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这是杨灵鸳在第二次创造与方颜见面之后，可以算是正式的再见面。
关于第二次人为创造的偶遇，其实很简单，她不过是打扮成方颜喜欢的那种样子，出现在方颜惯会去的饭店，悄摸摸地给方颜把饭钱付了，磨磨蹭蹭地出门，等方颜追出来之后又柔柔弱弱地矫揉造作一番，便相互留了联系方式。
方颜便约她来这里玩。
重生之后，杨灵鸳觉得自己变得很敏锐，她看着方颜，似乎都能看穿方颜眼中的那些暗藏的小心思，原来曾经觉得极其成熟、充满秘密的方颜也不过如此。
杨灵鸳的心一片冰冷，想着如何获取线索的同时，却也有一阵唏嘘，如果自己足够成熟，也不会在十八岁那年把自己的人生全都搞砸。
可仅仅十八岁，孤寂如同荒漠的自己，又怎么能够保护自己呢
杨灵鸳叹了口气，不再愿意多想，只是将事先准备好的录音设备悄悄藏在卡座的沙发坐垫缝里。
“方颜，”她期期艾艾地唤了一声，“我去一下洗手间。”
方颜正招呼着朋友坐下，随意点了点头。
杨灵鸳一身白裙，在纷杂的光线之中如同一朵行走的茉莉花。
她拐进洗手间，这个地方的洗手间很大，她闪身进来一个隔间，从包里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樊警官的回复。
聊天界面之中，是她在来之前就发给樊警官的信息。
——樊叔叔，我和朋友准备去佳兴路的“s桔x”酒吧玩了，我害怕有什么意外，所以想把你的电话设为快捷电话，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们年轻人去酒吧玩玩没关系，不过小鸳你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饮料如果离开你的视线就不要再喝，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之后又附带了一大串的注意事项，杨灵鸳本只是想找个双重保险，可在看到这一长串的内容时，心间仍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在这一瞬间，她止不住在想，如果她爸爸在世，如果她妈妈在世，是不是也会让自己有这么一种强大的安全感？
不再像是浮萍，不再莽撞与无助。
可这个假设从不会实现。
杨灵鸳把这聊天记录依依不舍地删除，将樊警官的备注换成叔叔，然后在袖口处捏了捏确定一切准备就绪，便无聊地站在隔间中，等时间。
她认出方颜招呼的那个朋友，她曾经在筒子楼看见过，所以她尿遁离开，就是贴心给他们留下讲悄悄话的机会，希望能录下一点有用的东西。
洗手间外有脚步声，杨灵鸳听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紧接着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你看见那个方颜了吗？”
很耳熟，尤其尾音上扬，特别性感，杨灵鸳的脑子里浮现出来一个人的模样，美女蛇许千禾。
沈琛是跟着杨灵鸳进到洗手间的，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正落在关着门的隔间中，她假意洗了洗手，却见跟着自己进来的那朵大学生小白花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在发愣。
捧哏不上线，沈琛挑了挑眉。“嗯？”
小白花从那双纤长白皙的手上回过神来，脸一下就炸红了，支支吾吾说道：“嗯嗯，看见了。”
“离她远点，不是什么好人，男女不忌，没见她谈恋爱超过一个月的，典型的搞到手就厌了的人渣，尤其喜欢骗你这种年纪小、见识少、白纸一样的女孩，要是被她盯上了，你也不用慌，不要搭理她，超过一个月她耐心没了，便也去找别的目标了。”在许千禾的记忆中，方颜的确就是这样一个人，沈琛害怕警示不够，又编造了一些，“我还听说，她有性病，理她远点，小心被传染上。”
小白花却听出了沈琛话语之中的关切，她激动地说道：“千禾姐！我知道了！我一定离这个人远远的，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千禾姐”说着，那感激的眼泪便滑落了，“除了我妈，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千禾姐”
“打住。”沈琛并不喜欢柔弱的人，她自己就是那种要强的性格，警校的时候男同学做一百个俯卧撑，她就要做两百个，从小到大接触到的女性也都是铿锵玫瑰，之后的工作经验更是影响着她自己的性格变得冷静克制，更不要说落泪。“你今天情绪起伏太大，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便率先离开。
