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范宁的返场三连(4K二合一)
两人在舞台前沿的谢幕,让原本就很热烈的掌声,倏地上了好几个层次。
但仔细分辨就能听出,声浪陡然拔高的主要成分,是其中夹杂着大量自己对身旁持琴少女的名字的呐喊
“希兰小姐!”“希兰小姐!”“希兰·科纳尔!”“bravo!”
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呼喊声合在一起,几乎掀破屋顶,而且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
“这音乐会好像还没结束诶”低头中的范宁,听到旁边捂着胸口鞠躬的小姑娘正疑惑地自言自语。
交响大厅钟声响起,范宁松开她的手,先行朝舞台一侧退场,希兰隔着两三米距离跟随其后。
台下声音依旧此起彼伏。
“希兰小姐,你的下一场音乐会是什么时候!?”
“别走啊希兰小姐。”
“希兰小姐你不接受献花的吗?”
有几位高呼声过于离谱的绅士,立即被旁边的女伴拍了一下:“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这下半场还没开始呢。”
更夸张的是听众席过道上,已经有乐迷捧着花束开始疾步往前走了,只是走着走着觉得有哪里不对,脚步先是放慢,当两人身影从舞台上消失时,彻底停了下来。
“对啊,这不是上半场才结束吗?”
“我在干什么?”已经快走到两侧台阶的人愣住了。
“真好啊,待会还能再看到她。”其他的听众陆陆续续起身休息,亦有人仍旧盯着曲目单上的名字出神。
希兰这次不仅仅是独奏家,等会她还会继续回到小提琴首席的位置。这对其技巧和体力无疑都是巨大的挑战,但目前来看,乐迷们还没发现这位小姑娘有丝毫状态会滑落的迹象。
舞台侧方演出通道里。
“卡洛恩,那个”两人一脱离听众视线,希兰就站住开口。
她一只手持着琴和弓,另一只手攥着白色晚礼服的下摆,脸上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听众们会对我起这么大反应”
“这一下你出名啦。”范宁笑着转过头来。
希兰经此一战,“17岁的年轻小提琴家”或“天才少女”的名气应该是要逐渐传遍提欧来恩了,对标“青年音乐家”的认知,她升格到“新郎”或“播种者”的第二高度,应该是没有一点问题。
“出名了会怎么样啊?”她撇了撇嘴。
“会有属于艺术家的荣誉和礼遇,并让你的灵性更利于晋升,哦,对了”范宁故意打趣道,“还会有票房、邀约、情书和玫瑰花”
“啊,那我是不是把你的风头给抢了?”
“不然题献给你干什么?一次成功的协奏曲新作首演,就应该让独奏家比指挥家更为耀眼。”
“谢谢你。”小姑娘脸蛋有些涨红,“不过我没有和乐迷相处的经验,他们是不是太过于热情了?”
“你享受他们对你的喜欢就行。”范宁说道,同时心中暗自腹诽了一句,再热情也不至于像会长年轻时那样吧?
“啊可是”希兰睁大眼睛,刚想继续说什么,陆续离场的乐手们也推门进入了走道,她站的位置太靠门,离舞台还是很近,赶紧往范宁身边挪动了几下小碎步。
“休息一下。”范宁轻拍她一下后转身丢下背影,“你今天的体力消耗是最大的。”
小提琴独奏家在演协奏曲之外,又担任其他曲目乐队首席的情况确实不多,这次主要是意外所致,好在是学生乐团,一些特殊组合方案可以理解。
中场间隔的二十分钟过得很快,所有人喝喝水,去一趟盥洗室,坐在沙发上擦擦松香,上上号油什么的,马上钟声就敲响了。
下半场曲目是吉尔列斯的《f大调第三交响曲》,范宁仍然率领同学们在他们的水平线上进行了“天花板式”的演绎,乐队开场就是一声辉煌的强奏,随即ff的力度马上回收,弦乐组以mp的力度铺陈暗流涌动的震音,呈示部大提琴和大管引出沉郁的疑问句,并以全体铜管组嘹亮的号角之声作庄严的回答。
在第一乐章庄严宏伟的收束后,提欧来恩文化与传媒部的诺埃尔部长按住起伏不止的心脏,畅快地吐出一口气。
他又欣赏完了接下来令人如醉如痴的行板,乐章归于平静后,趁着乐队稍长的休整间隙低声问道,“何蒙巡视长,您认为今年度的帝国学生乐团排名情况会如何变化?”
