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左耳进右耳出
南宫凛盯着某人黑旋的发顶,危险地眯起眼睛,琢磨着要先从哪里下口比较好,这一琢磨,便直到东方破晓,美人转醒,笑吟吟与他打了个招呼:“早。”
“……。”南宫凛皮笑肉不笑:“知道吗,你差点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楚玺云活动了下脖子:“不知道,朕只知道睡得很香,这床板,还挺不错的。”
人肉当床板当然不错!
南宫凛捻起美人的几缕发丝,扯了扯:“饿了,快去给小爷弄吃的,要不然小爷要吃人了。”
楚玺云拽回自己的头发,提着南宫凛的领子把他从床上拖起,睨着他道:“给朕弄吃去,要不然朕打你屁股。”
“……。”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无形交锋,火光四射噼里啪啦,良久,久到门外响起长喜的声音,两人才终止这场交锋。
长喜将早膳放在桌上,一一摆放好后,南宫凛毫不客气率先都筷,狼吞虎咽的,楚玺云咋舌,心想还真是只狼崽,这吃相,跟在吃人差不多。
连续日夜兼程赶路,到皇城只需五天时间,官道上,楚玺云正在语重心长地给狼崽子说教:“往后在人前,不许自称老子,大爷,小爷,你是太子,要称孤。刚进宫,要先学好宫中规矩,行事不得莽撞无礼,乖张恣意,不可仗势欺人,谈吐要有风度,不可粗言粗语……”
大魔头支着脑袋,盘着双腿,昏昏欲睡。
楚玺云敲了他一记额头:“朕在训话时,要坐姿端正,虚心受教。”
南宫凛不咸不淡瞥了他一眼,将双腿架到矮几上,又重新闭上眼睛。
典型的死猪不怕开水烫,不见棺材不落泪。
楚玺云伸手,狠狠掐了一把对方的胳膊,又胡乱抓了抓狼崽子的一头毛。
南宫凛猛地跳起,却忘了此刻是在马车内,于是嘭地撞了个眼冒金星。
楚玺云扔了颗葡萄进嘴里,幸灾乐祸:“本来就傻,这下好了,撞得只怕要更傻。”
南宫凛捂着脑袋,缓了会劲后,指着楚玺云恶狠狠道:“要是再敢摸老子脑袋,老子把你……”
狠话还没放完,整个人就被楚玺云拽了过去,脑袋被一双手肆意揉搓。
楚玺云胳膊向后勾住对方的脖子:“再叫一遍老子试试?”
南宫凛咬牙切齿。
越是这样,体内的反骨越是倔:“老子老子老子,放开你老子!”
楚玺云再敲他脑袋:“重新说。”
“……。”大魔头手痒痒,又是想弑君的一天!
北风吹雪纷扬,将皇城落得银装素裹,如披上一件洁白如玉的华服,掩盖掉内里的浑浊,引人间的凡俗都对它心生向往,趋之若鹜。
知道皇帝是今日回宫,文武百官早早便聚集在宫门外等候。
厚厚的积雪被印出了一串串马蹄印,百官们忙不迭跪地叩首,山呼万岁。
楚玺云欲要下车,见狼崽子抱臂靠在车厢内纹丝不动,啧了一声,拉过对方的手把人率先推下车。
百官们茫然地盯着面前这个与先皇有八分相似的少年,良久,在最前排的一个老首辅忙不迭上前,两眼泪汪汪:“殿下,小殿下,这些年,您受苦了啊……”
他带了个头后,其余百官跟着一窝蜂涌了上去。
南宫凛烦躁地挥开凑到面前的半老们:“滚滚滚,奔丧呢?大老爷们哭什么哭?老子……嘶!”
楚玺云淡定地收回掐住某人胳膊的手,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温和笑道:“小殿下怕生,诸位的热情可以稍微收敛些,外面雪大,有事进宫再说吧。”
百官们睨了眼南宫凛,只见他凶神恶煞地瞪着眼,像极了只刚闯入狼群的小狼崽子,带着面对陌生同伴的警惕和戒备。
人生地不熟,会害怕是人之常情,百官们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要循循善诱,不能吓跑了他们的小殿下。
南宫凛最烦别人用这种慈爱的眼神瞧他,不阴不阳道:“再看老子,把你们眼珠子都挖了!”
众人:“……。”
人在害怕的时候,往往都会极力表现得无所畏惧,但其实,就是外强中干。
百官们想法奇特,越想目光越是慈爱。
他们的小殿下即使是怕,也要强行伪装,张牙舞爪,真是忒有骨气!
南宫凛要是知道他们的想法,一定把他们脑瓜子都给打爆,埋到土泥里。
养心殿内烧着地龙,暖如夏至,楚玺云捧着杯热茶在手里捂着,不疾不徐道:“如今殿下回宫,先册封为太子,教习规矩礼仪,文武之道,只有先做好一名合格的储君,来日才能更好的执掌天下。”
文武百官揣着袖子,静静等着楚玺云的下文。
“朕给太子取了个名,楚天策,太子,可还记得朕当时给你取名时,是如何说的?”
楚玺云好整以暇地望向南宫凛,南宫凛闻言,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理直气壮:“左耳进右耳出,不记得。”
“……。”
楚玺云盯着他的坐姿瞧了两秒,忍住把人腿打断的冲动,温声道:“撑担天地日月,策写万世千秋,这是你将来的责任,明白吗?”
大魔头还算给面子地“哦”了一声,但敷衍意味十足。
老首辅梁献文捊了下发白的胡须道:“殿下看着就是个聪慧的孩子,只要用心学,假以时日,必是个德高望重的千古明君。”
南宫凛扯着嘴角嗤笑一声,道:“千古明君可是大美人的,老子可不敢抢他名头,不如就做个千古昏君好了,一明一昏,一白一黑,绝配。”
语毕,对着楚玺云吹了个口哨,笑得恣意张扬:“怎么样啊,大美人?”
不怎么样,想把你抽死!
楚玺云极力维持住笑容,道:“明天开始,着国子监少卿姚琦为太傅,教太子习字等事宜,还有从司礼局里挑选两名女官,教太子尽早学好规矩礼仪。”
南宫凛耸了耸肩,一脸无所畏惧。
东宫布置豪华,金碧辉煌,摆放的东西无一不是价值连城,南宫凛却表现得很是淡漠。
照理来说,像这种乡下人,见到这样雕金镶玉的宫殿,应该两眼放光,左摸摸右摸摸,开心到飘飘欲仙才对。
可太子的反应却是很出人意料 。
有婢女备好热水,想上前替南宫凛更衣,被像赶小狗似的嫌弃地挥开,然后将一干宫人都赶了出去,门潇洒一甩,嘭地关上,彻底将自己与外界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