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觉醒吧
又是一次可怕的碰撞。
神话巨兽千变的躯体亦是遭受重创，胸腹前一道刺目惊心的巨大伤口，那是从仿生铁人上突然弹出的斩舰刀，险些将它从中整个撕裂开来。
所幸在那之前，超巨型铁人的机体先一步坚持不住了。
他现在乃是货真价实的圣域，任何人与他作战，都会时刻承受岩浆领域的规则侵蚀。
“不得不说，艾德里克能制造出这等程度的仿生铁人，的的确确出人意料。”
接引来自弗特利莱岛的补充，千变竭尽所能修复着自身伤势，目光森然地盯着两具散架的铁人：“它无论是破坏力还是防御力，都已经达到了圣域的层面，只可惜，它终归不是真正的圣域。”
不是圣域，就无法抵消圣域的规则。
这也是两具超巨型仿生铁人提前报废的最大原因。
规则侵蚀，绝非寻常手段所能够抵挡。
“你们……还有起来一战的力气么？”
千变的语气中既有挑衅，亦有小心的试探。
然而这一次。
超巨型铁人的驾驶舱中，那个令人生厌的声音没有再一次响起。
它几乎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目光扫过周遭狼藉的环境，而后狠狠扫向孤身一人的希。
“那么还有你，身上带着异神气息的家伙，纯白教会……居然会允许你在苍蓝境内活动？不，那都已经不重要了。”话到一半千变就已摇了摇头，它咳出一大口浓浓的岩浆，带着丝丝血腥，而后继续说道，“你是打算乖乖站好，见证我等铸成大业，见证一桩永恒的壮举，还是和他们一样……沦为提前腐朽的顽石？”
它目光扫了一眼气息全无的两具超巨型铁人。
无论是艾德里克家的那位暗夜之星，还是那个有着魅魔血脉，长得很好看却格外让人讨厌的少年，现在都随着巨型铁人的崩散而死去，伏倒在了岩浆海中，渐渐沉沦，再也没有了半点声息。
艾德里克梦工坊中，望着投影出的画面，四下里死寂一片。
有那么一句话，听起来很中二，却又是对事实的准确描述——
“圣域之下……皆蝼蚁。”
原本还打算有所动作的希，登时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那什么……我就看看……我就是来看看的……”
他好不容易才收住了动作，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位朋友，你们打算做什么与我无关，我原本也只是一个过路人，只是意外卷入此地，才不得已与艾德里克合作。”
“是么？”短短片刻之间，千变的伤势几乎完全恢复。
慢条斯理瞥了希一眼，它尾巴上的蛇头转了过来，蛇信吞吐，似乎还是不太放心：“这家伙的来历也很神秘，身上有不知那个野神的气息，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把他也一并干掉……”
狮首同样转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闻言明显是意动了。
希登时寒毛倒竖，感受到一股空前的恐怖降临，忙不迭地高声叫道：“我的本尊不在此地，你就算现在杀了我也没用！我可以对信仰起誓，绝不再干涉你们的行动！”
神话巨兽眯起了眼睛。
平心而论，它确实想把希一起干掉，三个人都死了才最保险。
可希身上的那一丝异神气息也着实令它忌惮。
不属于深境之主，亦不是纯白之神，而是来自于一位未知的神明。
它无法判断那位未知神明对希的关注度如何，倘若只是一个边缘信徒，那杀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但如果是被“特别关注”的重要角色，一旦希死亡，恐怕会激起一尊未知神明的怒火！
对于即将铸成的大业而言，这是绝对需要避免的意外事件。
“你发誓吧。”千变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说到。
“好！”
希大喜过望，连忙发下了誓言。
“算起来，时间也差不多了。”
在确认了希发过誓后，千变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目光遥望上方的黑暗，它在这里拖延了那么长的时间，无论是神之座的位置，又或者是其他的准备，都已抵达了某个临界点。
接下来……
只待引爆！
由于种种意外而不怎么美妙的心情，终于在这个时候变得美妙了起来。
它甚至还愉悦得想要高呼一声——
“海绵宝宝，我们一起去找……该死，都是那个混账小子做的好事，那段在海里的日子，我已经不想再回想起来了！！”
“？”发完誓言的希，疑惑地看了千变一眼。
不过，千变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
唯有如梦似幻的低语声，回荡在这片黑暗的深渊之底。
“觉醒吧……挣脱昼与夜的枷锁……”
墟域。
弗特利莱岛牧园。
倒计时终于走到了尽头。
