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枚镍币
六月第一天。
天空中闪过一道晴空霹雳，闪电落地，隆隆巨响。
倾盆大雨倒落，狂风巨作。
整个橡树街道上空无一人，一排排橡树枝叶翻飞，群魔乱舞。
镇民们都躲了起来。
占卜料理屋。
金字招牌下，是一个孤零零的背影。
“传单也发了，装潢也弄好了。”
“一切筹备工作都做好了，居然碰到雷阵雨天气。”
娜娜干嚎。
“其实是百年一遇的雷暴雨天气来着。”
“比雷阵雨多了千分之九十九被雷劈成焦炭的机会。”
“还有巨型落地闪电光球，据说会追着活物跑。”
“总之……客人们是不会冒险来了吧。”
安德烈从角落里冒出来，毫不客气补刀。
他今天穿了一件非常可爱的粉红色女仆装围裙，蝴蝶结是爱心式样的。
这是娜娜在安德烈强烈抗议之后，翻箱倒柜搜遍整个小别墅，然后找到的第二件压箱底宝藏。
安德烈原版的抗议内容是，“这件衣服不但混淆性别，不符合他高贵身份，而且不能替换！每天穿同一件制服也太脏了吧。”
于是，娜娜笑眯眯告诉他，现在他可以愉快换洗了。
此刻，安德烈可爱版粉红女仆装，也无法引她逗笑了。
她笑不出来，只想嚎啕大哭。
“开业第一天就碰到百年一遇的自然灾害天气，小精灵们布置的餐厅主题也太符合‘诅咒’了。”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巨大的脚步声。
…………！
！！
居然这个点，还真的有客人？
那一定是死忠客户了。
不对，他们都没有正式开业，哪来的死忠粉？
娜娜抬眼看去，只见黑压压一队人走来。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个高高大大西装革履的男人。
后面尾随着一溜烟小弟，同款打扮，但是个子明显小一号。仿佛是不合格的复制黏贴。
“您是？”
“看了我们宣传单特意赶在暴风雨天偿新的客人吗？”
“鉴于今天特殊情况，我们不但提供新品试吃，还能每桌八折优惠。”
娜娜立即摆出一张热情好客的脸。
啊。
看他们这幅样子，一定是忘了查阅天气预报，在狂风暴雨中，急着找一个地方避雨呢。
高高大大西装革履的男人，竖起一根手指，露出一个非常猥琐的笑容。
“我们是看了宣传单没错，但可不是来试吃的。”
“既然开张了，就缴纳罚金吧。”
“罚，罚金？”
难道是工商局的？等等西幻全息世界也有工商局吗？
“欠了一百万本金，再加上延迟付款的罚金，一共是……”
他掏出一个算盘，噼里啪啦，十指翻飞，算出一长串数字。
“按照花椰菜银行的基本利率5一年，您继承的这家小店已经欠了我们一百万贷款整整20年，按照每半年一次还款，20年合计40次利滚利复利息的计算方式，一共欠我们xxx元。”
“这是高利贷吗？”
“哪有这么计算利息的？”
安德烈一听，立即火冒三丈。
他一跃而起，一个左勾拳就要砸下去。
“不，其实，真正的高利贷比这更黑。”
娜娜有气无力，及时阻止了安德烈的暴力行为。
真正的高利贷，是按照每月10，甚至每天10利滚利的。
今天欠一万，到年底可能就欠一座小别墅了。
催债大叔居然能按照花椰菜银行的基本利率来计算复利，她不得不承认，这已经非常厚道了。
“看来娜娜女士还是个懂行的。那我们就好说话了。”
催债男子掏出一张黑底金字的契约，指着上面明晃晃的盖章，“这可是玛利咬破了手指，用血契书写的契约书。
如果想摆脱债务，唯一的方法就是申请破产，然后把小店抵押给我们偿债。”
娜娜环视一眼小店，她好容易装修一新的小店，就这样拱手相让了吗？
才不行呢。
“给我时间，我一定给你们凑齐！”
她握紧拳头，表了一下决心。
催债大叔摇摇头。
“哦，这话我们可足足听了二十年了。老太太为了躲债，把小店干脆都关了起来，然后施展一个‘肮脏隐蔽咒’，让我们彻底忽视了这个小店。感谢你大张旗鼓的宣传单，我们才从隔壁多米诺骨牌城赶过来。”
啥？
隔壁多米诺骨牌城？
游戏地图上显示为非常骇人的知名赌博景点——多米诺骨牌城。
虽然从行政区域划分上只是一个三线城市，但它的商业繁荣程度不亚于一个大都市。
毕竟西幻帝国最不缺的就赌徒。
赌场仿佛是一个漩涡中心，吸引了无数肮脏的、奢侈的店家入驻。
“等等，你们居然不是花椰菜镇土生土长的？”
娜娜十分吃惊。
“当然不是，我们可是全帝国大名鼎鼎的商业帝国总裁——威尔士勋爵的手下。”
催债大叔十分得意，说到“威尔士勋爵”这俩单词时，一脸憧憬骄傲，仿佛是提到国王时的与有荣焉。
“威尔士勋爵的商业版图领域遍布整个帝国。”
“你这个小小的餐饮金融投资贷款领域，只是分支领域下的分支板块，不值一提。”
催债大叔越说越来劲，比了个小拇指，来突出一点点效果。
“既然不值一提就不要天天来催债啊。”
娜娜脑子一转，想着也许对方吃软不吃硬——
不，关键是他们硬不起来。
安德烈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个子厨师。
除了挥舞瘦小的拳头，既不会魔法，也不会剑术。
十二个小精灵稍微会一点攻击性精灵法术，可是他们因为装潢太累了，现在统统倒在别墅睡觉。
估计没个一周无法回血。
不过。
现在看来小精灵是个炒鸡耗电的存在啊。
上次吃坏肚子，就瘫软了整整一周。
现在搞个装修，又是一周。
这就是传说中的“充电一小时，用用一分钟”吗？
娜娜满脑子跑火车时，安德烈已经怒气冲冲，就要和催债大叔怼上了。
他们眼睛瞪着眼睛，仿佛两只高卢雄鸡。
一下子就能炸裂。
不。
这件小小的餐厅，经不起折腾，更不能斗鸡。
“原来是威尔士勋爵呀。”
“非常大名鼎鼎的人物，能够欠勋爵阁下的债，是我们小店的荣幸。”
娜娜立即换上一副恭维的面孔，横插在俩人正中，硬生生找出了一堆不重复的比喻、排比、夸张等等修辞手法，从威尔士勋爵到讨债大叔兼十二个讨债小弟，都狠狠夸了一通。
辞藻华丽，用词夸张。
安德烈听得几乎晕死。
他瞪着娜娜，无声抗议——
能要点脸吗？
身为一个小店主的最后尊严？
娜娜却反过来踩了安德烈一脚，“赶紧去准备今日份的特色菜肴，不，应该是全套大餐，让尊贵的多米诺城尝一尝”
安德烈吃痛，抱着左脚，一拐一拐瘸着腿迈向后厨。
他到底是跟了一个多么无耻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