扫过众高管，似笑非笑道：“怎么，出了问题，都准备装聋作哑撇清关系？”
低沉的嗓音落下后，室内寂静，闻针可落。
高管们一个个头上冒起来汗，大气也不敢出，各自心里想着，已经从下午4点开会到晚上十点了。
老婆电话都催几次了。
如果陆总有老婆就好了，他们就不会经常开会到半夜了，嘤。
随着沉默越久，室内的气压也越来越低，当几位高管感觉快被压力挤到变形时，突然不知道哪里响起一声震动声。
几位高管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刚刚陆总说过，开会时间要把手机静音，他们慌忙看了眼手机，发现不是自己瞬间松下一口气。
然后一起抬头，然后看到从不在开会时间看手机的陆总，此刻正盯着手机。
今今：【你猜我现在在做什么？】
陆晏看着微信的名字，冷沉的眉宇松了动，然后回了条消息：“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几秒钟后，手机再次震动了一声。
【就要睡了……你怎么不问我在做什么呢？】
陆晏看着这行字，耳边似乎听到了带着撒娇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发完消息，他视线落在“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上，很快手中震动了一下。
今今：【我在想你。】
简短四个字落进陆晏眼底，他盯在上面许久，被晦色掩盖的眼底浮起笑意。
几位主管看到那双凤眼里明显的笑意时，怔愣住，工作这么久，他们还是第一次在双眼睛里看到这种神情。
只是，这笑意只维持了一瞬，再抬眼时，笑意早已消失殆尽。
陆晏扫了众人一眼，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后开口，“对于这次芯片出现的问题，你们谁先说？”
几位主管互相看了一眼，互相用眼神询问刚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
发完微信，许今今将手机放到枕头边，她眨了下眼睛自言自语道：“我说想他，他怎么不回我也想你呢？”
她点了下屏幕，机械的女声将晏恒的消息干巴巴地念出来，“不早了，早点睡觉。”
她撇了下嘴角闭上眼睛。
一整天都没怎么休息，她闭上眼就睡着了，刚刚睡熟，就感觉手臂上有些痒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着。
许今今猛然睁大眼睛，然后从床上弹起来跳到地上，然后在身上胡乱拍打着。
随后，惊恐的尖叫声彻响在室内。
许久之后，她战战兢兢地挪到床边摸到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听筒只响了一声，略有些哑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
“今今……”
听到这个声音，许今今握紧手机带着哭腔道：“有蟑螂爬我身上了，我害怕。”
“别怕，我现在给你定酒店，待会让人来接你过去。”
温和的声音传来，让许今今惊恐的情绪稍稍平稳下来，但听到“定酒店”她马上拒绝，“不要定酒店，要花钱的，你投资失败上班不到一个月，你哪有钱。”
“……”
听筒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开口：“其实我还有些积蓄。”
许今今：“那也不能乱花钱，难道你要坐吃山空吗？。”
她顿了下开口：“你陪我一会就好了，我去客厅沙发上待一会。”
听筒那头没说什么，只低声应了句：“好。”
许今今来到客厅的小沙发上坐下来，听筒那头很安静，被蟑螂吓到的神经还没松下来，她马上对着听筒叫了声：“晏恒？”
“我在。”
听筒里的声音传来，许今今瞬间松下一口气，她靠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
“要是困，就睡。”
许今今是很困，但现在被蟑螂弄的她怕一闭眼那东西又爬到身上。
“别害怕，我陪着你。”
听到这句话，绷紧的神经缓缓松下来，她又打了个哈欠含糊道：“那你等我睡着，你再挂。”
“好。”
有人陪着，恐惧被减弱了不少，许今今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着。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脖子有些酸，揉了揉脖颈醒过来，醒来的时候，发现手机还握在手里，手指屏幕上点了下想看下时间。
“凌晨2点整。”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挂的电话。”
话音刚落，手机里就传来声音：“今今。”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让许今今怔了怔，她这才发现那边并没有挂断，她回过神问道：“不是说我睡了你就挂电话吗？是不是影响你休息了？”
听筒里隐约听到脚步声，“没影响。”
许今今：“那你快睡，这么晚了。”
“你不怕了？”
许今今自然是不可能不怕，之前每次碰到蟑螂，她都整晚睡不着，她有些无奈道：“怕也没办法，我也不敢把它们弄走，你先睡。”
“我不睡。”
“这么晚了，为什么不睡？”
许今今刚问完，听筒那头传来声音：“因为我要帮你把蟑螂弄走。”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
“今今，开门。”
听筒与门外的声音一起落进许今今耳中，她愣了下回过神，马上握住盲杖走到门前。
打开门的瞬间，温和的声音真真切切的从头顶落下来。
“今今。”
许今今站在门框下，听着这道声音叫自己的名字。
就声音就像是点燃了烟花的捻，火星飞速的燃烧，最后在许今今胸膛内绽放，她怔怔的眼睛朝向声音的方向。
楼道昏暗的灯光下，陆晏站在那里，他手拎着西装一向整齐的头发在前额垂下几缕，凤眸里带着红色的血丝透着疲惫。
看到许今今有些苍白的脸色，他刚想说什么，
“晏恒，我想到和你去民政局的原因了。”
许今今轻声道。
陆晏看到那双大眼睛弯了弯，嘴角露出一对深深的梨涡，眼前一晃，有个人影扑进他怀里。
下意识的他接住，然后耳边清晰的听到，“这个原因就是——”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