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踏足
第二天是周六，因为有工作安排，林予起得很早。
谢谢侬：[喝咖啡吗？]
洗漱时，谢小晚发来微信，配了张伽咪的照片，小边牧满脸丧气，显然是昨晚挨了一顿胖揍还没缓过神来。
林予回了个ok，刷完牙后，又拿起手机补了一句。
林小雨：[下午去不去tmg基地培训？]
直到她化完妆出门，对方都没有回复。
于是，在tj大楼三楼摄影中心碰面时，林予喝着冰咖啡，又问了一遍。
“我不去。”谢小晚冷漠回答。
林予嘴角含笑，重复道：“真不去？”
见谢小晚不搭理人，她咬着吸管，兀自说着：“行吧，那我自个去。”
“小予，可以来做造型了。”化妆老师莎莉走过来，轻叩休息室玻璃门。
林予今天是来拍《竞·星》五月刊封面的。
即使游戏热度降低，tj在营销方面依旧做足了功夫，《竞·星》就是一档围绕电竞赛事台前幕后工作展开的月刊杂志。
杂志封面人物以选手+解说的形式组合出现，五月刊的封面人物前几天才敲定下来，除了解说林予，还有一位便是明星选手fourting江十四。据说，运营总监方时农为了搞定fourting，软磨硬泡，都快把fg基地的门槛踏破了。
“等等。”话音从远处由远及近，吕茶茶踩着尖头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过来，“莎莉老师，周总监没有和你说嘛，五月刊封面人物已经换成我了。”她弯着笑眼，酒窝很深，看起来甜美无害。
莎莉明显愣了下，几秒后，迅速查看手机——十分钟前，创意总监周艺发来一条信息：
[这期换成茶茶。]
莎莉面露尴尬，她心知两人关系好，但拍摄计划却并非周艺这个创意总监能够随意更改的。
“呀！周总监大概忘了和你说吧！”不等莎莉表态，吕茶茶就已经看向林予，笑容里还带来几分惋惜，“不好意思啦姐妹，让你白跑一趟了呢！”
这话太过挑衅，听得莎莉很不舒服。见林予和谢小晚没有搭腔，她咬咬嘴唇，露出淡笑，说：“那我先去准备！今天到了新衣服，茶茶你可以先去挑一挑，在试衣间挂着呢。”
说完，不等吕茶茶回应，她便匆匆走出休息室，拨通了方时农的电话。
休息室里，吕茶茶笑开了花。她挤走林予，坐在沙发中间，对着化妆镜不停地自我欣赏：“好耶！今天可以穿新衣服了！”
“我一定要和fourting穿情侣装！嘻嘻嘻~”
“fourting上次还夸我解说专业，能得到职业选手的肯定，真开心！”
谢小晚靠在吧台，觉得自己像在看猴表演。
她一会儿要赶飞机，路过tj大楼取些资料，因为时间还早，就小陪林予一会儿，她真的没心情搭理这朵自恋水仙花。
《竞·星》这刊杂志，创办大半年，因为定位不精准，内容干瘪空洞，销量一直很差。拍摄封面人物这种事，对她和林予来说，其实就是工作——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工作。吕茶茶口中的周总监是摄影创意总监，在拍摄人选上只有很小很小的话语权。
所以，她这是明抢。
明抢就明抢，连谢小晚都觉得无所谓，林予肯定也不在意。
但是，你抢归抢，能不能闷声发大财，这叨叨叨地，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能动手绝不逼逼，目光落在吧台咖啡，谢小晚很想泼她一脸。
“你是吕茶茶？”
低哑嗓音在门口响起，江十四穿着fg白色队服，嘴边叼着一支棒棒糖，右眉挑起，视线冷漠。
“啊！fourting！”吕茶茶兴奋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到江十四跟前，“是我是我是我，我是茶茶，你应该记得我的吧！上周四赛事官博vlog里你还夸我解说专业呢！”
夸她解说专业？
自己还会夸人？
江十四觉得莫名其妙，甜腻香水扑面而来，他没忍住，对着女孩打了个大喷嚏——
“阿——嚏——”
擦擦嘴角，少年退后几步，“不好意思，没忍住。”
女孩被喷满脸唾沫，她楞在原地，难以回神。
“噢，我想起来了！上周四那期vlog，我说你厉害是吧？”
“其实后面还有一句，只是被剪掉了。”
或许是觉得香味依旧很重，江十四退到了门口，他身形懒散，目光穿过吕茶茶，落在了林予身上。
吕茶茶回过神来，扬起脸蛋，兴奋地追问：“啊？剪掉了？为什么被剪掉了？”
距离又拉近，江十四皱眉：“因为我说你很厉害，厉害得能用嘴巴放屁。”说完，长腿一迈，举着手机走进休息室，“方时农，临时换人是几个意思？”
“吕茶茶是你亲妈？拍个vlog都要临时加上和她相关的问题？”
