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话 不够与请帖
【待修】
一听姬修齐说起什么宝典,天歌这才想起那天在揽金阁,自己送给他一册《追妻一百零八计》。ranwenranwena`
论说起这本书来,其实还得追溯到天歌还在地府的时候。
那时等待投胎的鬼怪泱泱,便时常有各样的来回乱窜以插科打诨闲散度日,其中有一个痞气十足的男鬼,最是喜欢逢鬼便念叨他的追女一百零八计。一来二去,就算天歌对此不感兴趣,也凭借那不同寻常的耳力听了个差不离。
所以当知道姬修齐对徐芮的心意,又明白了上一世姬家人对徐芮的照拂之后,天歌便将那些东西写了出来。若是能帮上姬修齐一把玉成好事,那自然甚好;但若姬修齐心思不够,或是徐芮并无此意,那也不碍什么事。
在天歌想着这些的时候,姬修齐已经自顾地说的起来,“我昨儿个没事翻了翻,觉得还挺有意思,便寻思着要不试上一试。”
“那你如今这是尝试的哪一计?”
姬修齐眼睛一亮,“山不就我我就山之主动寻机接近计!”
“所以你就来到百花阁想要主动接近?”天歌忍笑问道,“但是到了门口,却又觉得怪异不大好意思就这么进去,便在门口等我来,看能不能寻个由头?”
姬修齐闻言一拍她肩膀,“知我者莫若林哥儿!但是这由头我都想好了,就说你请我去,到时候就算那丫头想赶我出来,也得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是?”说完这话,姬修齐挤了挤眼。
天歌不由失笑,这小子还真是会想。可是这主意嘛……
“你若是我的客人,便只能去我在的院子,旁的地方可是不能随意出入的,到时候真要见那丫头,就真得看缘分了。但是嘛,你若是……”天歌眨了眨眼睛,靠近姬修齐低语两句。
“好主意!”姬修齐大赞,“你快去快去!”言罢兴奋地摆手率众护卫离去,“咱们待会儿见!”
天歌道了声好,却没有直接进百花阁,而是折身敲了敲依旧停在那里的马车车璧,道了声“下来吧”。
话音刚落,便见马车微微一动,车帘被撩开,从上小心的下来一个颇有容色的女子,在一抬眼望见“百花阁”几个字之后,又连忙将头低了下去。
“走吧。”天歌轻道一声,率先抬步,女子连忙紧随其后。
进门没多久,便遇上了一人,望见天歌连忙福了福身子,“林花师。”
天歌点了点头,却听那人忽然认出了她身后的女子“白芷姐姐?”
白芷闻言错愕抬头,朝着唤她的人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青禾。”
“白芷姐姐,你总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你不在,大家可都想你的紧,今……”
青禾还准备再说什么,却听旁边的天歌问她,“叙旧的话容后再说,你这会儿是去何处?”
青禾登时想起来,自己光顾着见到白芷激动,竟然忘记了还有一个不怎么好相处的林花师在旁边,连忙低下头道,“回林花师,咱们院里的紫丁香快没了,我正准备去郑娘子那边问上一问。”
天歌轻嗯一声,“既如此,便快去快回吧。”
青禾闻言,忙不迭应了一声,连忙匆匆离去了。
直到青禾的背影消失,天歌这才看向身后的白芷。
“你的事情非是青禾所说。我在花室的百宝阁上涂了触碰后会让皮肤发痒的药粉,再加上那一晚你刚好偷偷进了花室,所以才确认了是你所为。”
白芷错愕抬头,天歌却在继续说。
“不过这件事情你且放心,莫说咱们院里,便是整个百花阁,除了我和大小姐,嗯,还有徐少爷之外,再没有人知道你所为。大家如今只当你是听我吩咐外出办事,所以你不必这般灰溜溜的样子。”
白芷闻言一震,朝着天歌深深行了一礼,“多谢林花师。”
“谢就不必了。”天歌摆了摆手,“只是归家的事情你可得想好了,若是不用那法子,你依旧是白芷,徐记也可继续待下去,富贵和乐过一生不成问题。但你若恢复了归家女的身份,那后头怕是会有更危险的事情等着。”
白芷坚定地摇了摇头,“当年的事情,就算再苦再难,我也必须要查个清楚,否则我何以面对惨死的爹娘?”
