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枚镍币
讨债大叔再次来到小店是第二个月的十三号，可能十三号是个吉利数字，适合收账。这一次，他没有再像上次一样浩浩荡荡队伍，而是仅仅带了一个催债小弟替他拿行李。
整个小餐馆的火爆场面，让他非常惊讶，也觉得收账的可能性多了很多。
“来一份地狱烤鱼。”
“再来一份蘑菇南瓜汤。”
这一次，讨债大叔点单十分自信。
“恩？”
“炙烤魔狼？”
“可选：全狼，半狼，四分之一狼？”
他与催债小弟对视一眼。
无比坚定说。
“全狼套餐来一份！”
店铺上新了。
讨债大叔手痒痒了，摩擦着双掌，十分期待。
旁边一桌。
一桌围坐着四个神秘打扮得人物，明眼人一眼他们装束打扮，就晓得这不是普通镇民——
一个穿着斗篷，蒙着半张脸，只露出两个眼睛。手上拿着手杖，上面似乎是个骷髅银黑色脑袋。
另外三个人都穿着劲装结束，腰上还配着短剑，踩着厚重靴子，鞋底沾满淤泥。如果不是小精灵在店门口施展“清理一新”的魔法，现在估计把地毯都弄脏了。
有一个人背上甚至还背着把弓箭，腰带上悬挂着箭筒。
这种打扮——
只能是组团的冒险者了。
四个人正低声嘀咕。
“龙之谷马上就要召开龙之盛会了。”
“到时候魔物们戒备森严，就很难狩猎了。”
“六月是最好的时间了吧。”
“听说龙族有一个私生子，现在被全帝国通缉呢。”
“连婴儿也要通缉，真是太残忍了。”
“现任国王居然会与龙族私通，啧啧啧，太神奇了。”
弓箭手竖起食指，放在嘴边。比划了个噤声动作。
“嘘，小声点，不要以为偏僻小镇就没有国王密探耳目了。”
法师模样的人立即改口。
“听说赏金到达一百万枚金币呢。”
“名义上是想把流浪在外的小皇子找回去。”
“实则上是灭口吧。”
“神谕说，这个孩子会威胁到国王的王位呢。”
“真的会吗？大法师您占卜一下？”
红头发剑士十分好奇。
法师模样的人十分尴尬，摸了摸鼻子，嘶哑着声音说，“如果我能占卜这种级别的高级帝国机密，我还需要冒死去龙之谷砍杀低等猎物吗？”
“这倒也是，貌似上次天气也没预测准呢，您说晴天万里，等我们赶到荆棘之森的时候，却是冰风暴肆虐的时候。”
红头发剑士似乎想起了糟糕的回忆，整个人哆嗦了一下，“我差点被冻僵成冰棍了。”
法师模样的人只好咳嗽一声，继续转移话题。
“单单线索就有一枚金币呢。”
“许多人为了赏金，不惜忽悠帝国骑士队，把假的线索、假的婴儿送了上去，但是明显不行呢。”
“帝国皇家魔法师又不是吃素的，他们一个法术就能够测出皇族血脉。国王被骗后，雷霆震怒，不但收回了金币，还杀戮了他们。为了一枚金币，唉哟。”
娜娜瞪大了眼睛。
她听到了什么？！
她只是在琢磨着，讨债鬼大叔又带着他的狗腿跟班小弟来催账了，该怎么对付他比较好。
居然听到了如此劲爆的新闻。
为啥在这个小镇一张甚至半张悬赏通缉令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不会是因为花椰菜小镇实在太不起眼了，所以连张贴通缉令的资格也没有吧。
被嫌弃了，桑心。
等等。
赏金？
如果交出安德烈，她就可以直接获得一百万金币？
百万负翁娜娜，可以立即原地满血复活，变成零负债娜娜？
广告词瞬间从她脑子里冒出来。
想要摆脱翻来覆去、每晚睡不好、彻夜难眠的噩梦吗？
想要摆脱肩膀上沉甸甸的负债，无债一身轻吗？
想要从此走上游戏巅峰、成为人生赢家吗？
上缴安德烈——
百万赏金，您值得拥有。
这是游戏的支线剧情吗？还是彩蛋呢？通关捷径呢？
可是，把安德烈上缴给国家，她从哪儿再招来一个大厨替他烧饭呢？
啊。
不行。
她要上去多套一点信息。
“客人们，请问？”
她试探着问。
四个冒险家立即谨慎地打量她。
“想和你们谈一点特殊的东西，你们看上去似乎是冒险屠龙小分队。”
“不，我们并不准备屠龙。”一个人立即说。
“我们只是狩猎一点小型魔兽。”
“猎杀大型魔兽，可是皇家骑士团级别，或者，至少是法师级别才能干的活。”
“不不不不。不用这么复杂。”娜娜摆摆手，一脸笑容可掬，“我想和你们打个商量，能不能弄点野狼肉来？”