少年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不爽的话，他声音不大，但休息室里很安静，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几个工作人员靠在一起窃窃私语。
被喷满脸唾沫已经很毁形象了，现在还被当众揭开小心思，吕茶茶只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非常不爽！她很想把战火引到林予身上，可想了半天，居然想不出一条黑料！
最后，她只能恶狠狠地瞪了林予一眼，急匆匆回到沙发，抓起手包快速离开了休息室。
拍摄维持原计划。
严格意义上来说，林予和江十四还是第一次见面，俩人是真不熟。但整个拍摄过程却异常顺利，不到一小时，他们就完成了所有拍摄量。
方时农与摄影老师还在确认照片素材，林予坐在棚内，翻看往期杂志。
江十四换掉拍摄服装，从试衣间里走出来，低头拆掉棒棒糖包装，塞入嘴中。他来到林予身旁，歪着身子靠在桌边，说：
“你猜我是怎么认出你的？”
林予掀起眼皮，看向他。
少年收起长腿，拖了把高脚凳落座，吊儿郎当的模样减弱了几许，他笑着说：“gates和你双排的ob，我看过几场，能认出你玩打野时候的小习惯。”
“你还挺关注他。”林予调侃。
江十四微怔，他扯扯嘴角，说：“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你玩得不错，怎么不去打职业？”
“跑来当解说干嘛？”
不错，这个词从天才选手fourting口中说出来，是一个极高评价。
与gates双排的局都是钻石局，在这之后，因为靓仔那号进韩服前百了，江十四还看过很多场她自己单排的王者高分局。
基本功扎实，游戏理解深刻，无论是细节还是大局观，林予都熟练又自信。很多微操和极限反应，如果把遮掉id，江十四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女生玩出来的。他甚至觉得，如果林予有机会接受系统性训练，或许能吊打lpl大部分现役打野选手。
“你的状态保持得很好，应该也是十几岁就开始玩lol了吧？”
他笃信，只有少年时期开始玩，并长期不间断地玩，才能拥有这种刻在dna里的操作和意识。
林予一直没有回应，江十四笑了笑，低声询问：“女队有几年很火，也连续举办了三届中韩对抗赛，你怎么没去？”
玩得好的，总会想要打比赛，拿冠军。
这是电竞不变的热血和信仰。
林予保持沉默，杂志捧在手中，已很长时间没有翻页。
“或许不打职业也是个明智选择。”江十四把目光从林予身上移开，嘴角笑意逐渐消散，声音也更加低沉：
“毕竟这行业……总是看不到光。”
电竞教你努力没有回报。
“你想得挺明白。”林予合上杂志，单手托腮，凝视少年侧脸。
这些年，林予释怀很多。
她设想过，如果当年自己追上了那辆车，开启了职业生涯，那么今天，她会怎么样？
答案是成为主播、分析师、解说……就是没可能继续坚持打职业。
因为女队仅仅只火了三年，中韩对抗赛不再举办，游戏热度降低，各大俱乐部都不愿意再培养女队，身处这种环境，你只会一天比一天失望。
“梦想这玩意儿，要么实现它，要么就不要触碰。”
“不然你会进退两难。”
盯着棚内吊灯暖黄灯光，江十四侧着仰着脸，看不清楚神色。
“是吗？”
“那如果能够重新选择呢？回到当初，你还会想要加入tmg青训营吗？”林予问。
他没有回答。
“对大部分人来说，光是触碰到梦想，就已经很难了。既然开始了，就再坚持坚持吧。”
即使明确知晓结果并不明朗，但如果能重新选择，她也会努力追上那辆车吧。
她认为，fourting也一样。
这是属于电竞人的执拗。
“嘁。”少年重新换上吊儿郎当的模样，他起身，晃了晃车钥匙，“姐姐住哪儿？送你回家。”
这时候，方时农也恰好走过来，与江十四碰了一拳后，对林予说：
“照片没问题了，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
“今天或许不行了，改天吧，方总监。”林予拎起包，笑着婉拒。
“朋友还在楼下等我，先走了，回见。”
与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她低垂着头，边回复朴老师的信息边走出摄影中心。
“啧，看上她了？”江十四打量着年轻男人，眼神暧昧又轻蔑。
方时农把他拽到角落：“嘘，别这么大声！”
江十四连连摇头，把车钥匙抛上抛下：“作为兄弟，劝你赶紧收了这心思。”
见对方不解，他露出哂笑，一字一句道：“林予看不上菜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