天歌遂不再劝,“既如此,一切便由你。”
白芷再行一礼,“多谢林花师成全。只是在此之前,白芷还想去再见见干娘。这些年在百花阁,多亏她老人家照顾,可是我却于心有私,愧对她老人家关照疼惜。此行万一不顺遂,只怕再没有相见的缘分。”
天歌点了点头,“去吧。倒也不必悲观,你也说了,不过是万一。况且,徐记也不可能真让你以身涉险。”
白芷颔首,没有再说话。
两人别过之后,天歌径直去了花室。
徐记的新秋香对她来说不是难题,当初郑管事外出采购花材,她给的便是备用秋香所需的花材单子换言之,设计让朱记和苏记拿走的那几样,本就是用来钓鱼的饵料,所以只等这两日郑掌事回来,徐记的秋香制作便可正式开始。
而应下要给苏记的那三道新方,更不是问题,诸如那五道香方一样的方子,她还知道很多。
但如今摆在她面前最关键的,不过一件事。
那就是查出当初陷害徐记的幕后黑手,先解决掉徐家的隐患,这样她才能彻底放心前往上都。
但当年的事情,她也只是听徐芮说过寥寥数语,具体的关节并不熟悉,所以目前来说,也只能借用男香将最有可能对徐记下手的朱苏两家跟徐记绑在一起。
因为当年徐记出事的时候,正是宫中决定将制香司的权力外放,如当年在临安设置江南织造司一样,由宫外的商户通过官商合作的方式来为宫中妃嫔提供更好的胭脂水粉。
而当初,每季都推陈出新的徐记,便是各大脂粉行中最有机会获得这一资格,成为皇商的一家。
可是就在各家都在等待宫中旨意的时候,两道圣旨从宫中传了出来,一者给徐记,判通敌叛国,满门男丁抄斩;一者给苏记,宣其为皇家提供脂粉三年的皇商。
顿时群声哗然,既惊诧徐记的大胆放肆,又惊诧苏记竟然越过朱记去,获得了为皇家专供脂粉的资格。
这两件事放在一起,难免让人多想,甚至苏记也由此成为被怀疑的对象,一度让人以为或许徐记的事情跟他们也脱不开关系。但是谁曾想,苏记却也没有得意多久。
在第二年便因为多家铺子里出售的脂粉以次充好,被许多人告到了各地官府,甚至在上都云阳城中也闹得沸沸扬扬。
迫于压力与民间的声音,魏帝下令撤销了苏记的皇商资格,由此再用原本的制香司为宫中妃嫔供给脂粉。
然而三年之后,魏帝专宠新晋的董贵妃,官商合作重整制香司的事情再次被提起,只是这一次,再不是先前由君主下令的方式,而是借助脂粉大赛公平公正的比拼。
也正是在这一次中,天歌和徐芮所开的小脂粉行才获得了成为苏记之后的脂粉皇商。
但是这一次,她们依旧步上了当初苏记的后尘但不一样的是,苏记的倒下是他们自取灭亡,而她们的倒下则是因为卢光彦在暗中捣鬼。
纵观整件事,如果除去她们的这件事不谈,徐记和苏记两家都没能得到好处,而本趁机而上的朱记,也在两次竞夺中败北,同样算不上什么赢家,其他的小脂粉行就更不必说,连分肉喝汤的机会都没有。
徐记的事情,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死局,上一世直到天歌死,都没能解开。
但尽管毫无头绪,她还是直觉觉得这件事情跟之后的皇商之争有关系,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甚至于青城徐记的珍珠粉事件,不也是如此?
