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一别
打破各界安宁的是一声声战报。
众人都知道，最近魔界异军突起，不仅收服妖界还把魑魅魍魉四族划入麾下，其大举之势直逼神界。
“神尊！魔族猖狂，此战势在必行！”
炎涛是个忍不住的，如今形式不明朗，最着急的莫过于冲锋于前的战神了。
无量点头称是，思考片刻问道:“这魔族首领是谁？众君可知道？”
十二战神面面相觑，洛祁恭敬回答:“回神尊，魔族首领身着雪青长袍，面配银色代面，无一处可看出其身份。可他却自称魔尊，功法修为也是魔气外溢……”他顿了顿，不再提起南无观已死，魔尊应该不会再现世的说法:“想来应是有其他门路。”
“其他门路。”
无量右手撑住下巴，一副思索模样，左手手指在扶手上敲个不停。
司昶问道:“神尊可是有所顾虑？”
无量抿了抿唇:“如今不知底细就贸然开战，我方定会有所伤亡……”
炎涛打断道:“带兵打仗！伤亡在所难免，神尊你又有什么顾虑啊？”
洛祁斜瞪着眼睛让他闭嘴，这一记眼刀可真真是把炎涛吓了一跳，立刻闭嘴低头。
无量笑了笑:“这带兵打仗的事自然是各位战神的分内事，本尊经验不足，不过万事要求稳妥必定是错不了的。”
洛祁点头称是，他虽然资历最老，可还是对神尊恭恭敬敬。
司昶拱手上前，提议道:“神尊，既然要打探底细，可否让小神前去？”
“哦？司君有办法？”
“回神尊，小神还没想好，不过打探敌情一事需得做事谨小慎微，不会惹得注意之人前去才行。”
无量点头:“既然如此，洛祁此时还是交由你指挥，切记不要妄动，两界交战是大事，弄不好会生灵涂炭。”
洛祁领命，带着其他人走出议事殿，炎涛咋咋呼呼地埋怨起来:“这算什么？不让出兵？不让打仗？就任由那个魔头为所欲为？”
“炎涛！慎言！”
“大哥！我只是着急，咱们这刚死了一个魔尊……”说到这，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扭过头看了看一旁的司昶，又凑到洛祁耳边低声说道:“咱们这刚死了一个魔尊，怎么又出来一个？”
洛祁往外推了推他，给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现在咱们在明他们在暗，当然要小心谨慎。只是看魔族的行动似乎并没有要进犯神界的意思。”
“就算他不进犯神界，要是那个妖族撺掇呢？狐假虎威呢？到底还是个威胁啊！”
说话间一众人等早已来到逐日宫，他们默契的跨进宫门，围在茶海前商量事宜。
“老十啊，你刚刚在殿前请缨可是有了什么办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司昶点了点头:“我想混进魔族内部，这样去打探消息更容易些。而且如今正是他们整顿之时，又吸纳了这么多族群，进入一个新面孔不会引起过度关注的。”
众人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思考这么做行不行得通。
启开口道:“我去吧，我带着慕容奕，他的气息更容易混淆视听。”
司昶摇了摇头，反驳道:“不，慕容奕现在还是不可控因素，万一他出了差池，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洛祁点头，他看着司昶，神情十分认真:“老十，你去吧。”
虽然洛祁的话语简短，可听起来也满是担忧。
“大哥，不必担心，此事我会万分谨慎，而且以我的修为自保没有问题。”
“再多的我也不说什么了，有什么发现就立刻汇报。”
“是。”
众人有商议了本次暗中行动的细节，商定好后便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启好像有什么话，待众人走后，他才开口:“十哥，这次行动你有把握吗？”
司昶知道他话中的含义，分明就是担心他因为上次在凡间令南无观不幸身亡的事影响他的行动和心态。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有些提心吊胆？
当他知道又一个魔尊出现时，内心的不安迅速把他笼罩，他不是没有想过，是不是神尊认错人了？
也许南无观根本就不是什么劳什子魔尊，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原本他是可以安安稳稳做个神君的，却被背上莫须有的恶名。
也许这个世界上的魔是杀不尽的，就算死了一个，还有成千上百个。
可这些也只是不靠谱的猜测。
司昶笑了笑，可以笑看在启的眼中竟然那么悲凉与失望，苦笑也莫过于此了。
“放心吧，启。我不会有事。”
苍白，无力。
启又怎会不担心？他叹了口气，正欲说什么，却被一声呆呆的呼唤打断。
“启……该回家了……我……我……来接你……”
启猛然回头，逐日宫主殿的屋脊后露出半个脑袋。
“慕容奕！你跟过来干嘛？”
慕容奕见下方两人都直直的看着他，又把脑袋藏起来些:“接你……回家。”