“上下半场,一个半场就足以判断。”他旁边传来阴柔的声音。
“的确,我想经此一夜后,很难找到持不同预测观点的人了。”诺埃尔部长认可地点头。
“圣塔兰堡三大音院的交响乐团指挥只是‘持刃者’。”何蒙用阴冷而快速的语气作出强调和点醒。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夏季艺术节是帝国一个年轻化的造血平台,出了一位准‘锻狮’高度的音乐家,在这种学生乐团的场合首演自己的大型管弦乐作品,出头相当轻松,更何况他还真用一个多月时间把乐团水平给带了起来,这就更是碾压了。
当然,这本来就是讨论组推动建立此考察平台时,最希望遇到的事情。
明快的谐谑曲乐章响起,在大提琴用跳弓奏出的反复音型中,长笛和单黄管轮奏出轻巧灵动的主题,两人终止了短暂的讨论。
“博洛尼亚学派这帮家伙捡了大漏子”何蒙的眼神扫过坐于第一第二排的十几位圣来尼亚音乐学院的教授。
教授们为了拉高销售票房,自己坐的并非尊客票区域——这和演唱会不一样,演唱会最贵的票自然是离偶像最近,更便于看清和互动的位置,但音乐会的黄金区域约为6-12排,这里是音响效果最清晰、整体和平衡的席位,前1-5排反而是二等价位。
何蒙的眼神最终停在了施特尼凯和赫胥黎两人的背影上。
博洛尼亚学派前些日报送的疑似污染排查名单中有这两人,但昨夜他的亲自审视又暂未发现明显异常。
作品进入终章,这里吉尔列斯用了戏剧性极强的变奏曲式,范宁的指挥展现出了类似《第一交响曲》终章的火热激情,乐队奏出声势浩大的快速经过句引子后,弦乐器一个音一个音地拨奏出固定低音的主题。它是一条古老的民歌素材,但在变奏中经历了真正的交响式发展,每一次变奏都具有崭新的形象,越来越多的力量、激情和更强烈的生命冲动汇聚其中,变得愈益宽广,乐曲在庄严的颂歌中结束。
全场掌声雷动,像暴风雨一般席卷全场,范宁带领全体乐手谢幕,头刚刚一抬起,就看到一二十位献花的乐迷已经踏上了过道,更靠后或坐在二楼的人仍在奋力挪出坐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半场结束后“蓄力”的缘故,那帮之前喊“bravo”喊得最凶的家伙,现在一句也不喊了,而是像打仗一样地冲了上来,转眼就踏上了舞台两边的台阶。
每当范宁接到一束花,希兰就会接到两束或三束更大更漂亮的花。
即便如此,半分钟不到范宁的双手还是满了。
幸好作为毕业音乐会上的“围攻对象”,他积累了一些经验,赶紧将花束送给其他弦乐组的首席,以及更后面的管乐组,这不仅分出了手上的负担,也带动着后面部分乐迷改变了目标。
但他一转身,就发现希兰双臂捧了一座小山一样的花束堆,下方的手堪堪抓住琴和弓,整个人十分狼狈地往自己面前蹭了过来。
看着连脸蛋都被挡住了的小姑娘,范宁笑着问道:“你把它们送给我干什么?”
“卡洛恩,我的琴快掉了”鲜花后面传来希兰弱弱的央求声。
范宁哭笑不得地伸出双手,一边抓住两束,鞠躬谢幕后将它们往台下抛去,引发了一阵掀破天花板的呼喊声,拿到手的几位乐迷兴奋地尖叫了起来。
其他的听众也是爆发出畅快又欢乐的笑声。
鲜花明明就是从台下送上来的,在希兰身上待了一会,又经指挥转了下手,好像意义就不一样了似的。
范宁故技重施,暗自调用无形之力,先是将几束花掷向了更远的后方,然后又重点照顾了另外几个方向的二楼乐迷。
“这位指挥家先生的力气好大”前排一位仰天伸手,嗷嗷待哺的淑女,看到花束径直从高空中往后飞了过去,一时有些傻眼了。
几番解围后,范宁从演职通道退出舞台,这时外界沸腾又凌乱的掌声,逐渐整齐划一了起来。
“安可!安可!安可!”要求返场的呼声一浪接着一浪。
范宁疾步走回自己的演员休息室,匆匆喝了口水,然后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重新恢复优雅笑容,信步走出。
“哇哦!”欢呼声响起,鼓掌又变得凌乱,但当范宁登上指挥台举起右手,全体乐手落座后,交响大厅马上安静下来,只剩零星几下咳嗽声。
范宁左手轻轻下压,示意徐缓微妙的情绪,右手预备拍划下,小提琴以碎弓轻轻奏出a大调的震音,似大地苏醒、拨云见日、水波荡漾,在此背景下,圆号吹出一系列活泼轻盈的号角声,配以木管的点点呼应,展现出明光烁亮的晨曦之景。
正是前世小约翰·施特劳斯最富盛名的圆舞曲作品,被誉为“奥地利第二国歌”的《蓝色多瑙河》!(op314)
现在范宁的灵感足以回忆起前世听过的管弦乐作品,但限于小篇幅且内容轻松的音乐,施特劳斯父子的音乐正十分合适,不仅愉快优美,排练出八九成的效果也不需要太费功夫。
序奏过后是五组接连演奏的小圆舞曲,每组皆包含两个互相对比的素材,第一组极富标志性的抒情旋律响起,轻松明朗的节奏配上遥相呼应的顿音舞步,立马在乐迷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幅人们围绕美丽河畔翩翩起舞的景象。
“又是原创管弦乐作品?这西大陆雅努斯的风味也太纯正了吧!”大师斯韦林克瞪大眼睛。
“连返场都有这种惊喜!?这位范宁先生真是诚意满满啊”诺埃尔部长也是赞声不绝。
无论是专业乐评家还是普通听众,都只觉得浑身毛孔张开,大部分人甚至忍不住开始在座椅上摇晃了起来。
五首小圆舞曲的主题,时而高贵典雅、时而热烈奔放、时而柔美温情。
精妙的旋律和浓艳的和声持续地刺激着听众的神经,当音乐结束在疾风骤雨的狂欢气氛中时,他们将双手举过头顶,疯狂拍手表达着对这首返场曲的喜爱。
范宁再次四处鞠躬谢幕,这次还没等他退出舞台,整齐的鼓掌声就出现了。
“安可!”“安可!”