若她没有记错,眼下距离皇商之事出来,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七月份的朝觐宴席上,大金三皇子佐努醉酒后口不择言,称魏帝后宫中的妃嫔面上所用的脂粉,竟然还不如大金后妃,惹得魏帝与宫中后妃颜面尽失,所以才有了后来在民间设立制香司的事情。
如今徐记闹出男香一事,在朱记和苏记的眼中只怕已经是自寻死路,再加上朱苏两家入局,或许可以缓得一时,至少在九月秋闱之前,不必担心这两家作祟。
但是为了阻拦这件事,仅仅这般还并不够。
事情的缘起,在于佐努的一句酒后戏言,便如当初九层佛塔和九层摘星揽月阁的建造起于一句戏言一样,皆是因为大周确然在这一点上不如大金。
那如果有足够的让大金无话可说的东西呢?
天歌走到花室深处,从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取出一个小匣子来,拿出里面的一只小瓷瓶。
瓷瓶的盖子被轻轻打开,顿时一阵让人着迷的气息扑鼻而来,很快溢满了整间花室,更神奇的是,那香气好似会变化一般,流转之下,让人心驰神往。
天歌摇了摇头,塞上盖子,将瓷瓶扔进小匣子。
“不够,这样的幻颜香,还不够。”
七月朝觐宴之前,她必须制出更好的幻颜香。
不,六月。
六月之前,必须做到。
天歌猛地将匣子合上,大步走到书桌前,然而就在这时,花室的门被人忽然打开。
天歌眉头紧蹙,正欲冲那无理之人发作,却听一道银铃般的欢快笑声传来。
“让本小姐好好瞧瞧,林花师到底私藏了什么好东西,竟然还没进院子都能闻得人发醉!”
天歌面上的不悦顿时化作诧异,“秋云小姐?”
“是我!”
翟秋云一步踏进屋里,双手负于身后在屋里打量一番,然后看向天歌,“怎么样,没想到吧?本小姐今日竟然会百花阁。”
天歌望一眼她,又看到随之进来的徐芮,还有守在门边的小雀和红菡两个丫头,遂朝着翟秋云拱了拱手,“秋云小姐本就是徐记的花师,来百花阁自然再正常不过。”
翟秋云轻哼一声,凑近她道,“别以为你当初帮衬了我,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你的恩情在施香那件事上,我已经还清了!”
天歌失笑,“秋云小姐说的是,林某不敢造次,况且在下一直记着您的知遇之恩,只等假以时日好生报答。”
翟秋云没想到天歌会这么说,倒有些不自然起来,轻咳一声挥了挥手,“那件事情嘛,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况且我听说昨儿个你在我们府门之外怼了林天歌那家伙一头……”
听到这里,天歌面上显出几分不自在。
尽管早知道林家小姐跟自己同名,可是猛一听翟秋云这般说,她还是觉得极其不适应。
然而翟秋云却对此浑然不觉,兀自说着,“……其实在知道那件事之后,我早就想好好教训教训她了,可是我是一个女孩子,我爹肯定也不会允许。所以你那天的做法,让我很是解气,所以咱们这一来一往,知遇之恩什么的就算是扯平啦,以后你也莫要再提了。”
天歌轻咳一声,应了声好。
旁边的徐芮却是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不由关切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天歌连忙摇了摇头,“没有的事。”
说完,她看向翟秋云,“秋云小姐今日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怎么,没有事情就不能来寻你?”翟秋云翻了个白眼,然后朝着门外的小雀喊了一声,“将东西拿过来。”
望着翟秋云拿过小雀手中的纸笺,天歌明知故问,“这是?”
“虽然你这人有时候挺讨人厌,但是本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况且你还是林神医的弟子,又对我祖母的身体恢复出过力,所以本小姐亲自来给你送一回帖子。”翟秋云将手中的纸笺递过,“呶,拿着吧!”
天歌依言拿过,打开来看,不由笑了,“原来是秋云小姐的生辰礼,下月十五,在下定然如约到场。”
然而看着看着,她面上的神色却有些不对,“可是秋云小姐,这里……”
看着天歌所指的地方,秋云随口道,“哦,名字啊,我这不是不知道么,所以还没写。”说着,她望一眼天歌身边的书案,见砚中有墨,便捉起笔拿过请帖,“你说吧,你叫林什么,我现在给你补上。”
天歌的嘴角抽了抽,道出三个字。
与此同时,翟秋云拿笔的手一抖,涂花了那张请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