司昶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启:这人间太子是个结巴？
启叹了口气，对着自己的脑袋点了点:“他不是让楚千给控制了一段时间吗，又吸收了不少神力和修为，他的肉体凡胎承受不了，所以现在脑子有点不好使。等他阳寿尽了我会助他修铸神骨，到时候自然就好了。”
司昶发自内心的笑了笑，他觉得启和慕容奕这两人现在这个样子还挺幸福的，所以又忍不住看了看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慕容奕。
“行了，你快跟他回去吧，看他的样子都快哭出来了。”
启恶狠狠的一记眼刀飞出，警告着慕容奕从哪来回哪去。
慕容奕也是认了死理，就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还真有你不跟我回家，我就赖在这里的架势。
启到底还是心软，站起身嘱咐道:“此去多加小心，遇到麻烦就给兄弟们来信。”
“好。”
司昶感觉心中暖流涌上，这是这段日子里最让他觉得欣慰的话。
目送启起身离开，房檐上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启……你怎么……走这么……快？”
慕容奕快步追上去，跟在启的身边，想伸出手去触碰启的衣袖可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多多少少也感觉的出来，启是讨厌他的。
“你跟出来做什么？不是让你好好待着别出门吗？”
启稍微放慢了脚步，可还是严词厉色。
慕容奕有些着急，脸颊红红的:“我……我……担心你。”
“这是在神界！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不想……你受到……伤害……我要……保护你！”
启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通红:“除了你没人伤害我！用得着你保护吗？”
慕容奕没有出声，暗自咬了咬唇，到底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指，悄悄捏住启的衣袖，摇了摇。
启叹了口气，他最是心软，根本受不了慕容奕这幅样子。想当初这人还是个堂堂太子的时候，威风凛凛，有勇有谋，变成现在这幅样子是谁也没想到的。
慕容奕的母国早就没了他的位置，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莫名其妙失踪的慕容奕就成了史书上的一个不堪的名字。
想想他这样，也是挺惨的，启怎么都狠不下心来再骂他，只能任由他拉着自己的衣袖，带着这个傻子回家。
这傻子可不傻，他知道启是个心软的人，只要自己可怜一点，启就会对他很好很好。他也记得自己对启做过的混蛋事，也不是只对启一个人，而是很多，这是他永远都消不清的罪孽。
“启……对我很好，我对不起……你，所以也要……对你好。”
对你很好很好。
启走在前面默不作声，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红透了的耳根和脖颈。
他咬了咬唇，哼了一声，心中默默骂道:启你怎么回事？你的一世英名全毁在你这个心软的毛病上了！你现在就应该回手一拳，打的那混蛋站都站不起来！你在这给我脸红个什么劲儿？一个傻子……他再好看也是个傻子！
傻子牵着那洁白的衣袖，悄悄往上拎起，一截白细的手腕若隐若现，这哪里是战神的手腕，明明看上去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弱公子。
可他还记得，启的力气大得出奇，他把这双细嫩的手腕绑在一处，让他动弹不得，有劲没处使。还撕开他的衣服，为所欲为……
他还想这样，可是不能，这样会让启痛苦、流血、哭泣……他不想让启伤心。
两人一路回到寢殿，启把慕容奕安排到偏殿中，让他好好睡觉。
可没一会儿，又与这个傻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斗起嘴来。
司昶换了一身水蓝的素色衣衫，一改往日烈火如荼的形象，看上去少了份张扬多了一份沉稳。
他没立刻前往魔界，而是先去了混沌，这里他常来，坐在台阶上，一聊就是一天。
这次，他现在那里，注视着一个方向，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就是知道那里有个人在等他。
“今日一去，要很久不能来陪你，等我回来，给你带些新鲜的吃食当做赔罪……”
司昶的语气相当柔和轻松，可又有万般思绪缠绕心头。
此一去，万般无所知，是命也是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