他只得象征性地往演职人员通道钻了一钻,在里面稍微站了几秒后,再次重返指挥台。
他的脸上浮现出诙谐幽默的表情,左右手同时下落一个预备拍,乐队一声强奏,随即是跳进下行的旋律与定音鼓轰隆隆地雷声。
小约翰·施特劳斯最富盛名的波尔卡作品,《电闪雷鸣波尔卡》。(op324)
在无休止摇曳的二拍子节奏上,快速轻盈的弦乐配上大鼓、定音鼓与钹穿插其中的轰鸣,形象生动地为大家描绘出了人们在风雨和雷电中醉舞狂歌,庆祝丰收的欢欣场景。
三分钟的时间,频繁出现的“电闪雷鸣”动机将乐曲推向白热化的高潮,又一个风风火火,干脆利落的强奏结束,仿佛已等得迫不及待的乐迷马上鼓掌叫好。
“又是新作,又是新作!”台下的听众开始激动地语无伦次。
“一首惊为天人的小提琴协奏曲,两首风格极其纯正,堪称经典品质的圆舞曲和波尔卡这,这是我在花了6磅在学生乐团音乐会上能听到的?”有两位座次靠后的听众互相对问了起来。
“谁知道今天晚上竟然还能有这么多新作问世?”原先考察组的人已经彻底惊呆了,“每首的质量都绝对可成为经典,他到底藏了多少艺术灵感?”
甚至有乐迷还暗自嗤笑一声自己的朋友:“那几个蠢货居然之前还嫌票价贵?神一般的首演现场、美丽的希兰小姐、还有同样高质量的两首返场新作职业乐团这么舒爽的聆听体验也没几场吧?等消息传出那帮家伙只怕是要后悔得捶胸顿足了!”
范宁三度谢幕,挥手退场。
“安可!范宁先生,再来一首!”正式演出结束后的场合总是让人放得更开,一楼有几位听众开始将手摆成喇叭状隔空喊话了。
“你想什么呢?连续两首原创返场了,这放在以往那都是要被作曲家当成宝贝,重开一场音乐会收钱的!”旁边同伴虽然在不停地拍手,但觉得不可能再有了。
“实在意犹未尽啊,来首已创作的曲目也行。”前面那人匆忙回了一声,然后继续喊话:“指挥先生,您再来一首,我等下一人买十张唱片!”
“希兰小姐!我还要看希兰小姐拉琴!”
“安可!安可!”
二楼声音也是此起彼伏,甚至有人吹出了口哨声。
“哇哦!
!”欢呼声再度冲入云霄,范宁第三次重登指挥台。
仿佛是看穿了乐迷心思,他没有面对交响乐团,而是朝着听众这边,脸上带着神秘微笑,似乎在让别人猜这一首是什么。
“你觉得还有吗?”麦克亚当侯爵夫人问向自己的丈夫。
“有也不是新作了。”这位总会长连连摇头,“已经两首了,再有这还了得一晚上返场三曲首演,加小提琴协奏曲就是四首,我怕明天圣塔兰堡乐评界的心脏承受不住”
“不是,绝对不是。”隔坐的两位皇家美院大师同样果断摇头。
面对听众微笑了十来秒后,范宁才终于转过头去,示意乐队落座。
他朝后方几位打击乐手递去一个轻松鼓励的手势。
于是大军鼓和小军鼓敲击出一段昂首挺胸的序奏,随后乐队奏出雄壮威武,热情自信的旋律。
前世每年的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保留曲目,老约翰·施特劳斯的《拉德茨基进行曲》(op228)在交响大厅响起!