“点火。”
一个个等候多时的无眠者，他们身前各有一件童话风格的设备，在某个倒计时终于抵达终点的一刹那，依照早早设定好的顺序，巴勃罗首先按下了巧克力饼干状的按钮。
“心智投影……解除！”又是一名无眠者按下了按钮，这一回是棒棒糖状。
“超时空发生器……点火！”
“心智力场……点火！”
在其中一个设备画面中，已经进入卡南的文森特正走在街道上，他宛若行走在梦境之中，不似现世之人，哪怕走在最新的监控设备下，在因邪神阴影而慌乱的人群前穿过，也依然无人发现他的踪影。
他低声轻吟，哼着走调的歌谣，像是走在另一座无人而虚幻的卡南城中。
而在那座虚幻的卡南城中，一枚又一枚梦幻般的光点亮起，好似受到冥冥中的召唤，下一刻，便接二连三如灿烂烟花爆开。
“觉醒吧……挣脱昼与夜的枷锁……跨过永恒的风暴……”
“复苏吧……我们终将归来……正如我们曾经逝去……”
文森特的目光温和，他分明可以看到，随着一枚枚隐藏在卡南各个角落，至今未被发现的碎月碎片爆开，顿时，一层无形的幻境迅速扩张，顷刻间就覆盖了大半个卡南城！
碎月碎片的力量若是集中起来，即便是蓝黛这样的大家小姐，身上不止有一件防护魔导器，也一样会被轻易迷惑了心神。
只不过随着碎片作用的范围扩张，它力量也在急剧地减弱，哪怕如今仍有半数碎片留在卡南的各个角落，它们也不足以再将人拖入幻境之中。
然而，那也已经足够了。
外面，邪神的影子仍在肆虐，在每一个人的心灵间，投射下恐怖的阴影。
“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就好了……”不知何时，有人带着哭腔，下意识地抱拳祈祷起来，“如果这一切是梦就好了，梦境迟早会醒来……只要醒来了……一切都会复原的……”
“对，一定是梦！一定是梦，大家都不要紧张，我们一定是在做梦，求求快点让我醒来吧……”
“现实中的卡南，是世界上最富裕美好的城市，哪里会有这么多的破事？只要我们可以从梦境中醒来，就可以重新回到现实中去——”
倘若在平日里，这些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低语，哪怕在许多人的心头闪过，下一瞬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实就是现实，不存在登出的按钮。
偏偏在碎月碎片所化的微光横扫下，许多人饱受蹂躏的心神动摇，恍惚之间，仿佛真的找到了那个登出的按钮。
“糟了！”
纯白圣堂。
一位白发苍苍的高大老人感知到了什么，脸色骤变：“我们从一开始就被骗了！我们都以为无眠者的目的是艾德里克，所以把几乎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梦公馆那边……”
可是现在，当某一层无形的心智屏障破碎，他对于现世的认知终于恢复。
那是一座归于纯白教会管辖的遗迹。
谰言座。
世间一切流言妄语的终结之地，一座完全超乎了常理的古代遗迹。
这座遗迹位于纯白圣堂的正下方，平日里都只是默默运转着，吞噬着来自卡南全境的流言蜚语，稳定人心，避免社会的正常运转出现动荡。
可是此时在老主教的感知中，始终安安静静的谰言座正在剧烈震动，焕发出爆炸般的力量，震得纯白圣堂一间间建筑摇晃，顷刻间就已有了崩塌的迹象。
更有一股不知何来的思绪洪流，自卡南各个方向汇聚，化作常人肉眼看不到的刺目光束，源源不绝地注入谰言座之中。
“醒来吧……”
“苏醒吧……”
仅仅是与那些思绪洪流擦边而过，就震得老主教头晕目眩，眼耳口鼻接连溢血，差点当场就要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
迟迟没有真正降临的神之座【雾月】，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清晰无比，像是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找到了准确的坐标定位，时隔百年之久，终于自遥远的异度时空再临世间！
“你看到了吗？”
深渊深处，千变直看得一阵目眩神迷：“多么精彩啊，这才是真实的世界，永恒的光辉啊……”
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色惨然惊恐：“你们……你们试图用谰言座的力量，以神之座为原点引爆，把整个卡南都覆灭掉吗？！”
千变讥讽地扫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错了，你根本就不理解我们的崇高目标，大业的本质从来都不是毁灭，而是以神之座和古代遗迹的力量，实现全面的超越升华……打通前往真实世界的永恒之路。”
“而现在，是该从这场丑陋的梦境中醒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