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朋友圈
杨森狰狞着脸，反手掐在他老大的腹肌上，使劲仰头眼神抽抽示意狄枫。
老大！你倒是管管他啊！我什么时候伤害你了？我当初不就是给你剃了个头吗？还是你让我剃的！
狄枫大概也知道苏意的想法是什么了，但他也不能直接说他就是那个被苏意误会被误杀的当事人：“会不会是误会。”
“不是误会！我当时坐在车上亲眼看到他们把小黄毛抓进了一个小巷子里面。我后来去问巷子口店铺的老板，他们说看见小黄毛被从巷子里扶出来的时候顶着一头血。要不是那里太偏僻没有监控没有证据，不然我早就报警抓他了。”
杨森面目扭曲，他真的会谢！这什么眼神！他们当时明明是簇拥着老大进的巷子!簇拥！
“你都说了是四年前的事情，你确定没有认错人？你就确定是我？”
“是你，”苏意很笃定，“我记得你的断眉。”
杨森很冤：“我有断眉是我的错咯？”
“你有断眉没有错，但是你顶着断眉去干坏事就是你的错！”
杨森往狄枫的腹肌上一摊，不说话了。随便吧，爱怎么说怎么说吧。苏意冤枉他，他老大不帮他解释，他就只是一个没人爱没人疼的小白菜。委屈！
狄枫咳了咳，把杨森的大脑袋往前推：“苏意，你真误会了，那个，小，小黄毛没事。”
狄枫差点说不出口这句话。他当初染了十个小时才染出来的那么狂霸酷炫拽的渐变发色在苏意眼里就只是一头小黄毛。说不难受，是假的。
苏意狐疑看着狄枫：“你也认识小黄毛？”
狄枫开口带点委屈：“认识。”
他后知后觉不开心了，为什么苏意还记得四年前只见过一面的杨森，却根本没认出他这个四年前见过好多面的人，还给他起外号叫什么小黄毛。
“那小黄毛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啊？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如果是杨森说的话，苏意肯定不会完全相信，但是狄枫，他是比较相信的，迫切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
“他，挺好的。他出国去上学了。当时不是打他，是这个人，”狄枫点了点杨森的脑袋，“给小黄毛剪头发，结果手艺不佳，不小心把小黄毛脑袋弄破皮了，不是欺负他，更不是杀人。”
苏意欲言又止，心情属实复杂。
当年，他刚上大一，因为选了数学专业被他爸追着撵，非要让他转专业去学什么经济专业或者管理专业，好继承家业。他一点都不想学经济，对家业也一点都不感兴趣。为了躲他爸，那段时间他天天不回家，心情烦躁也不喜欢和室友一起出门，他就经常一个人出门。只不过心里总惦记着事情，出门买点东西吃个饭都疑神疑鬼的。
发现身后有人跟踪他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他爸找来抓他的人。他连逃跑路线都想好了，结果身后的人没动弹。
奇怪？难不成不是他爸派来抓他的人？
在一个拐角处他停下来，装作系鞋带，实际在透过店铺门口的玻璃镜子看后面的人。那人防备心也不强，根本没发现他已经发现了，顶着一头长过鼻尖的小黄毛在后面蹑手蹑脚走，他停下来，小黄毛就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到处找遮掩物往后躲，好不容易找到一根路灯柱子，结果躲过去的时候一脑袋碰上去，咚一声响。好不容易躲在后面吧，半个人露在都在外面，掩耳盗铃看起来都比这个行为聪明点。
小黄毛找的理发店也不行，一个最基础的黄毛都染得乱七八糟的，头顶像高度曝光的相纸，在太阳光下晃眼睛，发尾的黄毛颜色又很深，要是不仔细看，还以为他是个秃顶。
头发染得不行也就算了，发型还非主流，长度直逼贞子，一张脸就能看清楚一张嘴和一个尖下巴。穿得也破破烂烂的，一身牛仔，牛仔衣勉强能称作水洗白，牛仔裤直接破洞到大腿，叮叮当当吊着几根链子。
这么一个傻乎乎的小黄毛看起来也不像坏人，倒像个无家可归，无人打理的流浪狗。
次数多了，发现小黄毛真没有伤害他的心思，苏意就没管小黄毛了，该干嘛干嘛。
有时候他也想，小黄毛是不是叛逆期离家出走去网吧玩了几天没路费回家，想找他借钱又不好意思。
为着这个想法，苏意那段时间出门还真就随身揣了现金，方便小黄毛开口找他借钱的时候能拿出钱。
可小黄毛一直没有来找他说话。
那段时间，他慢慢习惯了一个人出门的时候总会碰见小黄毛在后面像个小尾巴一样远远跟着，有时候小黄毛落后太远，他还会稍微慢下脚步等小黄毛赶上来。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坏人，诱导一只灰扑扑的小兔子从洞里出来到危险的外面世界。
