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
店小二果然有眼色,玄英已经在思索怎么奖励他才好。
这房间古雅朴素,挂满了红色帘帐,乍一看还以为是新房。
“这店家是不是总喜欢给人牵线啊?这房间太……太怪了!”
司昶眉头皱起,这就要出去好好告一状。
玄英拉住他,把他按在一旁坐下:“就要这间。”
“可……这房间肯定很贵的,换一间吧!”
“本尊缺这点钱?”
“……”
“照旧,你睡里面本尊睡外面。”
“……”
司昶叹了口气,四处望了望,见这房间确实也太好了些,只要一想到今天要在这和新房没两样的房间里与人同睡一塌,他就忍不住打退堂鼓。
玄英坐在床上,叹了口气,声音颇大:“你若不愿意与本尊同睡,便再去买一个房间吧。”
司昶的眼睛亮了亮,这感情好,免了一晚上的尴尬。
正准备走出去,却瞥见一旁的玄英低着头摆弄着不知从哪里揪来的花枝,身影略显落寞。
“不必管本尊,本尊修为又有精进,还用不着你一个小妖日日保护。”
司昶当即打消再开一间房的念头,于是轻轻走到玄英身边,这人落寞孤寂的身影让他揪心。
他轻轻坐下:“玄英,我只是觉得不自在,并没有想要躲着你。”
玄英看了看他,露出一抹苦笑:“不自在?你有什么不自在的?无非就是想去的远远的,最好离开魔尊宫去伺候那妖王吧!”
“怎么会?”
司昶万万没想到玄英会这么想,他怎么会舍得离开呢?已经生死离别过一次了,怎么会再舍得第二次?
他别无他法,只好解释道:“我只是因为……因为你的行事作风太直接了,所以……”
“害羞?”
玄英眼睛亮了亮,直视着司昶的眼睛,不允许他有所躲闪。
“不是!是顾虑!”
“什么顾虑?有什么好顾虑的?”
他可是神君!是战神!跟一个男人卿卿我我,这个男人还是个魔尊!这让他怎么在神界立足?
这些他不能说!
他现在的身份是妖,妖的顾虑又有什么呢?
无非就是伦理伦常。
“男人……和男人,终究不是正道。”
“狗屁正道!谁规定的?”
司昶也不是第一次听玄英爆粗口了,只能耐心解释:“六界之内,天道之中,试问哪里有男子与男子结为碧侣的?”
“你我若成,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对!”
“玄英,我明白,我的感情亦是模糊不清,可我不能肯定那就是爱,可能只是依赖只是离不开,我不能给你什么。”
这话说的清楚,无论是先前的关照还是黏腻的亲吻都只是暧昧的产物,都是模糊不清的依赖而已。
玄英轻轻拥住司昶,唤道:“阿四。”
“嗯?”
“反感吗?”
“什么?”
“这个拥抱,反感吗?”
司昶闭上眼睛,想要细细感受自己的感情,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摇摇头,没有说话。
玄英拉开彼此距离,轻轻献上一吻。
“现在呢?这个吻,反感吗?”
司昶低下头,却被玄英不容置疑的抬起下巴。
“不许逃避,回答我。”
“不反感。”
玄英低低笑出声来,声音低沉好听,每一声都在司昶的胸腔里回荡。
玄英盯着司昶的眼睛,清楚的说道:“拥抱不反感,亲吻也不反感,让我想想,我到底要做些什么才能让你感到反感?”
司昶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一定要反感你?也许你做什么都不会反感,对的我会鼓励,错的会督促你改正。”
“真的吗?”
“是的,我以前就想过,如果你真的变成了十恶不赦的人我会怎么办?”
“会杀了我吗?”
司昶捂住他的嘴:“你知道我不会杀你的!”
“如果我真的变成了十恶不赦的魔头,你会怎么办?”
“我会把你锁起来,然后给你涤魂塑骨,让你不会再错下去。”
玄英挑了挑眉:“锁起来?涤魂塑骨?这样也许你的修为就会散尽变成废人。”
“那又如何?”
“就连我变成坏人都不会讨厌我的你,底线在哪里呢?”
司昶叹了口气,好像只要是阿观的话就不会做出让他讨厌的事,就连现在作为魔尊的他也讨厌不起来,甚至无比心疼。
玄英顿了顿,自顾自的说着:“做夫妻之事,结与红鸾,上天不离,入地不弃,生生世世为碧侣,如何?”
司昶睁大眼睛,他从没想过这种事:“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我如……”司昶本想说父子,又觉得更像是兄弟,可现在的阿观根本就没有以前的记忆,这些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一场黄粱:“朋友!怎么能结为……碧侣?”
