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兴欣！你知道嘛！那个差点害你得艾滋病的患者，死了。”
张兴欣是个实习护士，刚刚工作一个月，就遇见了职业暴露。
今天是她服用阻断药的第二十八天，熬过难熬的呕吐、头晕、脱发等阻断药副作用，她回到就职的医院做了检查。
华国每年都有近千名的医生或警察等特殊职业的人群因为各色的原因，导致艾滋病毒职业暴露，及时服用艾滋病毒阻断药后，都成功自救。
这次，张兴欣的血液之中也没有检测到艾滋病毒，却听到关系好的同事传递来的消息。
“杨灵鸳？！”张兴欣确认。
“嗯，上了新闻了，不过是谋杀。”
“谋杀？找到凶手了吗？”
同事摇摇头，把警方的通报公告转发给张兴欣，“之前还有警察来我们医院调查过，可她当天入院当天就出院了，我们哪有什么线索。”
随着同事的话，张兴欣的记忆回到了她职业暴露的第一天。
她刚刚忙完，正准备休息一下，就见杨灵鸳如同一抹幽灵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了护士站门外。
“你好，有什么事吗？”张兴欣惯例扬起笑容。
杨灵鸳像是被这个善意又温柔的笑容刺破了秘密，她直挺挺地朝着张兴欣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说道：“对不起，我有艾滋病，对不起。”
张兴欣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在那一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下一秒她想起了关系职业暴露的流程，立刻给院感科打电话，院感科让她马上过去填写资料并进行抽血检测。
张兴欣离开的时候，正与杨灵鸳擦肩而过，她听到这个女人满是愧疚并了无生气的再一次道歉。
“对不起，我很抱歉。”
可张兴欣来不及回复，赶到院感科填报资料和工伤证明，抽血，领药，吃药。
那些阻挡药红红蓝蓝的，吃完药之后，当天药物的副作用就上吐下泻，或许因为药物关系，整个人的情绪很低落，几乎徘徊在抑郁的地步。
但就算过程很是煎熬，可张兴欣的确不恨杨灵鸳。
她能看到杨灵鸳眼中最悲伤的底色，那是真实的歉意。
可她没想到，再次听到杨灵鸳的消息，竟然是她的死讯。
杨灵鸳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人要对她动手？又为什么要杀死她？
这些问题的答案，别说张兴欣想知道，连杨灵鸳本人也想知道！
实际上，那想要自杀一了而了的念头并没有在杨灵鸳脑子中逗留很久，就算艰难，她还是选择活下去，她去了疾控中心，拿了药。
苟活也是活啊，她也想要活下去。
可有一天下午，她顶着药物副作用导致昏昏欲坠的脑子疲乏码字时，就听到敲门声。
杨灵鸳直觉就不对，她孤僻，她的房东更是社恐，根本不会有访客。
那敲门声响了一会，突然就停住了。
杨灵鸳已经走到了门边，然后听到了窸窸窣窣撬锁的声音。
小偷！这么破的小区也有人偷？！
杨灵鸳赶忙跑到床边拿起手机，正想报警，就听到“咔”的一声，门被打开。
她扭头去看，正看见有一个男人闯进来，他鹰隼一样狠毒的目光一下盯住了杨灵鸳，那种目光没有任何惊诧，目的性很强，下一秒那个男人扑了上来，一手控制住杨灵鸳，另一只手中一个毛巾捂住了杨灵鸳的口鼻。
“嘟嘟嘟喂，北辰市110报警中心，您好”
“救命！唔唔”
“喂！请说明你的位置”
下一秒，电话被掐断。
男人看着已经被迷晕过去的杨灵鸳，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他本来的计划是伪造杨灵鸳自杀，现在因为这通电话让事情变得很麻烦。
他只能打电话给上头进行请示。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很是儒雅，他安静地听完，温和地说道：“这是最后一个了吧，那就处理了吧，我让人安排你去国外，暂避一下。”
“是，明白。”
男人挂了电话，扫视一圈，从茶几上拿起一把水果刀，一刀刺穿杨灵鸳的心脏。
手起刀落，一气呵成，很是冷漠。
杨灵鸳本就是昏迷，只感觉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从灵魂深处把她劈成了两半，这种疼痛让她猛地挣开眼睛，却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再定睛一看，她飘在半空中，而她的身体已死在了地板上，再去看那个男人，他随意翻乱她的房子，伪造入户抢劫的样子。
杨灵鸳恨红了眼，冲过去想要掐那个男人，可她只能穿身而过，对男人造成不了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抛开那具生病的躯体成了灵魂状态，杨灵鸳的脑子更是清楚，她没再去做无用功，只仔细打量那个男人，企图找到他的相关信息，可等她想跟着那个男人离开时，却像是被一根绳子牵绊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打开门飞快地逃开。