“你看，我们这次的野狼肉，是向小镇上的玛丽肉店收购的。价格昂贵，狼肉虽然在保质期内，但是经过长途运输与冰柜储存，味道总是欠缺了那么一丁点儿。”
“而且我怀疑这并不是真正的野狼，或者它们都是一群不太爱运动的狼，肉质肯定与龙之谷每天追猎狩猎的真正野狼无法相提并论的。”
“你们有没有兴趣赚点外快呢？”
“我按照三十枚银币一公斤，这个价格收购。”
他们开始挤眉弄眼。
娜娜猜到，她给到的价格太高了。
他们矜持了一会儿。
说是要好好商量。
其实娜娜能想到冒险者们的窘迫。
好的防魔装备都价格不菲，还要冒着负伤与生命危险。
每一次的狩猎都毫无保障，没有人能预言这一次是大满贯丰收，还是丢了一条手臂。
冒险者们最大的愿望其实是能够挖掘到金矿珍宝，这些零零散散的小狼肉，只能让他们赚点外快，勉强维持生计而已。
他们一看就是不是什么实力强大的冒险家，所以只能狩猎小型魔物。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拥有着高阶魔法师与剑术师的骄傲、自尊心。
真是难缠的家伙呢。
等等。
娜娜突然想到——
照这样看来，穿越到西幻世界屠龙，并不是什么好差事？
还是开个小餐馆赚赚屠龙者的钱稳当？
难怪在现实世界有位特别不靠谱总统的爷爷辈，从德意志大老远跑到美利坚开矿时，人家都在忙着采掘金矿，这位老兄在忙着开小餐馆？
这个游戏太可怕了。
她的思维方式居然像□□家族靠拢了，呸呸呸，这可使不得。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娜娜与大法师愉快击掌——
大法师看上去年纪比较大，估计是他们领头的来着？
“那就这样说定了。按照说好的魔狼价格付钱，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如果有其他魔物新鲜肉，当然也是可以谈价钱的。”
这时候，小狼肉端上桌了。
整个餐厅，都被一盘又一盘的炙烤狼肉占据了。
客人们看到菜单上新了，也都想尝尝鲜，即使是囊中羞涩的客人们，也点了四分之一炙烤野狼。
讨债大叔的鼻子已经完全被香味占据了。
其实，烤狼肉不像烤牛肉。
牛肉本来就汁水丰满，肌理丰富，再包裹在锡纸里面，撒上非常丰富的调料，也可以选择沾染酱料，那才是享受。
狼肉其实只有烤肉的味道，而且肉质又柴又紧，容易口干舌燥。
讨债大叔一脸挑剔，非常怀疑大厨的选择——
烤狼肉也太冒险了吧。
他挑了一叉子。
胡乱塞到嘴里。
糟了。
和上次一样。
烤肉酱并不是仅仅刷在表面，而是渗透到了骨骼。
每一口咬下去都是非常细腻的层次感，将魔狼肉本身的柴性掩盖得非常好。
九分熟的炙烤又恰到好处突出了狼肉的劲爆弹性，每一次咬下去都能感受到牙齿的十足劲道。
爽！
太爽了！
只要鲜美肉汁滑过喉咙，穿过食道，直抵胃液时，各种丰富体验的美好感觉蜂拥而来。他唯一懒得想的就是讨债。
讨债？
那是什么可以吃吗？
如果逼着这么一家拥有潜力的小店强行破产的话，他就不能每个月都来蹭吃蹭喝了。
娜娜非常及时，送上一杯果汁——
讨债大叔不得不承认，炙烤魔狼肉配上免费附送的蜂蜜柠檬茶水，简直是绝配。
润喉的爽感，一直滑到食道。
满足了。
“说什么再宽缓一个月，一个月后一定能连本带利还上债务的，这种话也太虚伪了。”
娜娜非常实诚，拿出一副泪眼汪汪的样子，“可是给我们一年时间，啊，这一年最好能够免息，我们就能变成整个花椰菜最具特色的魔法小吃点，成为必须打卡项目！”
见对方还是颇为犹豫，娜娜立即追加，“讨债大叔您将获得我们小店的vip资格，一年内，每个月都可以免费试吃价值不菲的盛宴，包括最新上新菜单。”
同一时刻，整个餐厅都是大口咀嚼的声音，惊叹声此起彼伏。
“比地狱深渊烤鱼似乎更加过瘾呢？！”
“烤鱼？你说那个辣到要死的东西吗？我可不能吃辣，还是整个小狼肉过瘾。”
“太好吃了，唯一的问题就是让我觉得对不起我家里的那条哈士奇。”
哈士奇：有被冒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