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谈风月
司昶的想法是能尽快到达冥界黄泉越好。
可此时又是万万急不得的,那里的入口在哪他都不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寻找入口。
听渊伯说,冥界遍地是入口,只要在死人多的地方等着,一定能找到通往那里的入口。
他听课渊伯的话,这些天一直在三国交界处等着,他做过将军,见过人间战争的残酷,一旦开战,血流成河,残肢断臂,满地残骸。
尽管他做了神族多年,有被关押许久,现在想起来当初在人间堪堪二三十年的经历,他也是不堪回首。
人间的战争说实话要比神族残酷的多,神族之人若是战败定会归于混沌无知无觉,人呢?人则是受尽痛苦折磨,血尽而死。死后又要被冥界探查生前所作所为,若有善事来生享福,若有错事先受尽刑罚,来生沦为畜生道都有可能。
做人很难,难过贪嗔痴,难过情爱怜。
司昶没有在交界线等待太久,天气微凉,三国之势剑拔弩张,一言不合便要将打起来。
当三国兵马对于阵前时,形式更加严峻。
大战一触即发,姜国兵马对阵其他两国联合部署,显得势弱几分,城墙上战鼓隆隆,却是气势宣天。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姜国果然不是来硬碰硬的。
只见大战在即,月仙国内却燃起熊熊火光,火势之大,远在战场都能望见那升腾而起的滚滚浓烟。
起火的方向是皇宫大内,宫中起火,而且火势一时半会儿也抵挡不住,军内喧哗一片,一时动摇了军心。
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头戴高冠的侍从骑马从城门处奔来,一边狼狈的骑着马,一边高喊:“陛下薨了!将军!陛下薨了!”
只见坐镇后方,身骑高头大马,身着阴亮盔甲的大汉转过身去,怒瞪着来者:“哪来的腌臜物!”
报信的侍从摔下马,连滚带爬的爬到将军马下,一时哭的涕泗横流:“将军……将军……陛下薨了!”
这消息可是真真实实的让所有人都听了个明明白白。
将军翻身下马,拽起侍从的脖领子往后方拽去:“你他妈再说一遍!”
“陛下……呜呜……陛下薨了!”
将军只觉得两眼一黑,差点没站住,他的属下倒是眼疾手快,快步跑过去将将军扶住。
要知道,月仙国君主二十有三,膝下并无子嗣,身旁也并无兄弟,自从他坐上皇帝位,众臣就催他广纳贤妃,有了子嗣,方无忧患。
月仙国皇后原本育有一子一女,皆因体弱而亡,直到现在后宫再无所出。
如今皇帝一死,皇室空留一堆妇人,再无血脉可相承,这个国家怕是完了。
将军问:“陛下……为何……”
侍从擦了把鼻涕:“昨夜陛下临行容妃,把容妃送回去后陛下便安寝了,今早早朝时间众人怎么叫都叫不醒,大着胆子进了陛下寝宫,结果……结果……陛下龙体早就凉透了!”
“可找到原因?”
“因为……中风。”
“中风?中风……”
多么可笑!一国皇帝因为中风而死?
明眼人都知道皇帝之死另有隐情。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姜国探子刺杀了皇帝。
之所以是他们月仙国的皇帝死,就是因为皇室子嗣凋零,一旦皇帝发生意外,那么再无人可继承。
月仙国要易主了。
将军还不死心:“如今是谁坐镇宫中?”
“皇后娘娘主持大局,特派小的招将军回去,目前保住月仙国要紧。”
将军紧咬牙关,看着眼前的大好形式,只要他和风沐国联手不愁打不过姜国,可……
侍从催促道:“皇后娘娘说,她一介妇道人家不能把持朝政,需唤将军回去商议……易主之事。”
侍从把头压的很低,生怕看见将军睚眦欲裂的模样。
“可有人选?”
侍从放低了声音:“有一人选,只不过已过数代血缘浅薄,应还是幼子,故望将军带兵亲自去将未来国主接回来。”
“地址。”
侍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将军,里面是他们月仙国唯一的希望。
鸣鼓收兵,众军退去,风沐国将军大骂一声,领着自己的将士们站在原地。
他喊话道:“姜国好手段。”
姜国将军敷衍:“谬赞了。”
“你们以为让月仙国退兵就能战胜我们风沐国了吗?”
“能不能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两军对阵,众人气势昂扬。
渊伯和司昶躲在远处,对着战场指指点点:“你觉得他们哪方会赢?”
“姜国。”
“哦?为什么?”