她只能回到房子里，在窗户往下看，看着那个男人戴上摩托车头盔，跨上一辆重型机车就离开，车牌是竞a36j1，她只匆匆瞥到了一眼，却一下就记住了。
随着那辆重型机车的离开，她和她的尸体被囚禁在出租房中，杨灵鸳想得是警察多久才能到？黑白无常多久才能到？到底是谁要杀她？
等了四个多小时，没有等来黑白无常，等来了警察。
警察围上了警界线，这么大的动静也吸引了这个小区很多人凑过来看热闹。
杨灵鸳最受人关注的时候在她死后。
而她已经顾不上那些形形色色的目光，她随着尸体进了警察局，她听到有警察讨论：“不是入室抢劫嘛？这个案件怎么要移送到重案组？”
“不是重案组，是专案三组，三组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小杨你倒是可以去问问，就你吧，把这些材料给他们送过去。”
杨灵鸳就跟着小杨警官在北辰市公安局大楼中左转右转，最终停在一间办公室前，正准备敲门，门就被从内打开。
门内有两个人，一个穿着警服四五十岁的男人，另一个是个女人，一头利索的短发，穿着黑色的羽绒服，站立的身姿很是板正，整个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那一双眼眸更是敏锐，她像是漫无目的地往小杨警官和杨灵鸳的方向扫了一眼。
杨灵鸳与她的目光在半空中对视，那双眼眸中没有任何感情，就像是漫天无边的冷漠，杨灵鸳从那女人的那一双眼眸中嗅到了和她自己那般同样的绝望。
杨灵鸳看见警察冲着那女人敬礼，极其客气礼貌地说道：“麻烦您来这一趟。”
女人坦然自若，音色清泠，“留步。”
这个女人的气场很强，小杨警官只敢偷偷瞥上一眼。
而作为飘飘的杨灵鸳则肆无忌惮地看着那女人的背影，发现她走路有些奇怪，右手的摆幅很小，看上去不大协调。
直到她走远，小杨警官悄悄松了一口气，用自己的右手模拟了一下掏枪的动作，“陈队，国安的领导嘛？好年轻。”
“缉毒总队的沈琛。”专案三组队长陈澄伸手去接案件材料，“你回吧。”
“陈队，年后我就能正式调入三组了。”
“所以？”
“这个杨灵鸳是不是这个案件的关键证人？他们才要先下手为强。”
陈澄看了他一眼，“想知道？”
“想，我调查了她背景，干干净净，没和谁结仇，这女人命挺苦的，烈士家属，无依无靠。我想不通，她和咱们这个重特大案有什么关系。”
陈澄敷衍道：“我也想知道，行了，等你年后过来再说。”
小杨还想问什么，被陈澄不耐烦地挥手赶走了，而杨灵鸳却跟着陈澄进了那个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很大，大概有一百多平米，被玻璃隔成三个房间，中间最大的一个是会议室，杨灵鸳飘进去一看，就见会议室的两大白板上写着密密麻麻的人名、照片和相关信息材料。
人名金字塔的顶端是一个叫做付斌的男人，从他下面分开三个人，两男一女，每个人旁边分别备注着组织□□、组织代孕卖卵、组织人口买卖。
再由这三人往下延伸，像是树枝生长出无数的根脉，杨灵鸳在组织代孕卖卵的那一根脉中看见了那个渣女方颜的名字。
这是一个人数庞大的违法组织，是杨灵鸳从未想到的情况，原来她曾经历的那些不过是冰山一角，邪恶庞大得如同巨型怪兽。
陈澄警官走了进来，把杨灵鸳的照片贴在了另一块白板上，那里贴的密密麻麻都是照片，杨灵鸳心一惊，这是都被这个犯罪集团害死的人嘛？！
“陈队，确认了，最新的死者名叫杨灵鸳，七年前在付斌的犯罪集团里卖过卵，也代过孕，很幸运，她是直接被赶了出去，没有像别的受害者一样，在卖卵之后被强迫□□。”一个女警快步走进会议室，“现在付斌准备洗白转型，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对她下手。”
“你不觉得很奇怪嘛，目前已知的受害者都被限制人身自由，偏偏这个杨灵鸳逃过一劫，付斌为人谨慎，却要杀人灭口，转型房地产商人的确是一个导火索，可我总觉得杨灵鸳一定知道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女警皱起眉。
而站在他们旁边的杨灵鸳也皱起了眉，她知道！她知道什么？
她把目光投向那受害者的白板，那些女性长得都不一样，有好些照片里还是一些残败的尸体，看不清人脸，可那密密麻麻的呀，像是一座大山压了过来。
那些照片中的脸啊，又那么一样，杨灵鸳仿佛看见了无数的自己。
原来，自己孤僻绝望的这七年，对另外那些女人而言，竟是幸运……
陈澄警官目光沉沉，声音里有些疲惫。“每一次我们都晚一步，整个案子偏偏就差这一步，就差那关键证据。”
“陈队。”女警抿了抿唇，脸上皆是破釜沉舟，“两年前的卧底计划……”
陈澄打断道：“这个不要再提。”
可女警并没有放弃，“陈队，或许这次我可以从许千禾那里潜伏进去，三个小头目中她还算温和。”
“不要再提了，”陈澄警官目光灼灼看向她，眼底藏匿着难以言喻的悲恸，“我不会再同意卧底计划的。”
说完，陈澄就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