他都想好了，要是小黄毛主动找他说话，他就抓住小黄毛带去理发店，直接把那头毁视力的长头发咔嚓咔嚓掉。
可等到他爸真的派人来抓他的时候，他都没能给小黄毛把头发剪了，甚至被绑上车的时候，他还看见小黄毛被一群打扮吊儿郎当的大高个带走了。
和那些人比起来，小黄毛可弱小无助了。他当时追悔莫及，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主动和小黄毛说话。
听到小黄毛没事，换了发型，还出国留学之后，苏意心里舒服多了。
他感叹一句：“剪头发了就好，他那个头发我早就想给他剪了。对了，你们有他照片吗？我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小黄毛对于苏意来说，算是最憋屈最烦躁那段时间的慰藉。小黄毛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劝他听他爸的话，也不会看他冷着脸就打破砂锅问到底。小黄毛就像他云养的一个小宠物，小伙伴，陪着他走过一段又一段孤单的路。
杨森翻个白眼：“人不就在……呜呜……”
狄枫适时捂住他的嘴。
谁都不可以剥他马甲。
“我有，”狄枫按住杨森的嘴，示意杨森老实点，“等我给你找。”
狄枫松开杨森，用眼神压制他躁动的话头。
狄枫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好友朋友圈，时间显示，最近的一条朋友圈是今天早上。狄枫略过那些文字的朋友圈，一直翻，翻了得有两三分钟吧，终于翻到了一张照片，发布时间是四年前。
苏意看不真切屏幕上的内容，大概能猜到狄枫翻的朋友圈就是小黄毛的，他笑了一声：“看不出来，小黄毛这么喜欢发朋友圈啊。”
狄枫的手一僵，下一秒没事人一样点开照片：“给你。”
照片里的小黄毛依旧看不清脸，长而碎的黄头发耷拉在脸前，露出一个挺翘的鼻尖和弧形完美的嘴巴。至于眼睛在哪里，恕苏意眼拙，没有找到。小黄毛蹲在地上，单手压制住一只小黄狗的脑袋，呲着牙看向镜头。
“小黄毛要是换个发型应该是个大帅哥。看这鼻子嘴巴和下巴长多好看。这个小黄狗我也记得，是小黄毛的好朋友吧，有次我看小黄毛吃火腿肠，自己先吃一口，然后立马又喂小黄狗吃一口。”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狗一口，他一口……”不知道苏意哪句话戳到了杨森的笑点，他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笑开了，连狄枫瞪他都没用。
苏意没管杨森，还是继续看着照片，嘴角挂着温馨而怀念的笑容。恍恍惚惚，他又回到那个盛夏，遇见了那个突然出现的守护者。
不小心点了下照片，照片缩小，苏意眼神都直了，指着屏幕问狄枫：“这个爱之殇情之断不会是小黄毛的微信昵称吧？”
苏意不行了，光是念出这个名字就花费了他很大的勇气，他的脚趾头已经在为南城七中平地另起一座教学楼了。
狄枫点头，丝毫没有get到苏意的尴尬：“是。”
苏意的视线像是被屏幕黏住了一样，怎么都挪不开，照片上面的一条朋友圈内容是：谁若伤他一毫，我必屠他满门。
“咳咳，小黄毛以前还挺，挺喜欢看古装剧的哈。”
这个台词，没有扮演几十次皇帝是没有勇气发出来的。
苏意觉得，当初没有和小黄毛说话也挺好的，不然他怕自己和小黄毛有代沟，陪伴滤镜容易破碎。
苏意还是想要倔强一下，试图挽回小黄毛给他留下的印象：“能给我看看他最新一条朋友圈吗？”
狄枫点头，又开始了三分钟的返回操作。
三分钟过去，苏意如愿看到了小黄毛今天发的一条朋友圈：小猪包，小鸡包，都不及他的抱抱。
再上一条：近朱者赤，近他者甜。
再上上一条：封心锁爱失败，他永远是我天菜。
再上上上一条：他如果上天了，那一定是我把他宠上天。
“咳咳。”苏意友好的闭了一下眼睛。
把手机推回狄枫的身前：“我不看了。”
再看下去，再厚的滤镜都无法修复。
一秒后，苏意还想挣扎一下：“没有他最近的照片吗？”
年少轻狂的中二时期大家都有，青春疼痛也很正常，四年过去了，至少穿衣打扮应该进化了吧？
狄枫摇头：“没有，他出国之后我们就没怎么联系了。”
狄枫眼睛亮闪闪看着他：“你要不要加他的微信？我帮你给他说。”
既然如此，苏意摇头摇到飞起：“不用了，只要他没事就好。”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相见不如怀念。过去的人，就让他留在回忆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