“众人都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风沐国已经衰了气势,无论是准备和兵法作用都不如姜国充足,兵不厌诈的道理用在他身上,他却有些冒进。”
“若是你作为风沐国的将军,你会怎么做?”
司昶略微思索片刻:“休战,打道回府。”
“为什么?”
“因为月仙国突如其来的消息一定会让军中不少人担忧自己的国家,若是自己的国家也同月仙国一样又该当如何?这里的士兵都有家有父母妻儿,牵挂的自然也就多了。一旦这种担忧持续发酵,后果将不堪设想。此时已经扰乱了士气,便是衰。再有风沐国和月仙国此次的战争部署完全是按照两个国家联手的思路定制的,此时月仙国不在,独留一个风沐国,无论是兵力还是精力都不能与同日而语,此为竭。所以此时打道回府,休养生息才是上策,若强行与姜国都,恐怕会输的很惨。”
“嗯,看得透彻。”
“在我看来,这风沐国的将军着实冒进,他应该会选择拼死一斗,并不会考虑退兵,不是个能屈能伸的真丈夫。”
“就通过他寥寥几句话得出的判断?”
“是。”
“哈哈哈……好,咱们且看看。”
战争一触即发,果真如同司昶所讲,风沐国大军节节败退,前方冲锋陷阵的士兵尽数被斩杀,剩余的残兵护送将军逃亡。
仅仅一天的时间,就让风沐国紧闭城门,不肯再开。好好的城楼上挂着休战的牌匾。
姜国驻守城下,不肯退兵半分,他们将战场上的尸身就地掩埋,不给风沐国半分空子可钻。
凡人看不见,可司昶却看得清清楚楚。
在掩埋众军尸体的地方出现一个巨大的无底洞,那个洞口吞噬着还想往自己家里跑的魂魄,没有一个灵魂能逃出它的巨口。
渊伯拍了拍他:“你自己去吧!我不方便一同前去。”
司昶点点头,不再耽搁,起身朝那掩埋之地走去,来福爬到他的肩膀上,道:“哥哥别丢下我啊!我也跟你去。”
司昶笑了笑:“好。”
对阵的兄军根本就没注意到司昶的身影,他在那无底洞中消失,一下子的失重让他不能保持身体平衡,在虚空中坠落好久,才重重摔在地上。
心口处的铜铃用灵力缓解他的疼痛,司昶原本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可被那铜铃安抚一阵,身体上的疼痛奇迹般的好转了。
“谢谢。”
眼前是一片荒芜,耳边可以听到潺潺水声,司昶循着那水声找去,走了许久,才看到一天波光粼粼、银光闪闪的河流。
来福问:“这就是黄泉了吧?”
司昶道:“应该是了,听说冥界只有这一处水源。”
司昶沿着河岸走,走了好久才看到一棵枯木,张牙舞爪的树立在黄泉边上。
在那枯木旁,是一处华丽的亭台楼阁。
这里略显喧闹,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司昶整理了一下衣冠,心里有些局促和紧张。
他怕这里的人会看不起他一介堕神,不肯帮他救回南无观。
来福感受到了司昶的焦虑,举起自己的小手拍了拍司昶的脸颊:“哥哥不要怕,再怎么说你曾经也是战神,他们总要卖你一个面子的。”
司昶苦笑一声:“你不明白,神族与冥界根本没有联系,他们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们。”
“啊?那也不怕……司昶哥哥一向优秀,他们不是会判善恶吗?一定自有定夺的。”
司昶点点头,朝那处楼阁走去。
他站在门前,门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木头门了,门上有两个拉环,,他轻轻执起一个,先是扣了一下,停顿,然后又连着扣了两下。
屋内从喧哗变为一片寂静。
忽然大门打开,一个妖艳女人坐在大厅中间,矮书案挡在她身前,竟然没有丝毫违和感。
“小女在这恭迎战神大驾光临。”
屋内只有她一人,并不见刚刚的喧哗景象。
这女子衣着轻纱,头戴凤冠银钗,额间点上一滴艳红水痕,翘鼻丹口,凤目流连,淡妆浓抹总相宜。
司昶施了一礼:“在下从未来过冥界黄泉,如有不周多多包涵。”
“小战神,你过来坐。”
“在下已不是战神。”
女子笑道:“我说是你便是,何必推脱?”
司昶还真不是推脱,他是真的已经成为堕神了啊!
他坐在女子对面,与她就隔着一张书案。
“小战神,叫我若耶吧。”
“见过若耶大人,在下此次前来……”
“我知道你来干嘛!不过也不急于一时,咱们先——谈谈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