“本尊是魔尊,不需要朋友。”
“也是属下,更不能逾距。”
“你也可以不是。”
司昶真的感觉心累,怎么都和他说不通,这种事情怎能轻易决定?
玄英问:“何时试试?”
“不行。”
“那便等看完鲛人吧。”
“玄英……”
“本尊给你时间准备,到时候不管行与不行,都给本尊乖乖听话。”
司昶咬着自己的唇瓣,脸上满是为难之色,让他与阿观做那种事,怎么得了?
这事又不能和等他消息的其他兄长们商量,不然定是要成为笑柄的。
司昶思索着应对之策,不知不觉间竟然想到,若是真的做了那档子事,怎么才能保证不让阿观疼呢?会流血的吧!听说会很疼的,阿观受得了吗?
等等!
他在想什么?
不行,他可是看着阿观长大的亦兄亦父的存在,怎么能如此恬不知耻?
玄英站起身,引来司昶疑惑的注视。
“时间还早,出去看看。”
司昶从身上拿出钱袋递给玄英:“给你,想买什么买什么。”
“还是放你那吧!本尊买东西你付账。”
集市无比热闹,身处市井之中,司昶无端想起当初在古州神府时与阿观一起看的幻境。
那时,南无观无比期待能来凡间一趟,可那次真的来了凡间,确实生离死别。
“阿……玄英你爱吃水晶糕吗?我给你买些?”
“那边买来尝尝。”
司昶买了几块红豆馅的水晶糕,正要递给玄英让他尝尝,那人却微微张开嘴如雏鸟般等着喂食。
也罢。司昶拿起一块糕点放进玄英口中,红豆的甜香立刻挤满了整个口腔,香甜软糯是他喜欢的味道。
“红豆啊!此物最相思。”
“快吃。”
司昶可受不了他的撩拨,尤其还是在大街上,怪难为情的。
玄英笑着,似乎已经不太饿了,把剩下的水晶糕包起来拿在手里,一边走着一边左顾右盼。
司昶招呼了他一声,跑到一个摊位前驻足良久,见玄英走过来,拿起一个簪子在他头上比了比:“这个好看吗?”
“给我的?”
簪子玉黑如墨,光泽温润,若是带在阿观的头上一定好看的紧。
司昶买下簪子带在阿观头上,恰巧别在他的发髻上,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给你也买一个?”
“我不要,带着簪子不方便做事。”
玄英哪管他那么多,一眼便搭上那红白相间的玉簪:“这个好看,不知为何,你就是适合艳一点的颜色,衬的整个人都明媚。”
司昶摸了摸带在自己头上的玉簪,突然想起来还在魔尊宫里劳苦工作的墨如霜:“墨如霜适合这个,最衬她那一头秀发。”
玄英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她又不缺这东西。”
“一份心意嘛!”
“你怎么不给魔界一人买一份?”
司昶听出语气里的不满,哄道:“我哪里认识那么多人,对了逢寄也要送一个。”
玄英警惕的问:“逢寄是谁?”
“一个小豹子,在妖王宫。”
“……”
“要不给妖王也买一个吧,当做是送礼了,礼轻情意重嘛,让他多照顾照顾逢寄。”
“你有完没完?”
“就这些就这些,老板多少钱?”
“……”
玄英满脸不忿的往前走,嘴里嘟囔着:“煞风景!”
“魔尊大人,出来一趟开心点嘛,要不要吃酥糕?我去给你买。”
“你当本尊是猪吗?”
“也是哈,刚吃完不饿吧,呵呵……”司昶干笑两声。
不远处一园子里传来咿咿呀呀的吟唱声,不时拍手叫好的声音络绎不绝。
“玄英,去听戏吧。”
玄英没有回答,倒是跟着往园子里走,院子里露天搭着个戏台,台上唱着台下和着,格外热闹。
“来坐这。”
司昶找了个位置,虽然稍微挤了些,但还算是靠前,他听了听这戏的来龙去脉,大概就知道了其中唱的故事。
“这大概讲的就是古州历劫受情伤的故事吧。”
“古州?”
司昶为他解释:“他是神界资历最老,幻术最厉害的神君,他当初来到凡间历劫,投生在一处将门之后,长大后爱上了即将和亲的公主,他和公主策划了一出偷梁换柱,假装一场大火烧死了公主,结果他们却私奔了。”
“后来呢?”
“我只知道这些,后面的事没人知道了。”
戏中唱着少年将军和公主私奔后的幸福生活,却不知现实是否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