只是在离开前，仍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隔间。
她说得这么明了了，这小家伙应该不会再爱上人渣了吧。
沈琛姑算了一下，一般女生都应该会提起警觉。
可偏偏，杨灵鸳不是这一般的女生，她躲在隔间里听了这么一出，在心中忍不住嗤笑一声，方颜可比这坏多了，可许千禾比方颜更坏的家伙，怎么？坏蛋之间还带鄙视链的？
就像是听到一个笑话，坏家伙之间也还会这么质朴地说别人坏的，杨灵鸳只觉得开了眼见。
又等了一会儿，外面恢复安静，她才出来。
对着镜子，看着面容稚嫩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自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放心。”她低喃着这两个字，然后再次扬起人畜无害的笑容，推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巨大又喧闹的音乐声，就像是火山喷发，可她毅然决然，没有犹豫。
只是来到了卡座，发现自己放着录音设备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穿着背心的男人，男人背对着杨灵鸳，只是手臂上的大片纹身张牙舞爪，很是醒目。
方颜正很是谄媚地冲着那个男人讲话。
杨灵鸳定了定心神，走了过去。“颜姐，我回来了。”
方颜刚刚干了一瓶啤酒，没来及说话，就见那个男人的目光落在了杨灵鸳身上，“方颜，你妹妹啊？”
方颜多机灵，立刻挪开身子，“来，灵鸳，坐到彪哥旁边。”
杨灵鸳看向这个彪哥，舞池里凌乱的灯光，加上卡座上昏黄的气氛灯，都在这个男人脸上留下光影，这男人长得真的丑，塌鼻子，几乎没有鼻梁，两只眼睛离的很远，眉骨初有一道伤疤，这道疤实在太具辨别力，杨灵鸳一下就认出了这个在七年后会出现在专案三组的白板上的人，他的照片就在许千禾的旁边，同样是三个头目之一，主要负责的就是代孕这块。
他的全名叫做袁彪，据警方调查，跟着付斌的时间最长，两个人关系很铁。
而袁彪最是好色，还特别喜欢找幼女。
杨灵鸳打起十分的警觉，向袁彪问好。
袁彪摸着自己的下巴，看向杨灵鸳的目光带着极其令人不舒服的打量。
杨灵鸳今天特意打扮过，很是清纯可爱，看上去年龄便更是小了。
“小妹妹，叫什么呀？”袁彪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向杨灵鸳倚过身子来。
方颜腆着脸很是积极，“灵鸳，鸳鸯的鸳。”
“小鸳鸯呀，名字真好听。”袁彪冲着旁边的小弟招了招手，“眼力见呢？！没看见小鸳鸯前面的杯子都空了。”
杨灵鸳感受到袁彪身上传来的热气，他的手臂看似随意地搭在她身后的卡座上，像是把她半环在怀中，更让杨灵鸳警惕的是从他小弟那里递过来的一杯鸡尾酒。
高脚杯的中的鸡尾酒颜色很是好看，透着一股静谧的蓝色，像是这个城市中间那巨大的人工湖泊，天晴时，会倒映着蔚蓝的天空，每一朵云都像是移动的白色荷叶。
袁彪亲手递了过来，猥琐的小眼睛之中都是透亮可怕的光。
杨灵鸳警惕地接过，正准备应付几句，转移这些人的注意力之后，把酒直接倒在手腕内侧的衣袖海绵里，却见一抹高挑的身影摇曳身姿向自己走来。
舞池之中是“群魔乱舞”，偏偏那个人目光灼灼，像是眼里只有自己，杨灵鸳被自己这种想法吓了一跳，下一秒才意识到，那双眼睛的主人是许千禾。
就见她毫不留情地直接越过袁彪，稳稳地坐在了杨灵鸳和袁彪中间，然后抬手将长发别在耳后时，手肘正碰向杨灵鸳拿着鸡尾酒的手。
杨灵鸳目光微沉，灵机一动。
下一秒，高脚杯从手中跌落，液体却倾倒在杨灵鸳的裙子上，一下就在白裙上晕开了蓝颜色。
同时，飞溅而出的液体也沾在了沈琛的手臂上。
沈琛却没管自己手臂上往下流淌的酒，只皱起眉看向杨灵鸳，“力气那么小？酒杯都拿不住？”
杨灵鸳已经假装窘迫地站起身，“对对不起。”
在场的明眼人都看见的是许千禾撞到了酒杯，可也不敢说什么，袁彪本想说话，旁边的小弟立刻附身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付哥看上的人，许千禾。”
袁彪立刻扬起笑容，“真的是笨手笨脚的，许小姐不要和这种小姑娘计较，许小姐大驾光临，我们要么换个地方？让人先过来打扫一下，别扎着许小姐。”
沈琛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了眼袁彪，毫不客气的地上下打量几眼，“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